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个性沉默寡言、在校毫不起眼、从不受人关爱的绯雪,唯一自豪的,只有她那耀眼的成绩。
“哼!话说得倒好听,谁不晓得你从小就把自己当成公主一样,所以我们这些下人哪有什么资格批评你、纠正你?”
“我……我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
见绯雪心慌地想要辩驳,吴嫂以为她是心虚,便毫不留情地接着说道:“你只是一个自以为是,又固执鲁莽的平凡女孩而已。鸟鸦再怎么虚荣,也没有变成凤凰的可能!
一个佣人的小孩,竟妄想要变成公主那种高贵的身分,太可笑了!让我来点醒你,别再作些虚幻不实的白日梦了。你既不是公主,当然更高攀不上王子。这就是现实!”
吴嫂无情地训诫了杨绯雪一顿,随即转身离去,独留下深受打击的绯雪,倔强地任由泪水在眼眶泛滥,也不肯尽情的宣泄。
“我只是喜欢看书、喜爱幻想而已……幻想有什么错?我又没伤害过任何人……”绯雪用着微弱的声音,独自呢喃着方才未说出口的话。
自从父亲失踪之后,忙碌的母亲一人负起养育她的重任和一家的生计,没有太多时间陪她,令绯雪时常感到寂寞。
这时,只有童话故事当中多彩多姿的梦幻世界,才能抚慰她孤寂的灵魂。
当公主一直是她最渴望的梦想,想不到如今竟被人如此残酷地击碎。
满腔悲愤难以发泄的绯雪,不愿再回别墅去面对众人那据
傲卑劣的嘴脸,一转身,跑进了那片人烟罕至的浓密树林里。
直到她倦了、累了,这才停了下来。
环顾四周,都是一片相同的翠绿,树梢间洒落一道道灿烂的阳光,令她仅能从日照的方向,大约判断自己正往什么方向前进。
她好奇地在这片新发现的天地里自由地穿梭着,直到发觉腹内饥饿感和双腿疲惫感袭来,原先抱持的新鲜感在一瞬间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
夕阳逐渐西移,此刻的她不但又饿又累,而且还迷失在这宽阔无边的陌生森林里,越往前走,光线就越暗。
绯雪原本以为这一路前进的方向,应该是回去的路,谁知越往前走,似乎越进人森林的深处,硕大高耸的巨木,和一大片浓密的树叶挡住了大半的阳光,令这幽静的森林更显得诡魅恐怖。
天色越来越黑,而心惊胆跳的绯雪不管怎么绕,也绕不出这片树林。
而且如果天色一黑,她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进将更显困难,突地,她脚步一个踉跄,右脚陷进了一个深及膝盖的凹洞之中。
更不幸的是,她的脚竟被卡在洞内,拔不出来。
在这种偏僻荒凉的森林里,怎么会有这种奇怪的凹洞?会是狩猎用的陷阱吗?
应该不是,否则方才她的腿应该已经被陷阱夹断了才对,不会这么幸运只是受点皮肉之伤而已。
绯雪伸出双手小心地摸索着,发现自己似乎踩在一块已经腐朽的老旧木板上,因为腐朽的木板已承受不住她的体重,所以她才会一脚陷落在这块旧木板里。
问题是,在这杳无人迹的森林里,谁会在这里放上一块木板来恶作剧呢?
更何况她会一脚踩空,证明木板之下不是泥土,而是一个谜样的空间。
不过此刻又饿又累、又惊又怕的绯雪,早己无暇去思考这些复杂的问题。现在的她只想快点找到出路,离开这个恐怖的地方,好好的吃一顿。
可悲的是,现在的她就算还有体力,也走不出去了,夜里的森林一片黑暗,再加上她一脚卡在那块可恨的木板里,根本运动都没法动。
越近深夜,夜枭的低鸣声,就更显得诡异骇人。
绯雪一个人被困在黑暗的荒野,不由得想起了小时候,童话故事中所叙述的一段情节—公主误人“黑暗森林”,林中的魔兽在低吼咆哮着,冷风呼呼地吹来,冻得人浑身直打略嗦。
然后黑暗的草丛中,传来一阵令人心悸的悉卒声,可怕的三头六尾狼魔兽终于出现。
一想至此,绯雪吓得嘤嘤啜泣起来。
她不要就这样死在这片恐怖荒凉的森林里,她好怕……好怕一个人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死在这儿,连灵魂都得永远在此孤独地徘徊着。
她多希望……多希望她心目中的王子能快点出现,骑着耀眼的白马前来。但是……但是她不是公主……
当那群嬉笑怒骂地指责她、耻笑她的嘴脸,一一浮现在眼前,绯雪就再也克制不住,泪流满面。
“哈哈哈……你只不过是个没地位的佣人的小孩,竟然还好念思厚着脸皮说自已是公主?异是个不要脸的丑八怪。”
“佣人的孩子,居然敢自称是公主,真是笑死人了。”
不要……不要再说了……她不是……她不是什么丑八怪,她是妈妈口中最珍爱的小公主啊!
