“他性情如何?”
“好,好得没话说,他说话总是斯斯文文的,像这样。”学着尹樵缘说话的语气,放缓速度。
鱼夫人满意的点点头,她本来怕依女儿的性恪,若嫁一个个性刚直的丈夫,婚后必是大打出手,争吵不断。如今听无花果说来,这个尹樵缘容貌绝俊,才华出众,武功想来也不差,最重要的是脾气极好,鱼小榕自己又喜欢他,一定会对他服服贴贴。
她这般笑是什么意思?无花果心中一凛,哎唷!不妙,她说错话了。
“其实呢,我师父他呀,也没我说的那么好。”现在亡羊补牢还来不来得及?
无花果小心翼翼选择措词,怎么样才能抵消掉她前面所说的话?“他呢,很啰嗦,整天只会念人──”发现话很难接下去,尹樵褖这个人好像没有任何缺点,心地光明如日月,持身谨严赛冰雪。
老天,你干嘛那么优秀?无花果心中大声抱怨,害她想替他破坏这桩婚事的理由都找不到。
“他念你也是为你好。”反倒鱼大人为尹樵椽说起好话来。
完了!她都还没见到本人呢,要是见到尹憔缘,那还不喜欢得上了天了?
她真懊恼死刚才说了那一番大赞尹樵缘的话,有没法子让鱼夫人把适才那段言语给忘了?
鱼夫人拍拍无花果手指,微笑道:“我想你师父肯定是个好男子,光看他把你调教得这么善解人意,师父还差得到哪里去吗?”
无花果干笑两声。那你就想错了,善解人意是我与生俱来的天性,跟我师父半点关系也没有。
唉!伤脑筋。
* * *
鱼夫人待她实在好得没话说,每天一套新衣,穿在身上软软的好舒服。三餐大鱼大肉,点心不断,凡事只要喊一声,不须她动手,自有人替她办得好好的。
这种日子真是太棒了。
午后风凉,无花果遛到凉亭乘凉,清风拂来,池中的莲香悠悠送至鼻端,咬了一口厨房精制的核桃糕,碎屑掉了一襟衣裳。
天堂也不过如此啊。
日子过得虽自在,尹樵缘的形影老是在她眼前晃荡,尤其他那头闪闪动人的银发。
“啊……”跳起来捶胸三百次,气喘如老牛。
罪恶感徘徊不去,她的糊涂随便,险些害死了尹樵缘。
“不行!我不能再待在这里享福,我得替师父找仙丹去。”跳下石桌,她下定决心。
不过上哪儿找去?天下这么大,她又不知道哪里有仙丹。
“你在这儿鬼吼什么?”
一回头,鱼小榕一身红衣红得刺人眼目,干嘛呀?想嫁人也不用这么大昭天下。
像她师父的白衣多么雅致,干干净净的,看上去就叫人心旷神怡。
对了,鱼小榕出身武林世家,向她探听说不定会有消息。
“鱼姑娘──”推上甜笑,伸手不打笑脸人嘛,孰知错个十足十。
“拍!”一记玉掌打得无花果头昏眼花。
“鱼姑娘是你叫的吗?”鱼小榕刁蛮又傲强的投来凛凛一眼。
脸颊好疼,烫得好似可以煎鸡蛋。
“你怎么动手打人?”手一摸,脸好像真的肿了些。无花果火大了。
“我打你又怎么样?”裙底腿无声飞出,正中无花果胸口,五脏六腑剧烈震荡,
“ 哇”的喷出一口血。
“你──你──”又气又惊的无花果瞪着鱼小榕。
“你居然敢打我?你不怕我去告诉你娘?”
“哼!我娘今天去大云寺拜拜,三天后才回来,她没告诉你吗?”
难怪她敢这么嚣张,无花果暗暗叫糟。
“呵呵。”无花果挤出一丝苦笑:“鱼姑娘,大家有话好说,都是自家人。”
“拍!”无花果又挨一拲,无数金星在天空飞舞。
“自家人?”鱼小榕恨透了她。“谁跟你是自家人?你在我娘面前拨弄是非,挑拨我们母女之间的感情,你坏透了!我今天非割掉你舌头不可。”左掌捏住她下巴,右手拔出靴间的匕首,阳光映出锐寒的冷光。
“鱼姑娘,你要是伤我一根毫毛,你看我师父还娶不娶你?”无花果急急大喊。
匕首距离她嘴巴一寸之处时停住了。
这一寸已经差点将无花果的心给吓停了。
这一刀刺不得。鱼小榕柀气昏头了,一心只想教训这屡屡跟她作对的臭小子。
她要真的刺下去,她跟尹樵缘的婚事也宣布告吹了。
“可恶!”收起匕首,改以拳打脚踢。
雨点般的拳头落在无花果头上、身上,只怪她功夫太差,怎么逃都躲不过鱼小榕的攻击。只得大叫:“别打了!别打了!”
