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身离去,走了两步,又回头,露出一抹笑容。“你等一下再进去,你现在这模样出去,明眼人都知道你刚刚被人彻底地吻过了。”
雨茉双颊涨红地愣在原地,望着他消失在玻璃门后。
**********
数分钟后,雨茉再度踏入宴会厅。会场内仍和之前一样热闹,喧哗鼎沸。雨茉环目四顾却再也找不到翟至杰的踪影。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他必须那么紧急地赶去处理?她从听到的只字片语去猜测,似乎有某人被绑走了,会是谁?
看着依旧歌舞升平的会场,丝毫没有因这意外受到影响,她猜想也许出事的是和“靳宇集团”无关紧要的人,但雨茉还是觉得不太对劲。算了,多想无益,若她该知道,翟至杰会告诉她的。
柯霆钧在点心台边找到她,他一脸担心地望着她。
“你还好吧?我刚刚找不到你,还以为你出事了。”
雨茉端着点心,笑道:“没事,只是觉得人太多,出去透透气。”
柯霆钧点点头。“我刚才看见你和翟至杰跳舞?他……你们似乎交谈得很愉快?”
雨茉抬首环视舞池,装做心不在焉的样子。“对啊!他很有礼貌地来和我打招呼,还请我跳舞。他说你们是旧识?”
“呃……”柯霆钧怔住了,“没错,他还说些什么?”
她耸耸肩。“没什么,只是聊聊天。”雨茉没有忽略柯霆钧刻意不去解释他和翟至杰的交谊这件事,让她更觉得其中必有蹊跷。
“我们可以回去了吗?我感到有些累了。”她决定暂时放过他,佯装若无其事地说。
“喔,好啊!只是到现在还没见到宴会主人,就这么走了有些失礼。你等一下,我去和‘靳宇’的副总裁打声招呼就走。”
她看着柯霆钧消失在人群间,脑中则飞电般地闪过许多问题。
柯霆钧和翟至杰之间究竟有什么秘密?柯霆钧对翟至杰的忌惮,翟至杰对柯霆钧的敌意,就像猫捉老鼠般,令她百思不得其解。
她——究竟卷人了什么样的漩涡?
**********
两天了。
雨茉心烦意乱地合上文件,闭上眼疲惫地揉着太阳穴。他为什么没有主动找她?他明明知道她的电话,也晓得她进人“齐氏”调查,但这两天来他始终不曾打过电话给她。
那你可以主动找他啊!她犹豫地盯着桌上的电话。拿起话筒,却始终没有拨完那个她早已背得滚瓜烂熟的号码,再次放下电话,她气自己的懦弱,为什么她不能潇洒一点?
抛开搁在面前的文件,雨茉根本懒得再看一眼,柯霆钧仍试图用这些无关紧要的无聊报表打发她。她知道她虽拥有比柯霆钧还多的股份,但晴薇将管理权留给了他,若她要插手管理“齐氏”,势必要召开股东会议才行。
但若真这么做,恐怕会打草惊蛇,而且也破坏了目前维持的平和状态。
叹口气,她起身到茶水间倒水,无意间瞥见搁在茶几上的食盒。那是她婉拒和柯霆钧一同午餐后,他为她买的。这又是另一个让她头疼的问题。
柯霆钧若有似无地对她放送春意,虽然他总笑称是以姐夫的身份照顾、关心她,但雨茉总觉得他的善意中透着其他的用意和情感。她装做不知情地躲避他不寻常的体贴,希望这一切都只是她多想罢了。
但到了下班时间,柯霆钧准时出现在办公室门口,微笑着等着她一同回家。雨茉无法拒绝,只好随他走出办公室。
当柯霆钧将车驶入车流后,雨茉开口说出她的决定。
“姐夫,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一下。”
“什么事?你说,是不是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柯霆钧热络地笑着说。
“的确是需要你的帮忙!”雨茉微笑颔首,“我想辞掉美国的工作,回来定居。你能不能收留我到‘齐氏’上班?”
柯霆钧闻言,突然急踩煞车,幸好因为塞车,车速不快,才没有酿成车祸。
“为什么?”他不自觉地拔高音调,“你在美国的工作不是好好的吗?就我所知你在这家公司还是个高阶主管,为什么想换工作?”
“晴薇的死让我发现自己变成孤单一人,也更想家了。美国虽好,但总不是自己的家,没有归属感。所以我想回来定居。你是不是不欢迎我?”
