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贝度苦口婆心的说好话,不料云洛拔尖了声音说:“什么?!不是很色?那你是说他‘普通’色罗?男人啊,全都是属猪的!”
庞贝度一时没说什么,因为他也是男人,也一起被骂进去了。他叹了一口气,“你想找哥斯坦,我虽然不知道他现在人在哪里,不过我可以做点安排。他在我这家酒吧的楼上有间长期专用的房间,但是你晚上一个人住这里的话,那太危险了,我替你联络一个人。”说着,庞贝度转过身去打电话。
云洛心绪茫然,愣视着酒吧里昏暗灯光下的幢幢人影,耳中尽是浮晃着嘤嘤嗡嗡的人声,空气中则充塞着混浊的烟味。
此刻,她的心情一点也无法开朗雀跃起来,脑海中充满着对下一步的不可知,和对未来的懵懂……
黑人琴师弹奏一曲完毕,站起身离开平台钢琴,直直地朝吧台走过来,在云洛身旁的高脚椅上坐定后,便扬起一抹挑逗而迷人的微笑,自我介绍道:“我叫皮耶。美丽的小姐,可以请你喝杯香槟吗?”
皮耶长得很像电影明星丹佐华盛顿,而且所讲的英语有着非常浓重的美国腔。云洛虽然心情不好,但是也没有理由对一名黑人帅哥表现得太拒人于千里之外。
谢谢!我喝可乐就好。“你是美国人?”
皮耶兀自从吧台上取了一瓶冰镇在冰桶里的香槟,这显然是酒吧特地为钢琴师所准备的。他替自己斟了一杯香槟,然后笑道:“猜对了!不过我在法国很多年了,所以连名字也改成了充满法国风味的皮耶。小姐,你的芳名是……”
“云洛。这是中文名字,对你可能有些绕舌,可惜我的法文不好……”
“在法国,你只要长得美丽就行了法文好不好不重要;而且我刚才听你讲了几句法文,发音都很标准啊!”
云洛狐疑的瞅着他。他是在恭维她吗?不是在说钓马子的台词?不过有哪个纯情少女不喜欢让帅哥夸两句呢?
“哪里,我懂得的法文仅足够用来跟人讨论珠宝设计,其他的什么谈天气、说风景。我就没法说了。“云洛羞涩地笑说。
皮耶感兴趣地看着她,诧异地问:“哦!你是一名珠宝设计家?那你怎么会跑来这种地方?我的意思是说……”
“我明白你的意思,谢谢你的关心,我是来找朋友的。”云洛不疾不徐地答道。
“谁?叫什么名字?有什么急事吗?也许我可以……”
皮耶热切地问了一大串问题,在云洛尚未有机会回答之前,庞贝度适时挂断电话。转过身来。
“皮耶,我花钱请你来是要你弹琴娱客,不是让你来谈情说爱!”
皮耶朝云洛扮了个鬼脸,将香槟一饮而尽,继而笑说:“老板讲话了。没能够请云洛小姐喝杯酒,那就让我弹一支曲子献给你吧,你想听什么?”
“伤心酒店。“云洛脱口而出,而且说的是中文。
皮耶一愣,“啊?你说什么?!”
“噢,没有啦!心情直接反应而已。呃,在这个地方要听配合气氛的曲子,你弹‘教父’的主题曲好了。”
皮耶卟哧一笑,话中有话、语焉不详地说:“你很有幽默感!弹完‘教父’,我再送你一曲OO7电影主题曲——‘最高机密’。”说完,他转身踱向钢琴。
云洛暗自咀嚼他的话,“最高机密“的英文是FORYOUREYESONLY,只能给你一个人看。他在暗示什么吗?想了半天,她才联想到那个带有颜色的笑话,她没好气地低骂——句:“色猪!”
这时,庞贝度又凑过来,面带厉色地警告她:“程小姐,我跟你说过了,在这个地方没有人知道其他人的真正底细,也没有人会一见面就像在看心理医生似地把身家背景全抖出来推心置腹,你以后说话要特别小心。”
云洛怔忡地望着庞贝度半晌,又掉头望向钢琴一眼,皮耶正趄她投来一抹迷人微笑。
“包括像你酒吧里的钢琴师这样的‘普通人’?!她喃喃。
“在这里,没有人是‘普通’的。我一直在怀疑皮耶是……”
庞贝度没有说出来,迳自伸了一根食指到冰桶里沾了水,然后在吧台上写了三个英文字母——CIA。
如果连酒吧的钢琴师都有可能是美国中央情报局的间谍,那在这个地方还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
云洛忍不住吞了几口口水,充满好奇地笑问:“庞贝度,你开了这么一家‘间谍窝’,那你是不是……”
庞贝度显得机警而内敛,马上改变话题。“我已经帮你联络好了,你今晚就住在克莉丝·葛南公主家。她的随身女侍伍德小姐,等一下就过来接你。”
这个地方真是充满了惊喜,连“公主”都跑出来了,她会不会是在作梦?还是误闯第四空间?
