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苓……”艾筠只唤了一句,话说不下去,眼眶马上又将汜滥成灾。
“嘿,到底是怎么回事?高高兴兴地出门,也平平安安地回家了,怎么却变得一副伤心憔悴的模样?难道……难道那个姓沈的小子对你伸出……”
“寡苓,你别瞎猜,想到哪儿去了?不过,也差不多一样严重就是……”
宥苓这下子也紧张起来,连忙止住她的话,跑去跟那对客人道歉说:“对不起,小店要打烊了。”
两名客人听了一愣一愣的,好半晌才回过神。
“我们屁股还没坐热,咖啡才喝了一口,而且现在才六点半。”小男生率先开口。
“那你们赶快大口喝掉吧!我不收你们钱就是。”
“这么凶……”
“别罗唆好不好?小心我找到你家去密告,跟你妈说你带小女朋友去看小电影。你们刚才谈情说爱的内容都被我偷听见了。”
宥苓这么一凶,小情侣立刻起身拔腿就逃,当然没付钱,她又少赚了两杯咖啡钱。
她疾步走向门口,将玻璃门上打烊的牌子翻过来。
“唉,为了我,你连仅有的两名客人都撵走了。”艾筠心里很过意不去地自责道。
宥苓把她拉到一张桌旁坐下,这会儿想想不够,她又去拿了一盒面纸“以防万一”,顺便倒了两杯果汁过来。
“艾筠,别吊我胃口,到底出了什么事?”
艾筠吸了吸鼻子,一副就要哭出来的样子,但是硬挤出一抹微笑,“我把初吻献给他了……”
“哇!那是好事也!噢,我是说……嗳,这该怎么说?”
“你看,这是不是挺严重的?”
宥苓深看了她一眼,“看你的样子是挺严重的,你没有笨到……”
“宥苓!你真会胡思乱想,没有啦!就这样。”艾筠又羞又气地嚷着。
“就这样?那你干嘛哭成个泪人儿?咦,怎么没看见他送你回来?”
一股妒火立刻涌上艾筠的心口,在眼眶打转的泪水再也隐忍不住,扑簌簌滑落两颊。
“因为在机场碰见他的女朋友,,就是电视上那个宋紫庭!他有女朋友了,竟然还把我耍得团团转,甚至带我出国这件事都瞒着他家人……”
宥苓想了想,然后很理智、中肯地说:“不会吧!如果他是个色迷迷的花花公子,瞒着家人和女朋友带着别的笨女生出国旅游,他怎么可能花大笔钞票,只有亲亲嘴就算了?”
艾筠更窘了,但是细细一想,宥苓说的也没错。
“宥苓,你的分析很有道理,可是还有一大堆事情你不知道。”艾筠迟疑着。
“唉,我连‘保密切结书’都签了,你还怕我知道什么!”宥苓催促道。
艾筠先喝了口果汁润润喉,然后凑近上半身说:“我跟你说喔,他好神秘、好诡异,而且到哪里都有美女出现,不但如此,还有杀手,我还差点被人给做了……”
于是艾筠将抵达伦敦后,一直到离开蒙地卡罗的各种惊险经历,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宥苓越听,眼珠瞪得越大,最后只能拚命眨眼。
“他到底是干哪一行的?”
“这也是我的疑问。甚至连他弟弟都不知道……唉,宥苓,你说我该怎么办?我现在真的是无头苍蝇了。”
宥苓忍不住一阵担心地说:“都怪我当初一直怂恿你,你现在跟人家签了一年的合约,这段期间,只要他通知你‘出公差’,你都得尽力配合。”
艾筠的心思中又浮现宋紫庭在机场那一副颐指气使、不可一世的倔傲模样,她半是赌气、半是吃醋地说:“大不了我不赚一百万,跟他解约就是。”
“你舍得吗?”
“有什么舍不得的!”
是呀,有什么舍不得的?钱财是身外之物,穷人有穷人过日子的方法,并不是人人每天要喝香槟、吃鱼子酱才活得下去。
但是,为什么她仍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她是在舍不得……那些一同出生入死、同甘共苦的惊险经历,因为如此,使得他们的心更加接近,还有那曼妙的音乐会、美丽的沙滩、温柔的月光、浓情蜜意的浅笑耳语,以及令她永生难忘的甜美初吻……
“艾筠,你还好吧?”宥苓轻摇了好一下。
艾筠深吸了一口气,心想,就算天塌下来,也不是只有她一个人顶着,她何必尽说些丧气话,让好朋友替她担心?
