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自己冲动的在做什么,只知道当马儿停下后,她的人就在城东的别馆前呆呆忤着。
唉,她来这里干什么?盛威都要回英国了,他们不该再见面的。
轻轻的长喟后,她一转身准备离开,却不期然地掉入一对深潭似的眸子中。
「盛威?」摀住嘴,她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所见到的。
雷舒寰讨厌自己最近动不动就红了眼眶,老像泪人儿,可是当她见到盛威时,又有一股想哭的冲动。
「舒寰,你怎么来了?」他的口气平顺,不像前些时候强硬。
雷舒寰发现这一点后,满心的悲痛,他也许真的放弃了,「没什么,只是睡不着出来散心,也不知道你住在这里。」她说得极轻、极淡,就好象一切都是巧合。
「我……」他该死的什么话也说不出口,明明想她想得要命,可当她就站在眼前时,又想起被她当众拒绝的难堪。
「我该回去了。」头低低的,不敢看他一眼,就怕自己会哭着求他让她留下、求他带她走。
威力还有其它陪同盛威出席满清将军晚宴的人,都忍不住地想送他们两人一个白眼。
他们真是让人受不了,明明非常思念对方,还强撑着莫名其妙的自尊,一个硬要说白己是大半夜睡不着出来溜马,而另外一个则是没有表情的问人你怎么来了。
这对爱侣真是绝配。
不过,能不能有结果也是要看他们自己,众人收拾起开他们玩笑的冲动,纷纷告退进入别馆里,留下两个只会呆呆望着对方的情侣。
「我……」这样吞吞吐吐的一点都不像盛威的个性。
「听说……听说你要离开。」垂首看着地上的石子,她好害怕听到肯定的答案。
「是,再过二十日。」他点头,目光贪婪的想多看她几眼,将她的脸、她的身影刻进脑子里。「家人等着我回去。」这个理由就和她不愿离开的理由一样充分。
「这样啊。」把头压到最低,她讨厌地看到自己的泪滴落在石子地上的窘状。
盛威发现她在哭,突然气恼起来。
「我要你跟我走,是你放弃的。」他生气地吼着,对她的矛盾又好气又无力。
「我不能啊,我不能离开。」要是他能多留一些时日就好,这样她或许真的可以跟他走。
「为什么?因为雷亲王爷的事吗?」他也知道她和她阿玛的感情有多好,只是他不懂为何她总是喜欢将报仇和他们之间的感情混为一谈。
如果她肯开口要他留下等她,他会的,但她就是硬是不肯说。
「我要看到莫尔格伏法,拿他的头颅和鲜血祭拜阿玛,这样我才能无牵无挂。」这是她这些日子以来最掏心的话,无奈的是,现在才说出这些话恐怕太迟了。
「很重要吗?」盛威突然抬起她的脸,让两人的视线交缠。「那件事真的很重要吗?
我相信,你阿玛不会喜欢现在的你。」
雷舒寰很受伤地瞪着他。
「你凭什么认为我阿玛不会喜欢现在的我?你知道那股恨一直在我心里,它一直纠缠着我,要我为阿玛的死负责!」她失控地大吼。
「王爷死得光荣,你该为他感到骄傲。」
「骄傲?我凭什么骄傲?阿玛是为了我才决定回北京城,更是为了保护我,才会拚死挡在信道前,可是你知道我宁可死,也不要阿玛为我牺牲,现在就算我付出所有,也换不回阿玛的生命,所以我恨自己!」她说着,一边激动的捶打自己的胸膛。
「你疯了吗?你这样谁都不会开心的,不管是王爷,还是德龄,甚至皇太后,还有……」盛威停顿了一下,才狠狠地吸口气,「还有我,我们都不喜欢见到这样自我伤害的舒寰,我们希望的舒寰是个天真的女孩。王爷已经死了,再也回不到你身边,没有人要你不可以想念他,但你要用双倍的生命去过自己的日子。」
怔忡地望着自己的手,雷舒寰缓缓地点头。
「我……我会的。」她用很轻很轻的声音说。
头低低地望着自己的掌心,想起那天她不顾一切地打了他。
「对不起,那天……」她有些后悔自己那天的冲动。
他知道她为何道歉,拉起她的手,贴放在自己的胸口上。
「会痛的是这里,而不是脸颊。」
卷曲起手指,她懂。
「等我。」雷舒寰突然眼泪汪汪的冲口说;「等阿玛的事情告一段落,我去找你好吗?」
「好。」盛威浅笑,这是他这些日子以来最轻松的一刻。「很晚了,我送你回去。」
「我自己回去就好。」还是低着头,不过现在她是因为刚刚大胆的告白羞怯。