可是……为什么大家都爱拼命地嘲笑她?
想起六年前父亲失踪那夜,一直到现在,她一直都像是个倍受委屈的灰姑娘,咬紧牙根,坚忍地承受着命运的磨难。
而她心目中最向往、仰慕的王子,又在何方?
难道只因为她不是公主,而是个贫穷又卑微的佣人之女,所以就没有王子来救她……
悲伤的泪水,滴滴滑落粉颊,在冰冷的晚风中,无声无息地坠落。
荡然,低声啜泣的啡雪敏感地察觉到,身后有阵悉卒而来的异样声响。
难道是……森林里的野兽吗?
一道迷蒙的光影,由远而近、缓缓地靠了过来。
随着那阵异声的接近,绯雪胸口的鼓动更趋剧烈,那股强烈的紧张感,简直快令她吓晕了。
“是你!”
直到一道亮光射向她,她才惊异地发现,原来来者不是她所惧怕的狼魔野兽,也不是她期待已久的王子,而是出乎她意料的……魔王?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左慕阳微蹙着俊逸的剑眉,带着一股莫名的敌意,冷冷地质问着绯雪。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纵使满面的泪痕未干,杨绯雪还是不甘示弱地回答。
冷傲的目光斜睨了她一眼,左慕阳突然发现她曲起的双腿似乎有了异样,“你的腿受伤了?”
慕阳好心地超近探视,绯雪却刻意想与他保持距离,冷淡地回了他一句……
“这点小伤死不了的。”说完,便倔强地转过头去。
“看来,一向独立自主的杨绯雪,是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既然如此的话,那我也不便多管闲事。”语毕,慕阳转身作势要走。
“哼!你这句话只对了一半,本姑娘就算需要协助,对象也绝对不会是你这样狂妄自大的大少爷。”
“这么说,你这个浑身上下凑不足三两肉的瘦竹竿,是不屑 本少爷的拔刀相助罗?”左慕阳额际的青筋暴现,咬牙切齿地 说:“好大的胆子,凭你的身分,也敢跟我顶嘴?”
“是竹竿又如何?古人说:“无肉令人瘦,无竹令人俗’。大少爷肯夸我一句瘦竹竿,小的还要感激涕零一番哩!谁叫少爷这么慷慨大方,将在下比喻成‘有气节,又虚心’的竹竿呢!”杨绯雪皮笑肉不笑地又继续讥讽道:“不过再怎么说,我这根瘦竹竿也比你这身长满了‘东坡肉’只会狂吠的家伙,要来得高雅有气节多了。”
绯雪嘲讽他那身健美的肌肉为五花肉的话语,激怒了向来自负的左慕阳。
“可惜,现在像个笨蛋一样被困在陷阱里的,可是你这个自认为聪明绝顶、高雅有节的瘦竹竿,而不是我这块空有外表的五花肉。”
“我没有你那么卑鄙狡猾,所以才会不小心被陷阱困住。”
左慕阳原本幸灾乐祸的眼神,在接触到了她腿上缓缓渗出的鲜血之后,转为凝重。他若无其事地走近绯雪身边,蹲了下来。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平常在学校总是一声不吭的你,私底下竟也有这么牙尖嘴利的一面?”
“你要干什么?不要靠近我。”绯雪警觉到了慕阳朝她越靠越近,下意识地想要逃开,这个自第一眼看到她便不顺眼的骄纵少爷。
即使绯雪对慕阳的敌意表现得那么明显,但慕阳仍坚持靠近她以观察她的伤口。
“你不要再乱动,小心腿上的伤口越扯越大,到时若是失血过多,变成了荒林中的冤魂,可怨不了我。”
慕阳俊秀的脸庞一贴近她,绯雪的胸口再度响起一阵莫名的鼓噪,跟当年初见时相比,他显然更加地俊美出众。深邃俊挺的五官,犹如希腊神话中俊美的神只。
一股沉重的失落感和自卑心,令绯雪难过得低下头去。无怪乎慕阳身边的人总爱笑她像个丑八怪,她虽自认长得不丑,但跟英俊出色的左慕阳一比,确实黯然失色得像只丑小鸭。
就在绯雪坠人了多愁善感的愁怀之中,慕阳已一手揽起她的腰,在她来不及反应时,用力地帮她将卡在木板破洞里的右腿抽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