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她们的事情,不关我的事。”
“而且大猩猩看起来也很喜欢你,每次见到你双眼都亮晶晶的。”
“她还只是个小孩子。”
“说不定,她把自己想成林黛玉,把你幻想成她心爱的贾哥哥。”
如果葛欣欣现在可以行动,她一定会搬块大石头往洛天蓝的头上砸。
但毕竟只是想想,她没忘记自己还在作梦,而梦里那十五岁的葛欣欣正处于心碎加难堪的震撼里。
“那女孩的性子太阴沉了,还常常一个人窝在花园里喃喃自语,就算我不是不婚主义者,我也不会对她有任何兴趣。”
“严格说起来,大猩猩和我们也算青梅竹马,你这些话要是让她听见,她一定伤心死了。”
她听见他们兄弟俩的笑声,更感觉到泪珠从自己眼眶里潸然落下。
这是十五岁的愚蠢眼泪,更是葛欣欣第一次尝到失恋的滋味。
“不过,你的话倒是提醒了我。”她听见洛天白的声音,看着他漾着精明的眼瞳,葛欣欣发现他不再适合温文儒雅这个形容。
“什么?”
“提醒我该开始提防老妈的阴谋,毕竟我已经二十二岁了。”洛天白若有所思的点头,仿佛心底已经有了主意,精明的像只狐狸。
一旁洛天蓝仍旧莫名其妙的追问,而葛欣欣早已漾起明了一切的冷笑。
她看着洛家兄弟的背影渐去渐远,看着那本红楼梦精装本从自己的手中掉落。
她听见自己咏起那句熟悉的词句:花谢花飞飞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
她看见自己,终于缓缓地抽离了十五岁的躯体。
这是个灰白色的梦,这是葛欣欣埋藏了十年的回忆。
这是她悲哀初恋,这是她初识爱情的懵懂年岁。
葛欣欣看着自己越飞越高、越飞越高……
然后,重重摔下。
梦醒。
五月有情天独家制作
“老姊?”
为了清早突来的尖叫声,葛洋一手还抓着牙刷,满嘴泡泡来不及清理就冲上葛欣欣的床前。
“你怎么了?一大早就在练习吊嗓子。”他抱怨,但迫于恶势力只敢小小声的抱怨。
“……”她无言的抚着胸口,心跳飞快。
葛欣欣惊魂未定的望着老弟,即使是梦,从这样的高度摔下来,也真是够吓人的了。
“没事,作了恶梦。”
葛欣欣揩了额头上的冷汗,试着平抚自己兀自狂跳的心绪。
“作什么恶梦?”葛洋抽空清了满嘴泡沫,很好奇会是怎样的梦境,能让老姊吓成这副德性。
他家姊姊一向胆识过人,要不然哪有勇气在这景气低迷的世代,不畏险恶的搞了一间什么婚友社。
还直嚷着“爱情万岁,爱情不死”!
这种冲动,不是英勇无比的奇女子哪能办得到?
“梦见往事,很可怕的往事。”瞄了一眼相依为命的小弟,一定是最近压力太大了,才会突然梦见这种莫名其妙的怪梦。
“你有什么往事这么可怕?”葛洋一愣。
他也不过小老姊四岁,在他的记忆中,老姊的成长一向平凡顺遂,除了……
“该不会是十年前,你突然像发疯一般地烧了你最爱的红楼梦?”呃,看见老姊黯淡下的脸色,葛洋知道自己猜对了。
即使已经过了十年,葛洋仍然搞不懂,那天老姊到底在发什么神经?
除了摔书、烧书之外,更从那一天开始性子丕变。
不仅人变得开朗,连平常最爱的古怪葬花嗜好,都再也不曾有过。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
即使过了十年后的现在,老姊似乎仍然不打算解开迷团。
“……今天早上没课吗?没课就去帮我发发传单,你老姊要是发达了,你一定也会跟着鸡犬升天。”很明显地,她转开话题。
葛欣欣不愿面对这恼人的回忆,她望着昨晚折到半夜的传单,没忘记眼前还有更多更烦心的事情等着她处理。
“我知道,所以我下午就会过去店里帮忙。”眼睛也跟着转向床边小山高的粉红色传单。
葛洋忍不住叹了口气,自从老姊的“香草蛋糕”婚友社开张以来,他已经帮忙塞传单塞到手生茧了。
也幸好大一的课程还算轻松,他还有足够的时间供老姊利用和使唤。
“下午早点来呐,记得打扮帅气一点,这些天有好多女孩都是冲着你才入会,来当活招牌也不错。”
盈盈笑意习惯性地从上扬的嘴角逸出,葛欣欣拢顺一头及腰的长发,弟弟只有一个,当然是要好好的善加利用才行。
“当活招牌是无所谓,不过大姊你可要发挥你的天分,都替她们找到好老公才可以,要不然,我会觉得自己像在逼良为娼,助纣为虐。”
话虽然这么说,但葛洋还是百分百信老姊的天赋。
她根本是个天生的红娘,从高中一路到大学,受老姊撮合的佳偶不计其数,从学妹到教授,无一不成。
“这我当然知道。”要不然,她这婚友社老板娘的面子该往哪里摆?“不过,光靠你也不够,又不能真的把自己的亲弟弟给卖了。”婚友社毕竟刚开张,如果没有足够的会员,葛欣欣如何保证能替现有会员找到最适合的对象?