“不是,我……我高兴都来不及了,怎么会不欢迎呢?只是有些突然,觉得意外罢了。你想回来那当然好,‘齐氏’本来就是你的,你肯回来帮忙,我以后就轻松了。”柯霆钧恢复镇定,双眼紧盯着路况,嘴角扯着仁硬的笑容。
“那就好,我明天就递辞呈给公司,幸好之前为了放长假已将工作交接得差不多,我想幸运的话也许可以不用回美国处理这些事情。”
相较于柯霆钧紧张的情绪,雨茉显得轻松、自在。
“那你想进哪个部门?担任什么职位?”
“嗯,我想先进财务部吧!我对数字比较在行,而且在财务部可以迅速地了解公司状况。财务部的张副理下个月不是要请产假吗?我就先接她的位子吧,姐夫,你觉得如何?”
“财务部?呃,很好哇!有你管账,我想一定没问题。”
雨茉露出大大的笑容,开心地瞧着柯霆钧再也笑不出来的侧脸。“那就请你多多指教喽!姐夫。”
**********
第二天,她便将辞职信E-mail给她的顶头上司,一整个早上她几乎都在讲越洋电话,婉拒上司的慰留。最后她的上司放弃了,批准她的辞呈。
至于她的工作,也如她所料,因为先前为了放长假已交接得差不多了,若无意外的话,她可以不必再跑一趟美国。
午餐时,她将这个决定告诉罗莉晶。罗莉晶虽感到震惊,但还是为她回来定居感到高兴。
“太棒了,我还在想要是你回美国后,我就得一个人守着这座宅子了。现在,我不用怕孤单了。”
雨茉微笑地望着她开心的笑脸,一道疑惑浮上心头。“莉晶姐,有个问题我想问你,但不知道会不会冒犯了你。”
“什么问题?你尽管问啊。”
“你那么年轻,为什么会想到人家家里当管家?一般像你这年纪,都喜欢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坐在办公室吹冷气,而不是为人炊饭、整理家务。”
“只能怪我命不好!”她露出苦笑,“说出来不怕你笑,我只有初中毕业。因为家境不好,我很早就出来工作了。为了养活自己和家人,再苦的工作我也做过。比起在工厂做女工,到别人家帮佣,薪水待遇好太多了。”
“那你有没想过结婚、生子呢?”
“再说吧,自己都养不活了,还想养孩子啊?”
“就因为自己都养不活,所以才找人来养啊!”雨茉打趣地说。
又和罗莉晶轻松地聊了几句后,雨茉才回房小憩。午睡后,她神清气爽地在宅子里闲晃。在经过画室时,雨茉特别走进去看了一下。
画室中搁置了两个画架,上头还放着画,以白布覆盖。一些未完的作品和空白画布随意靠在墙边。中央的大桌上,整齐地摆着成套的画具和书籍。
她好奇地拿下画架上的白布,发现画中的景象是如此的似曾相识。凝望了许久后,雨茉才明白晴薇画的是两人小时候的记忆。
黄褐的草原中,隐约有两个小女孩一前一后地追逐着,落日的余晖将所有的景物染成金黄色。记忆中,那空气和风似乎也是金黄色的,那么温暖而快乐。雨茉感到眼角一阵潮湿。
另一幅画同样是两人的记忆。高悬的弦月,映照在两个赤足的女孩身上,将她们身上的白色单衣照得纯白无暇。她们牵着手凝望着花园中的苹果树,脸上则闪烁着秘密的微笑。
雨茉也不自觉地扬起微笑。那是她们两人的秘密,没想到晴薇会将这画下来。她忆起那个神秘、奇妙的夜晚,两个正值青春期的少女,将情窦初开的爱恋写在纸上,埋入土里,只为了实现一个爱情魔咒。
虽然她们并没有如愿地让心仪的男孩爱上她们,但那晚在心中交融的情谊,却让她终生难忘。
你怎么可以就这么抛下我?我们还有好多承诺未曾实现,你怎么舍得走?雨茉在心中呐喊。对晴薇的思念让她再次泪流满面。
她伤心地离开画室,漫无目的地游走。直到凉风扑进她的衬衫,惹起她一阵轻颤,才发现自己竟已走到了画中的那棵苹果树下。
十二月的风已变得冷冽,雨茉交抱手臂,以抵挡那股寒意。她为什么会到这儿来?虽然纳闷,但她却不想回头。
望着苹果树,雨茉兴起一股冲动。她开始蹲下身,动手挖掘。环目四顾,她发现一把小铲子躺在不远处的野生蔷薇丛下。拿着小铲子,雨茉一点一点地挖着冷硬的土,约莫十几分钟后,铲子碰到了一个硬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