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道这三个月来我废寝忘食,翻遍了整座山的在找你?”他面无表情的扳开她的手。
“我……”她委屈苦楚地连连退去,不堪的回忆一幕幕在脑中重演。“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当颜不莒掳走我的时候,你没有追上来?为什么颜不莒想侵犯我的时候,你还是没有出现?”
耿识涯的脑子突地一声轰然巨响,刹那间卸下盔甲和所有的伪装,他狂恣火爆的冲到她面前按住她的双肩。
“你说什么?颜不莒对你做了什么?他对你做了什么?”他失控地大吼,再无适才的沉稳与镇定。“如果不是我两位哥哥要去贡玉镇找我正好碰上,让我免于受难,否则就算我没死,也无颜再活在这世上了。”含着眼泪,阵阵酸楚的泪水泛滥,她胸臆间充斥着挥之不去的痛。
“荔……”
长久压抑的爱恋瞬间决堤,积在心口的情感如排山倒海地袭来,这些日子的相思与煎熬,已让他变成行尸走肉,几度不能自己。
如今她还活着,健健康康的站在他面前,他为什么还要责怪她?
是的,他不该责怪她,他所祈求的,不就是她安然活着吗?
“颜不莒死了,你活着,这才是我来的目的。”
这一刻,她扬起梨花带雨的脸,扑进他瘦了大半的胸膛里,紧紧地、紧紧地,将他抱得密不透风,想把自己累积了三个月的思念传递给他知道。
他同样紧搂着她,生怕怀中的人儿只是一时错觉,怎么都不愿松手。
“识涯?”
“嗯。”他嗅着她身上无比清新的淡雅香氛,安心的合著眼。
“我带你去个地方。”她轻轻地说。
☆ ☆ ☆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
清风徐徐中,侯荔牵着耿识涯的手,来到城外数里远一处广袤的河谷。
棉絮般的云朵聚了又散,山岚兀自幻化出多种风情,鸟叫虫鸣声中,绿色长城恣意绵延着,闪烁金黄羽翼的白眉也自幽谷中传来啼啼铃声。
绕过迂回的山路渐行渐高,最终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屏障在层峦叠翠间,如梦似幻、烟雾缥缈的匙状湖泊。
湖上景致变化万千,猫如妙龄女子,一会儿蒙上薄纱,翩翩起舞,神秘中透着妩媚;一会儿又换上鲜丽彩衣,衬着绿色风华,荡漾娇柔的神韵,引人微醺。
湖畔湿地上,间有隆起的高地,夹杂一些高山芒草、玲珑小花,环抱的山壁隔绝了谷内的山明水秀。
“你带我去过紫色花海,我便带你来这鸳鸯湖。”
他握住她的织腰,凝视着碧绿涟漪的湖面,偶有飞禽走兽在林径间走没,增添不少生气。
“我小的时候,常常都是独自一个人玩,没人陪我。”她的思绪一下子拉得好远。“所以我常常东跑跑西跑跑,像探险似的满山乱窜。有次迷了路撞进这个山谷,才发现别有洞天。后来我大哥出动了整个‘无偷窝’的人四处找我,我还记得我因为走得极累,所以在一个布满藤蔓的天然山洞内睡着了,当他们把我抱回去的时候,我正睡得甜呢,一路上都没醒过来。”
“做你的哥哥也更辛苦,动不动就得出远门找你。”
“我二哥说我小时候很好动,看到大伙儿会轻功,就吵着要学,也不怕拉筋的痛,一开始常使不上劲跌得鼻青脸肿,不过就是没见我哭过。”
耿识涯直勾勾地望着她,脸上的神情出奇的温柔,还挂着一抹微笑。
“原来你的倔强是与生俱有的,难怪连我都撼动不了。”
“如果不是这样,也没办法苟延残喘的活到现在。”她苦笑。
“为什么这么说?”