“我是不是听错了?你是说……公主?住在富丽堂皇的城堡里的那一种!”
庞贝度又露出那一抹“不愿说太白“的笑容,“你别期望太高!让我这样告诉你好了,葛南公主是一位匈牙利的没落贵族,在嫁了六任丈夫又没继承到什么遗产之后,她为了赚‘外快’,运用她的人际关系来“兼差。”
“兼差?你是说她兼差在当‘间谍’?”最后两个字云洛只做出嘴型,没有出声。
庞贝度轻轻点了下头,“她也认识哥斯坦。更正确地说,在这一行里,她认识‘每一个人’。不过,我必须事先警告你,葛南公主是个半忠半奸的人,为了钱,她什么东西都可以标价出售,你不要被她卖了还不知道。”
“什么?那你还把我推人‘火坑’?万一她把我卖去‘红磨坊’酒店跳大腿舞。郝可怎么办?”云洛急得差点跳起来示范踢大腿。
“你说,我这样安排不是没有道理的。原因之一,她是出了名的‘包打听’,她一定可以替你联络上哥斯坦,而且我告诉她说你是哥斯坦远道而来的亲戚;原因之二嘛,葛南公主很怕哥斯坦,所以不敢在太岁爷头上乱动土。”
怕哥斯坦?有时秀逗、有时扒带、有时智能不健全的哥斯坦?云洛感到匪夷所思,这哪是她认识的哥斯坦?
“葛南公主为什么要怕哥斯坦呢?”
“这你必须自己去问哥斯坦了,我只能说是‘一物克一物’吧。”
在等待伍德小姐前来接她时,云洛的脑海里翻腾着今晚在庞贝度酒吧听来的事情,她的眼睛呆呆地瞪着洒吧外面那块红色霓虹店招牌,那简单的法文字一闪一灭,庞贝度,庞贝度……
云洛没来由地想起“庞贝度“这个名字背后的历史。那是一座意大利古都,在公元七九年时,因维沙非尔斯火山的爆发而被埋在地下,隔了将近一千七百年,在公元一七五五年时才由考古学家挖掘出土,而成了现今举世闻名的“庞贝度废墟”。
在法国巴黎的这一家“庞贝度”,它可不是一座废墟,而是一个充满危险的情报交换站。她来找哥斯坦,没有火山,不需要考古学家,也不必等,一千七百年……
然而,在她今晚听了许多以前并不知道的“另—面”的哥斯坦之后,她不禁怀疑:她是否正逐渐走边一片“爱情废墟”之中?
伍德小姐的人就跟她的穿着打扮一样,一个十足古板、不苟言笑的老处女。她的黑发乌亮而中分,一丝不苟地在脑后盘成一个髻。她穿着一件高领的纯白衬衫,扣子一路扣到下巴底下,下身则配了一条及踝的黑裙。她搭计程车来接云洛。
伍德小姐不主动开口说话,到葛南公主宅第的这一路上,云洛只好装白痴地找话搭讪问风景。
“那一座是什么?”
“巴黎凯旋门。”
面对这种“白痴“问题,伍德小姐都不曾扬起半根眉毛。
“那一座呢?”
计程车在凯旋门外围绕了一圈,开上一条沿着塞纳河边缘的道路,云洛掠过艾菲尔铁塔没问,问的是河岸上一座富丽雄伟、金碧辉煌的宫殿。
“那是夏绿蒂宫。”
“葛南公主该不会就是住在那里吧?”
没落?贵族哪能住这么好?其实用膝盖想都知道。云洛只是想逗她,看她会不会笑。
“夏绿蒂宫内现在有四座博物馆。葛南公主就住在塞纳河边,我们很快就到了。“伍德小姐处变不惊地回答。
十余分钟后,计程车停在一幢独立门户、铁门生满绿锈、前庭花园像墓场、房子像鬼屋的两层楼别墅前面。
直到这一刻,云洛除了失望之外,还有一丝惊讶,也总算明白为什么庞贝度告诉她说:“别期望太高!”
不过,出门在外嘛,有鬼屋免费住也不错啦,将就一些就是,反正她的主要目的是要找到哥斯坦。
伍德小姐挽起袖子,“有力”地提起云洛的两只大皮箱,在前面健步如飞。云洛争着要分担,却徒劳无功,很是过意不去地跟着她走进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