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云敞之便离开了。他手里握着他与旦薄云私订终身的信物——红血玉,而他则把自己的随身玉佩给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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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多月过去了,旦薄云完全没有云敞之的消息,她的心情一天比一天低落,想来他们的婚事恐怕是无疾而终了。想想也是,两人的身份差距如此之大,怎么可能相守在一起呢!
“唉!”她收起玉佩,强打起精神,却难掩失落的神色。
一旁帮忙整理账本的旦云彻,将姐姐憔悴的模样全收迸眼底。
他忍不住一拍桌子,愤道:“那云敞之分明没那意思,临走前又何必要你等他?可恶的臭小子!姐儿,别想他了,那种人欺人大甚,你想也没用,甭愁眉苦脸的,就算普天下的男人全死光了,我也决计不让你嫁给他!”
晓得弟弟的好意,旦薄云勉强一笑,安抚弟弟激动的情绪,“别恼了,谁说我在想他来着,我是在想这个月人不敷出,是该想想别的办法了。”
早在云敞之离开时,她就该放弃了,毕竟人家是有名有望的将军,怎会看得上她这小小的村姑呢!
无论如何,他俩之间共有的回忆足以让她一辈子记在心上,这就够了。
旦云彻搔搔头,突然想起云敞之纵有万般不是。
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埃“我也不想提他的,谁教他欺负我最爱的姐儿,这仇我可记着了,下次再让我遇上,非狼狈骂他一顿不可!”
他们还有机会见面吗?
他是将军,是秦始皇眼中的大红人,一旦离开了,应该不会再踏进这村子吧!
旦薄云微微一叹。
“薄云!薄云哪!快出来啊!”
门外惊传熟悉的呼唤声,是隔壁卖菜的李大婶。
旦薄云与旦云彻冲出门外。
“李大婶,怎么了!”一股不好的预感窜迸旦薄云的脑中。
李大婶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你阿爹他……他出事了……”没听李大婶说完,旦薄云己操起一根木棍,朝弟弟使了个眼色,两姐弟便赶往店里。
才刚踏进店门日,便发现店内的桌柜东倒西歪,书册全不见踪影,而且老爹正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阿爹啊!”旦薄云实在没想到匆匆赶来会见到这情况。
“爹!”旦云彻激动地跪在地上喊着,“孩儿来迟了!爹——”旦老爹强撑着最后一口气,气息微弱地对着一双儿女交代,“薄云,带着弟弟去找仲衡,不要再回来这里了。也不要想帮阿爹报仇……嫁给仲衡,不要再待在秦国了……走吧!走得远远的……不要再回来了。”交代完,他缓缓闭上眼睛,没了气息。
“爹!”旦薄云握着阿爹的手,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不要丢下我们啊!爹……”旦云彻也哭得凄惨壮烈。
很快地,李大婶也赶来了,附近的店家,还有一些好事者也都围了上来。
旦薄云很快地收拾情绪,停止哭泣,因为她是长姐,如今身份又多了一重,必须兼任父职,照顾年幼的弟弟。
“李大婶,谢谢您来通知我们,能不能告诉我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如今她只想问明白原因。
“还不是官府的人……他们不是你们惹得起的,你们可千万别冲动行事啊!”
他们与旦老爹都是老邻居了,当然也想帮忙的,但面对蛮横的官兵,他们都软弱、退缩了。生活在这种战乱时代,过一天算一大,谁又真正能救得了谁?
惟有明哲保身才是生存之道哪!
“为什么官府的人会无缘无故扯上阿爹?”旦薄云强忍着悲痛问。
“皇帝想焚去全天下的书籍,你阿爹不让官府的人拿走书册,双方起了争执,我看情形不对,就赶回去通知你们,岂料……会变成这样……唉!造化弄人哪!”李大婶一脸同情地看着这对无父无母的姐弟。
“谢谢您通知我们,李大婶,请您回去吧!和我们牵扯上关系是不会有好下场的。”明白了事情原委,旦薄云的心冷了,表情也蒙上一抹愁。
李大婶迟疑了一会儿,最后仍是离开了。
“爹!”跪在地上的旦云彻仍伤心地哭喊着。
“云彻,别哭了,你是男孩子,不能哭的,我们还要把爹遗体运回魏国,走吧!我们是魏国人,死也要死在魏国!”旦薄云拭去弟弟的眼泪,拍拍他的肩膀。
“姐儿,我们要怎么回去呢?”
“我会捎信给仲衡大哥,相信他一定会帮我们的。”
“我们真的不替阿爹报仇吗?”都是那个死皇帝害死了他爹!他心中愤恨难耐,犹带着稚气的脸上,是一双怒红的眼。
“你忘了阿爹临死前的交代吗!况且你以为你的身手能拼得过皇帝身边的那些高手吗?你要记住,你还得传承旦家的香火,万万不可冲动行事!”