“你有没有认识些什么大帅哥或大美女之类的?你们文学院不是最多那些气质出众的古人?如果你能多找些养眼的帅哥美女入会,我相信那样的广告效应会比这些传单强上百倍,也比较有投资效益。”
“我也知道,但是那些帅哥美女早就个个有主,哪会需要加入什么婚友社?”
葛欣欣忍不住揪了眉头,为现下突破不了的会员数感到忧心。
“尽量找,总会有几只漏网之鱼吧?”葛洋挑起一边眉,相信总会有希望。
“问题是,我该去哪里撒网?”葛欣欣摇头叹气,即使唇边的浅笑总是习惯性地挂着,却仍然改不了性子里潜藏的悲观。
“不知道,去街上找找?说不定,真会幸运的让你碰上一个大帅哥。”葛洋不负责任的提议着,反正他该去上课了,这种伤神又费力的事情,绝对不会落到他的头上。
“有可能吗?”葛欣欣很怀疑。
她望着葛洋起身,望着他年轻的身影在眼前消失又出现,而且出现时还多了一个大背包。
“有没有可能都得靠你自己去努力,反正我只要尽好我招财犬的职责,偶尔发发传单,偶尔去店里卖笑,乖乖等着靠你升天,其他的……恕我一介笨学生无能为力。”
年轻的脸庞笑了一脸灿烂,笑意盎然的让葛欣欣看了心头好无力。
唉,葛欣欣忍不住叹了气。
无言的送了不才弟弟出门,她眼眸又落上客厅里,随处可见的粉红色传单。
拒绝让自己陷入自怨自艾的低迷中,这是她自己的梦,要圆梦就得先学会心甘情愿。
认命的又开始将传单折成三折,葛欣欣一边想着今天店里的大小事宜。
今天得帮林小姐挑选对象,得帮王先生安排下次吃饭的时间,还得抽空去附近塞塞传单,更得准备好,今天靠人情请托才谈成的杂志访谈。
你觉得爱情是什么?又是什么动机,让葛小姐愿意倾尽心力完成“香苹蛋糕”婚友社这个梦想?
忍不住又思索起杂志社派下的功课,同时也是今天访谈的重点。
葛欣欣怔愣着,即使想了两天,仍然不知道自己今天该怎么开口,才能表达出心中思绪的千分之一。
说她自己天赋异禀吗?
还是该谈谈自己从小对红楼梦的梦幻憧憬?
又或者该说因为自己的爱情不美好,才会选择将小爱化为大爱,希望天下的有情男女都能终成眷属?
葛欣欣还是愣着,想破了头,也不知道该怎么真诚又贴切的,表达出自己的心意。
也许——
是因为连自己都搞不清自己的心。
一个连爱情都没尝过的人,如何能说出什么是爱情?
她很怀疑。
第二章
怪只怪弟弟投降的太快。
怪只怪他洛天白有一个烦人到极点的老妈。
一身铁灰西装,暖阳下的男人帅气地叫过往行人驻足,以为是哪出偶像剧正在附近出外景,眼前男人正是他日不可多得的明日之星。
虽然男人紧蹙的眉梢添了几许不耐,铁青的脸色更随着话筒那端传来的疲劳轰炸而显灰暗,但仍让人忍不住多瞧几眼,他就像个发光体,让人无法不去注意到他。
“……我说了,我不想结婚。”第一万次重申。
洛天白无奈的对着话筒叹气,第一万次坚持自己不曾改变过心意。
“不论您怎么说,我就是不想结婚。”洛天白相信自己已经说得够清楚,为什么固执的老妈还是怎么都不肯接受?
他不耐烦地在人来人往的大道上踱步,要不是正好需要联络一位客户,洛天白不会粗心的忘了关上手机电源,更不会刚好让老妈逮着空档,又开始日复一日的炮轰。
他揉了揉发涨的眉心,不知道这次的轰炸会持续多久?
洛天白心不在焉的虚应着,即使很不耐烦,但为了老妈脆弱的心脏着想,他还是会维持孝子的身分,继续让老妈发泄完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