盛威在她面颊上轻轻印下一吻,然后说声小心。
雷舒寰则利落地翻身上马,就像生怕自己会舍不得离开似的,如来时一样的快速离去。
夜,依旧寒冷,但两人的心却已经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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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早先的心情,雷舒寰回去的脚步轻快多了,她远远地见到高挂在雷亲王府大门上的漆金木匾,嘴角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或许是心情愉悦的关系,她的警觉性降低,直到她被一群蒙面客团团围住时,才大呼乐极生悲。
「德寰格格,请移驾恭亲王府。」为首的蒙面人冷冽地说。
「报上名来,去不去还得看本格格的心情。」一样的满州话,她几乎可以确定这些人是莫尔格的爪牙。
「格格还是不要知道太多得好,这对您没好处。」
「是吗?那恕难从命,本格格累了,想回府。」灵巧地移动马儿,她不想理会这些或许也是杀害阿玛的凶手。
「格格如果不配合,莫怪我们不尊重了。」蒙面人的手高高举起,在他放下时,雷舒寰已经被人束缚住双手。
「放开我!」她不住地大吼,虽没有德龄的拳脚功夫,但她还是奋力的举起马鞭,狠狠地朝四周胡乱挥打。
「既然格格如此固执,那么……」
一股椎心的痛楚从后脑勺传出,一阵昏天暗地的晕眩感浮起,她狼狈的摔下马,后背因此撞到坚硬地石板地。
她最后的知觉是,苍穹中点点的星子在对她眨眼,那个最亮的是北极星,盛威教过她怎么辨识……
第九章
「她人呢?舒寰人呢?!」盛威嘶哑着问。
他在极度不放心之余,还是赶到雷亲王府询问她是否平安回到家中,谁知这里的门房却告诉他,没见到德寰格格回府。
而后他在距离雷亲王府约百步远的空地找到她的座骑,此时无助已经揪满她的心头。
现在他再度环视高高在上的皇帝,一张睡眼惺忪的脸明显地告诉众人他可是从某位妃子身边离开,带着侍从,连夜赶到这里来。
「寰她不会有危险的。」也是同样睡眠不足的德龄突然发言。
「那班人都可以扮海贼杀了雷亲王爷,你却告诉我舒寰不会有危险?」盛威简直快气疯地咆哮着。
一旁的朔日则缩在威力的怀里嘤嘤啜泣,身为德寰格格的贴身婢女,她居然连格格何时出府的都不知道,她是严重失职。
「没错。」德龄不在意盛威的不礼貌,因为她是过来人,能了解他极怒的心情。
「我想这班人的目的是要皇上把恭亲王爷给放出来,所以寰是他们的人质,在没有十足把握时,他们不会轻举妄动的。」
「小德龄,朕该不该称赞你愈来愈聪颖啊?」皇帝赞赏地说,他想说的全被德龄说光了,不过这样也好,省得他浪费口水。
「谢谢皇上夸奖。」德龄也煞有介事的响应,就好象并未把雷舒寰的失踪放在眼里一般。
「你们……」盛威气结,恼火他们风轻云淡地不在意。
「皇上。」一位极为冷酷的男人不知何时进到内室,不带任何表情但态度恭敬。
「德襁,回来了。」皇帝的神情在此时也变得肃穆,他坐正身子。
相较于皇帝的严谨,德龄的表情可生动许多。
「德襁!」她高声尖叫,然后像团小肉球般冲进他怀里。
「皇上在这儿。」他接住她飞奔过来的身子,嘴里虽有些警告的意思,但还是相当温柔地拨弄她掉落眉间的妄。
「没关系,朕早就习惯她这般性子。」皇帝摆摆手,不在意地说:「说吧,有何发现,这儿有人可快要等不及了。」
「臣见到同安的手下扛着德寰格格进入恭亲王府。」德襁蹙眉回答。
「他们还真没耐性。」皇帝敛起的神色中有股肃杀的气愤。
「寰被关在哪里?」德龄扬起头,用崇拜的眼神问他。
德襁想都没想地直接说:「东厢房。」
「还好不是牢房、柴房,要不,朕还真想直接杀了他们。」
盛威有些无法理解他们的思考逻辑,既然知道舒寰在哪里,为何不赶紧派人救她出来?
「格格的状况却不是很好。」德襁迟疑地观了盛威一眼后,改用满州话说:「她被人用钝器重击,到现在还昏迷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