旦薄云如是说道,心中却有了另一种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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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获消息的勾仲衡风尘仆仆地赶到,一见到旦薄云,便紧紧握住她的手。
“我来迟了。”他语带自责。
“不,仲衡大哥,你来得正是时候,谢谢你肯在这时候伸出援手。”
“薄云,别这样……想哭就哭出来,不要把一切都藏在心底。虽然我不是云敞之,但我仍是关心你的仲衡大哥啊!”他不忍见旦薄云伪装出来的坚强,他怕她就此封闭自己的心。
旦薄云笑靥如花,“呵!他是秦人,我是魏人,我们是不相干的,我和云彻只剩下彼此了……”“薄云……”他无奈极了,明知她是在强颜欢笑,他却无法帮她。
“仲衡大哥,你对我们旦家的恩情,薄云无法偿还,只好来世再报。”旦薄云眼眸问流转的是对恩人的感激,而非情人间的情爱。
勾仲衡了然于胸。也许,他和薄云注定无缘做夫妻。
“我带你们回魏国吧。”
旦薄云含笑,晓得勾仲衡必定会待云彻如亲手足,于是,她心安了。是夜,她留书出走,誓杀始皇帝为爹亲报仇!
她不求有命回来,只盼不连累他们。
始皇出巡——她相中这机会,偷偷尾随于军队后,等待机会下手。
之后,是怎么发生的,她全然没有半点印象。
等她回过神后,才发现自己手上的刀子已沾染了鲜红的血迹。
刺杀成功了吗?始皇被她杀死了吗?
她真的成功了吗?她真的为阿爹报仇了吗?
随着疑问而来的是耳边不断响起的“刺客”、“刺客”喊叫声,声声漫天,震耳欲聋,她慌了,乱了,脚步也失了节奏。
她心底只有一个念头,她要逃——对,要逃!
“刺客,快追啊!不能让她逃走!”侍卫们纷纷喊着。
“朕不要她活着,谁都不准记下这事!”始皇低沉的声音由车驾上传出。
一旁的史官低首,立刻消去刚刚所记的事情,若他不消,就等着被砍头吧!
车驾外,云敞之看着躺在地上替皇帝牺牲的小兵!沉声回道:“属下定不辱皇命。”语毕,他策马直追,脸上挣是肃杀之气。
旦薄云拼命的跑。拼命的跑,毫元方向。漫无目的,只求不连累云彻和仲衡大哥。
但双脚怎比得上骏马?很快地,她就被云敞之追上了。
她喘着气回头,这一看,不由得停下脚步。
“大胆刺客,竟敢行刺皇上!”云敞之坐在马背上,被风扬在身后,威风凛凛。
他眼眸扫过旦薄云纤瘦的身躯,不晓得她哪来的勇气,一个姑娘家竟想刺杀皇上,难道她不要命了吗?
云敞之不禁心生佩服。不过,佩服归佩服,他仍必须取她的性命回去复命。
旦薄云本来还存着一线生机,但在看见云敞之一双深眸后转为绝望,那是她所不熟悉的眼神。
“你……不记得我了?”她颤着声问。
“你是谁?我该记得你吗“他一双冷眼扫过她苍白的脸。
“你曾对我许下誓言,难道你都忘了?”
“倘若我真的曾对你许下誓言,那必定也是戏言,否则我不会一点印象也没有。”云敞之无情地回应。因为他根本就不认识眼前的女刺客,何来的誓言?
好冷的一句话,伤透了旦薄云的心。
云敞之真的忘了她,不管是故意或是不得已……呵!也好,他们本是不同世界的两个人,他俩的缘分早在他离去时便结束了。
此刻,他们是敌人,除此之外,什么都不是。
云敞之利落地下马,取出腰间的剑,将剑锋指向她。
杀无赦——是他脑中惟一的念头。
“拔剑吧!”
逃不掉了,旦薄云心知肚明,不过仍决心一拼。
眼一转,她看见挂在云敞之脖于上的红血玉。当下就决定取回属于她的物品。
剑柄一握,旦薄云率先攻向仙。
两人过了数十招,旦薄云早已没了气力,但她仍执意取回红血玉,意志力战胜了肉体的疲惫,她声东击西,伸手欲夺红血玉。
岂料,云敞之一眼就看穿她根本是虚晃一招。毫不留情地挥剑相向,他出于极重,只因算准了她必定会闪开,结果出于意料地!她非但没躲,还挺身向前,让他的剑贯穿了她的腹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