一片落叶飘落眼前,侯荔抿抿唇,心中绞过黯然。
“我是个爹娘不详的弃婴,如果我二哥三哥没有把我捡回‘无偷窝’,说不定我现在在路边行乞、在妓院卖淫呢。”
“别这么说,至少你没有变成杀人放火的坏蛋。”
“那我是个好蛋喽?”她仰起脸蛋儿,娇俏盈盈地嘟嘴问。
“你生来就不平凡,当然是颗好蛋!”放柔了目光,他无比宠溺的捏捏她的粉颊,使劲一带将她再次卷入怀里。
“对了,我带你去那个山洞,那儿才是真正的漂亮。”她兴奋地说。
“在哪里?”他极目四顾。
“在湖岸对面。”
她不由分说的挽着他的臂膀,拾着青苔丛生的小径,相互依附着走过去。
“你是不是觉得累了?”见她额上沁出了汗,他伫足不前。
她红彤彤的面庞漾出一抹灿烂的光晕,直摇首说不会。
虽然湖面不广,但弯曲的路也让他们走了好一会儿,耿识涯突地眯起眼。
前方由于地形复杂、坡度陡斜,造成林相参差,立木疏密不一,然而藤蔓纠结的树网里,一个人高的石穴就隐蔽在后方,若不是无心闯入,恐怕还找不到这等秘密之地。
“当时你哥哥能在这里找到你,着实很不容易。”仔细查看了周遭的环境后,他有感而发。
“他们后来想想,也觉得颇不可思议。我想,这或许是心有灵犀吧。”溜了溜眼珠子,再补上一句。“只可惜我和哥哥们一点血缘关系也没有。”
“但你们如此相亲相爱,已经是难能可贵了。”耿识涯听她叙述有关于“无偷窝”的人事物,觉得他们虽身为窃贼,却有着血浓于水的真情。
“这回你从贡玉镇而来,有跟大娘交代一声吗?”
他侧过脸,幽邃的目光灼亮慑人,沉甸甸地落在她困惑的眼中。
“我跟她说了,而她也期盼着我能如愿把你找到,并且……”
“并且什么?”
“并且取得你哥哥们的允准,让我了却心愿。”
眨眨眼睫,两朵染红的云彩飞上了双颊,她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不由得害羞的垂下脸。
“噢。”
他靠近她,伸出修长的手指拂上她的眉心。
“你想,他们不会反对吧?”
“他们很疼我,应该是不会。”最起码也有八分把握。她认真的蹙着眉头想,那模样煞是娇俏可爱。
禁不住她的吸引,他微微俯下身,轻轻摩掌她白嫩的耳垂吮吻,呼出的热气像要烧着她,震撼着她的心与灵魂。
“识涯……”
不让她开口说话,他炽热的唇封住了她所有的疑问,环住她的身驱,他身上的热度熨烫着她,打乱她的呼吸。
翻搅着如蜜的柔软,舌尖戏谑地舐过留在她唇上的温暖,她怯生生的踮起脚尖回应他的吻。喜欢他吻她,让她晕陶陶的像是有了一双翅膀,可以飞在云端上、飞在彩虹桥上。
他两眼如鹰般牢牢盯住她迷离如醉的双眸,眸光倏地转浓,火热的唇放开她,炯炯的目光灼烧她的双眸与心灵。
“识涯,我……我喜欢你……”
他凝眸睬她,唇角好温柔好温柔的上扬,接着将她整个抱起,慢慢踱步朝山洞里走去。
山洞里的地面光滑,山壁布满由外头一直延伸进来的藤蔓,也遮蔽掉大半日光,洞穴中却出奇的温暖。他将她轻轻放下。
揪着怦怦狂跳的胸口,她半睁着水雾澄眸凝望他,却见他埋入她柔腻的颈子,热唇贴在她轻颤的颈线上滑动……
扯开她衣襟,他倏地停住不动,眼睛被那道如梦似幻的紫色烙印给吸引住了。
“这是……”
她羞赧的垂首。“从小就有的胎记,是不是很奇怪?”
“只要是在你身上的,我无一不爱。”他情意浓烈的嘎声道,接续在她雪白的肩上烙下整排绯红。
她的胳膊紧紧缠绕着他的脖子,凝结的热气让两人都呼吸急促,全身都火热起来,全身都燃烧起来,他的心脏几乎要裂腔而出了。
他的脸由红转白,他的胸腔正剧烈的起伏,他的鼻息不平稳的颤动着。他凝视着她,深深的凝视着她。
“今生今世,我再不要失去你。”他的声音当哑、低沉、激动,像来自深谷的回音,绵邈却带着痛苦。
她那发热的双颊红得像熟透的苹果,眼睛水汪汪的发着光,嘴唇因热度而干燥,却红得像新鲜的草莓。
“我也是……”她充满感情的回应。
重逢的喜悦,化解了心中的结;深爱的誓约,驻扎在心底生根成长。
两个随蜷的身影,就在切切呢喃中凝聚春光无限,融化了所有的隔阂,亲昵地合为一体。
洞外的日头,渐渐西斜,暮归的野雁,成群结队往南方飞去,日落后的湖面,却还是涟漪片片。
☆ ☆ ☆
气派恢宏的长形皇宫,坐落于大理城偏南方,经年累月的饱历风霜,却无损它鬼斧神工的雄伟壮丽。
一座狭长的七层宝塔矗立在皇宫中央,乃为祭司观测天象的场所,用不等边四方形巨石砌成的墙,每隔一段相等的距离,就竖立一刻有石龙盘踞、高三十尺高的石柱,尖端朝天。
一栋建筑宏伟的金顶寺庙耸立在宝塔正后方,是僧侣平时潜修佛事、为君祈福、为民祈平安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