她立刻堆上甜美的笑容,故意岔开话题说:“宥苓,我带了好多礼物要给你,都好可爱喔!有睡美人的音乐盒、美女与野兽的漫画书,以及擦不掉的口红。嗅,对了,还有—只大狗熊,是我抽奖赢来的……”
她立刻跑去打开行李箱,这才想起来,那只在皇家马球赛里幸运中大奖得来的大狗熊,放在装华丽礼服的大皮箱里,现在都在闳毅那里。
她拿出其他的礼物送给宥苓,歉然地说:“大狗熊在他那里……”
宥苓一把搂住她的肩,连声安慰道:“好了啦,不要想那么多,沈闳毅要是有良心的话,他会给你一个满意的解释。”
“好,不想这些了……对了,最近生意好不好?明天我就可以过来帮忙。”
宥苓叹了口气,但也不是很担心地说:“老样子,大概我们这里装演不够新潮吧!房租便宜,地点当然就不好,我这两天一直在考虑,等存了一点钱,我打算重新装潢店面。”
“那是个好主意,我银行里还有一些存款,可以拿出来跟你合资……”
“艾筠,我差点忘了告诉你,这两天一直有个长得高高帅帅的男生跑来找你,他说是你留这里的地址给他,但是我问他名字他又不说,很客气,很有礼貌。”宥苓突然提高音调嚷道。
“高高帅帅的?除了闳毅,我还有认识谁是这副德行?我留地址给他的?”
“对呀!他还拿笔记本给我看,上面是你的字迹没错,他今天晚上应该会过来,你记不起来吗?他皮肤古铜色,看起来好像是外国人……”
艾筠想不出来,但是她担心地暗忖,该不会是伦敦警察跟踪来了吧?还是那个用哥罗芳让她昏迷的人?这些人到底是善或恶?该不会是来追杀她的吧?
玻璃门上突然有人敲了两下,宥苓回头一看,顿说:“喏,说曹操曹操到。艾筠,那个人又来了。”
艾筠纳闷地跟去开门,想了一秒,才想起他是谁。
“程信安?你怎么跑来台湾了?来,快进来。宥苓,我跟你介绍,信安是闳毅的朋友,我们在伦敦的市政厅演奏会上见过面。”
信安走进咖啡屋,显得小心翼翼地说:“艾筠,你今天刚回来?我忘了问你的班机日期,后来回马来西亚待了两天,干脆就飞来台湾了。”
这段话在暗示什么吗?这么说来,信安是“专程”从马来西亚来台湾找她?
宥苓打着招呼说:“我跟你说过了,我叫宥苓。你是马来西亚人?”
“对,算是半个华侨……”信安察觉出艾筠的脸上有种微微妙的变化,顿时住嘴,心中思忖,他会不会太唐突了?干是又急说:“艾筠,你记不记得我们在宴会上聊得很愉快?这回我来台湾,你该不会不欢迎吧?”
艾筠收敛起杂思,露出友善的笑容说:“哪里会?我还答应你,只要你来台北,我一定带你到处逛逛,尝一些台湾口味的地方小吃。”
宥苓一边旋进吧台一边说:“别站着说话嘛!坐,程先生,你想喝点什么?小店招待,你不要客气。”
“尝尝你煮的咖啡好了。大家年纪差不多,直呼名字就好。艾筠,你这趟旅行玩得还愉快吧?闳……闳毅呢?”
“还好。他回家了。我记得你家在马来西亚是在做……”艾筠不轻不重地说。
“佐英矿产,挖采钻石的。”
“对,嗯,你们在台湾也挖吗?常不常来台北?”
信安保持着微笑,目光一直停留在艾筠的脸上,这令艾筠有些不安起来。
“台湾恐怕没有钻石矿,不过我们在台北和高雄都各有几家宝石公司,我还想逐渐把重心摆在这里的扩展业务上,所以我常来台北。”
他也未免太诚实了,既然常来台湾,那表示对台北不陌生,哪需要艾筠带他去逛?这么一来,他的“动机”更明显了,然而一个沈闳毅已经够她心力交瘁了,她哪还有心思余力再去应付就要展开追求攻势的程信安?
宥苓端来一杯咖啡,三个人坐在一块儿,信安反而好像找不到话说了,想了半天,他干脆老实地问:“艾筠……我知道你跟闳毅认识不久,我这么唐突地来找你,不会造成任何……任何麻烦和不便吧?”
艾筠不自在地垂下眼睑,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哦,不会,你放心,他们刚在机场吵了一架。”宥苓鸡婆地说。
“宥苓,你……”艾筠给了她一个白眼。
信安虽然有些喜出望外,但是仍关心地问道:“闳毅毕竟是我的朋友,你跟他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