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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斯坦从车上按了一下遥控器,中央一分为二而高耸直立的桥面开始无声无息地缓缓放下而接合,哥斯坦将车开上桥,然后来到巨宅前的广场,广场的一旁停了一排共八辆名车。

  云洛下车后,回眸望着那座正在中分而立起的吊桥,忍不住赞叹道:“真高明!难怪你们家的最外面不需要大门!”

  “你别忘了,我们家是搞哪一行的!”哥斯坦提醒她,然后含笑拉着她的手,一同走向那幢固若金汤的白色巨宅。

  巨宅的外型很简单,所渭的“修道院”其实跟“城堡”很像,不同的是建筑的顶端并没有“回”字型的城墩堡垒,宅邸本身是用巨石砌成,而且每一扇窗户又窄又长,这种设计在古时候的作用是为了驾设堡顶大炮,而且不希望在里面修道的“出家人”看到太多外面的世界。

  远远望去,白色巨宅就像是一座与世隔绝的沙丘魔堡,没有其他颜色,令人望而生畏,只有在它四周环绕一圈的回廊充满异国风情,再加上宅邸两旁高耸人云的林树,增添了无数梦幻色彩。唯一提醒人们的它曾经是一座修道院的地方,是在那朴实而古老的木门顶上,镶在墙面透出灯光的一扇巨大长方形的彩色玻璃窗,繁复的各色玻璃拼绘出一幅有两名长袍修士向中央十字架上的受刑基督朝拜的画面。

  一名身穿黑白制服,头戴白色蕾丝饰巾的年轻女佣前来应门,另一名穿西装、打领巾的男仆接过两只行李箱口才,必恭必敬地向哥斯坦打招呼,“少主,夫人和老爷都还没就寝,在等你们。程小姐,夜安。”

  云洛用法文回了一句,然后有些紧张地问哥斯坦:“你事先跟家人说过了?”

  “那当然!我家很少有人来访,而你又是贵宾。”

  “天哪!我还以为可以先洗个澡,补个眠,明早才拜见你爸妈,没想到现在就……喂,我的头发是不是像鸟巢?”

  哥斯坦左看右瞧一番,诚实地说:“怎么会?像鸡窝还差不多。”

  “啊?!梳子!镜子?快,还有口红。我的粉饼呢?”云洛低头在皮包中翻找,鼻尖直冒着汗,可恨的银丝边眼镜也找碴似地一直滑下来。

  “安啦!我们家没有这么多繁文缛节,而且你已经够美了,再美下去就真的要冒泡了。”哥斯坦一面安慰她,一面拉她进屋。

  挑高的长方形大厅非常宽敞、空旷,右侧的一整面墙上是一幅巨大的锦绣世界地图,左侧有一座用黑色大理石砌成的壁炉,壁炉的正上方挂了一幅油画,画中是一名棒画而立的少女。

  哥斯坦指着那幅画向云洛解说:“那是法国名画家雷诺瓦的真迹,定名为‘读书的少女’,市价是五百六十万法朗,我们家的财富就是靠它而来的。”

  “怎么说?”

  “三十年前,我爷爷过世时,并没有留下太多财产,除了这幅画。我爸为了筹措创业基金,曾经把它卖给收藏家,隔了五年,才以十倍的价钱将它赎回来。”

  云洛环顾四周一圈,虽然她不懂艺术,但她相信墙上挂的所有画作应该都是价值不菲。这个大厅过去大概是礼拜堂,因为太大了,以致摆再多的家具都还空荡荡的,单是左边角落就有三组沙发摆放一方,右边角落则是一架平台钢琴。仆佣退下去之后,厅内只剩下哥斯坦和她两人。

  云洛正在暗自庆幸着,林家二老八成等得太累,都上床睡觉了。她抬眼一看,都已经快十一点。

  突然,一扇雕花门打开来,一名身穿白色及膝T恤、梳了两条辫子的清丽少女,一奔过来就跃到哥斯坦身上,在他脸上又亲又吻,一边娇嚷着:“噢,哥斯坦,亲爱的,我盼你盼得头发都长了……”

  云洛先是一怔,这几句法文她都听得懂,然后她难以置信地喃喃:“我完了!我真是太不了解你了!原来你在家里已经有老婆?!我可不流行‘法国式三贴’……”

  哥斯坦气急败坏地抓住女孩的双手,与她保持距离,“云洛,你想到哪里去了?她是艾咪,我‘烂妹’啦!艾咪,这时候你怎么会在家?是不是又退学了?”

  艾咪眨眨大眼睛,理直气壮地说:“也!你怎么可以这样侮辱我呢?现在是复活节假期。”

  哥斯坦蹙起眉说:“复活节?!那不是……上个月吗?已经过啦!”