鱼小榕根本不理会。无花果大怒,泥人也有三分土性,她这般打法,是她们结下什么深仇大恨,她要把自己活活打死吗?
急怒攻心之下,无花果也使出尹樵缘教她的武功相抗。只是她太不用功,一出手扎手舞脚,全无部位,右掌在鱼小榕胸前拂了一把。
这招“日月同辉”若由尹樵缘使来,可比风摆清莲,潇洒无比。无花果此举却无异登徒子意图轻薄。
鱼小榕哪曾受过这种欺辱?胀红了脸,羞怒难当,喝道:“无赖!”飞腿横扫无花果腰胁,无花果抱头叫道:“我不是故意要摸你──”
鱼小榕听不下她任何解释,拳落如雨。
无花果逃出凉亭,鱼小榕追了过去,无花果逃到一处井边,情急智生跳上井缘,大叫:“你别过来,你再过来,我就跳下去死给你看。”
鱼小榕眯眼一笑,一步一步走近她:“你跳呀!你有胆量你就跳下去。”
想唬她?她鱼小榕可不是被吓人的。
她不走?无花果抓着井绳,感受到身上各部位传来的疼痛,这死婆娘好狠的心,她要打死她不成?
“喂!你别再过来。”
鱼小榕又上前两步,只要再一点,她就抓到无花果,她非修理得她跪地叫祖奶奶不可。
“啊……”慌张的移动脚步,孰知脚底一滑,整个人直往下落。
鱼小榕大吃一惊,扑到井边往下探,“扑通”好大一声,无花果在井中载浮载沉。
“救命啊……我不会……游水,呃……”身子好重,两只手徒劳无功想抓住一样东西救命,水底强大的吸力拉住她往下沉,往下沉……
“无花果!无花果!”
井底寂然一片,水波慢慢平缓。
鱼小榕慌了手脚,放声大喊:“来人啊!快来人救命!”
* * *
“救命,救命!”无花果只见一群水鬼拉着她脚往水底拖,吓得她一惊而醒。
发现自己安然躺在床上,身上盖着薰着不知名香气的被褥,摸摸手脚带着温热,她没死?她只是件了一场恶梦吗?
不可能!梦哪有那么逼真?
扯高衣袖,手臂上布满瘀青,疼痛隐隐发作,她就说嘛!鱼小榕分明要置她于死地,她又没昏了头。
“哎唷!”动一下就好疼,鱼小榕,你给老子记住,咱们梁子结大了!
门被轻轻推开,一个圆脸少女端着一碗药进来,无花果愣了一下,这少女脸生,她没在鱼家庄梩见过。
“你醒了?来喝药好不好?”声音娇飞如黄莺出谷,教人打心底舒服。
无花果冷冷看她一眼,端起药来一口喝下,热烫的药汁灼了她的唇,呼痛道:“烫死我了!”
圆脸少女“噗哧”一笑,温柔的道:“小心喝嘛!别那么急!”
打不死我想改用药烫死我?无花果怃然垂着眼皮。药喝到快见厎才突然想到,这药梩有没有毒?
圆脸少女似能看穿她的心意,颊边现起酒涡:“你放心,这药无毐,常人吃了还能延年益寿呢。”
这么好用?那天底下也没有死人了。
“你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对她这么好?
把她打得半死不活,再来低声下气的怀柔她。她无花果脊梁硬过泰山,这招没用啦?
“告诉你们家小姐,我无花果这点仇记下啦。她敢这样凌虐小爷我,小爷我跟她这辈子没完没了。”无花果恶狠很的道。
圆脸少女又是一笑,但是不是讨好,是──觉得可笑。
“你笑什么?”无花果没好气。
不怕她?是,她是功夫烂,不过她有一个大靠山。等她师父一来,她要狠狠告鱼小榕一状,鱼小榕想做她师娘,下辈子啦!
圆脸少女笑得极甜,叫人要对她发脾气还真难。
“我想你是弄错了,你以为我家小姐是谁?”
“不是鱼小榕?”她比较想叫的是“死鱼干”,不过为了她的性命着想,保留点为妙。
“我家小姐姓龙,闺名叫银丝。”
无花果惊异的睁大眼,说话也结巴了:“你们家小姐不是──不是鱼小榕?那这梩是哪儿?”
圆脸少女展颜又笑,她可真爱笑。“你说呢?”
“别卖关子了。”有一种不妙的预感升起,昏迷前最后一个记忆,井水如潮淹没自己,那时她身在鱼家庄,而这少女却说这儿不是鱼家庄──她死了?不会吧?无花果脸色变绿。
“你别胡思乱想,不是你想的那样。”圆脸少女笑着,她为何能看透她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