  “过啦?!唉,真是要命!寄宿学校里的修女真是越来越糊涂了,搞不好是偷懒想放假去会男友,坏!真坏!我叫爸爸明天别再捐钱给她们!”艾咪面不改色地说。

  哥斯坦的眼珠子翻转一圈瞪向天花板,正待要开口教训艾咪时,她马上若无其事地转向云洛。

  “啊哈!你一定是云洛!长得好漂亮噢!比欧洲第一美女凯瑟琳丹妮芙还漂亮,喔,她就是拍‘最后地下铁’的那个法国影后,不过她老了,你跟我一样年轻。哥斯坦,你真是好眼光、好远大。我的中文和英文混着讲,讲得还不错吧!”

  哥斯坦哭笑不得地直摇头,连半点气都生不出来。

  “艾咪,很高兴认识你。”云洛笑道。

  艾咪亲热地一把搂住云洛,在她两颊来回亲了十几下,云洛对这种法式吻颊礼都快有点吃不消了。

  寒喧谈笑之际,雕花门又被打开,一个带着浓重英语腔说中文的女高音嚷嚷道:“在哪里?在哪里?小鸡鸡,我的小鸡鸡……”

  云洛心想,她一定是哥斯坦的妈妈,正想回过头去打招呼时,哎哟喂呀,她吓得倒退一步,眼前只见一名身穿粉红色亮丝长睡袍、头上满是发卷,脸上除了眼睛和嘴巴之处,全涂了厚厚一层白色乳霜的中年妇人。

  云洛心悸地用手肘撞了哥斯坦一下,低声问道:“你妈不是女的吗?她怎么会有小……”

  哥斯坦赶快用手推了云洛的背一下,有些尴尬地说:“不是啦,她是在叫我的小名,我的名字是‘G’开头的嘛,她的中文只有‘启智班’程度,又喜欢重复最后一个字,呃,所以……”

  云洛抿住嘴强迫自己别笑出声来。

  林夫人上下打量一番,又回过身大声嚷嚷:“我们家小鸡鸡终于带小女孩回家玩了,喂,亲爱的公公,你听见没有?”

  林夫人的身后跟着踱出来一名举止优雅、发鬓泛白的中年绅士,他的出现带来一股浓郁的古龙水香气。他身上穿着及膝的丝绸睡袍,上面全是中国式的花鸟图案,编工相当精致,脚上则穿了一双黑色的功夫软鞋。

  他轻咳两声,没好气地数落妻子,“老公啦,什么‘公公’?!教你几百遍了,‘公公’是清朝时被阉掉的那种人。还有,‘小女孩’怎么可以随便带回来家里‘玩’?啐,国语不标准就别黑白讲!”

  哥斯坦立刻上前向双亲介绍道:“爸比!妈咪!这位就是程云洛!”

  云洛实在有点‘挡未住’了,没想到哥斯坦这么大了还跟法国小孩一样地称呼爸妈,而且更令她松一口气外加惊讶的是,这一家人都是穿着‘睡衣’出来见客!

  沸兰克·林虽然年过半百,但是仍然可以想见他年轻时一定相当英俊,混血的嘛,东西方的优点全集中在他一人身上。

  他转向云洛,微笑地说:“程小姐,欢迎你到寒舍来……”

  林夫人闻言,立刻打断他,“老公,你会冷吗?咪咪,快叫人在壁炉生火!”

  艾咪走过来扯厂妈妈的手臂一个,没好气地说:“妈咪,不是啦!‘寒舍’是客气的用法,表示我们家很穷。”

  “可是我们家不穷啊!”

  佛兰克摸了摸额头,叹气苦笑,赶快打岔说:“你们暂时别讨论这个问题了。程小姐,我早就叫哥斯坦带你回来见见家人了,他一直说要等时机成熟才……呃,现在‘熟’了吗?”他的目光移到云洛扁平的肚子上。

  云洛霎时脸红一片,娇羞不已地说:“林伯伯,你真是爱说笑。林妈妈,对不起,这么晚来打扰你们,请叫我云洛就好。”

  林夫人欢欢喜喜地踱近前来,一边向家人们宣布:“嗯,这个我喜欢,人很‘亮亮’,名字又好听,而且讲中文跟我很像,伯伯、妈妈,这个好!来,洛洛,我亲两个!”

  啊?!又要‘贴颊礼’?她脸上抹得跟石膏一样,这一‘贴’下去,不是跟打赢麻将一样——‘和’了?!云洛赶忙闭上眼睛准备受刑,幸好林夫人半是噘起嘴,平空左右各下,还有模有样地发出“嗯——啵——,嗯——啵!”的声音。

  “洛洛,你别误会我不欢迎你,我就算没有‘蕾蕾’,跟人家亲亲也是这样的,比较卫生嘛!”

  “噢……谁是‘蕾蕾’?”云洛愣头愣脑地问。

  “就是她脸上厚厚的那一层,欧蕾啦!”哥斯坦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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