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说人人到,就是他。”英姐压低声音对心琪说,边跳下高脚椅,“您好,欢迎光临。”
“叮当!”咖啡厅的玻璃门被推开,摇动门上的风铃,进门的男人大概是刚洗完澡,头发还湿漉漉的,身上有股清新的肥皂香,短袖的白色大T恤、宽大的半短裤加凉鞋,非常夏天的打扮。
心琪转过头,“欢迎……”最后两个字因为惊讶,而成了卡在喉头的尾音。
竟然是他——于鼎中?!
脑中刚浮现这个名字,下一秒,下意识运作接管了行为,她大转身,“咻——”的迅速蹲下,藏起身影。
于鼎中跨进室内的脚步明显地停顿了半拍,表情精彩的变化着。先是惊讶,然后他看见往下缩的小头颅,薄唇往两旁勾起,眉心轻拢,一副要笑不笑的模样。
英姐好奇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大步往前,于鼎中整个人靠在吧台上,身体往前倾,食指和大拇指圈成圆,不客气的敲出“扣扣”的声音。
“原来台湾真的这么的小……起来吧!我已经看见你了,还躲什么呢?”
“你……你们认识?”英姐凑向前,说什么也不能错过这么诡异的戏码。
“没想到一个二十七岁的女人,还会有这种幼稚的举动。”他摸着下巴,语气调侃的说:“我突然想起大毛,它老是钻到柜子下面,以为自己躲起来了,却不知道还露了一大节尾巴和屁股在外面。”
心琪的脸热辣辣的狂烧,她相信现在自己整个人肯定红透了。
于鼎中坏心肠的继续耻笑,“嗯……”下巴往前一扬,提醒她里面的墙壁镶嵌着镜子,可以清楚的看见吧台里的人在做什么。
天呀!她怎么会忘了镜子这回事?
想到她刚刚愚蠢曲蹲的动作,全教他一览无遗的尽收眼中,这……实在是太丢脸了!
撑着气,她尽量让声音不发抖的辩解,“你别误会,我……只是蹲下来捡东西。”
“是吗?捡到黄金的话,别忘了分我一半。”笑意大大的挂在他咧开的嘴旁。
“别取笑人。”镇定!镇定!心琪在心里吩咐自己。
他耸耸肩,语气净是一派的吊儿郎当,“没办法,我是狗改不了吃屎。欺负你,总是我最喜欢的娱乐消遣。”话一说完,他马上潇洒的转身找位子坐下,丝毫不给她申辩的机会。
听了这段对话,英姐可以确定,眼前的两人交情匪浅。
问心琪?嗯!她的嘴巴向来比蚌壳还紧,肯定是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她决定转移目标,跟到座位旁,借着点餐的机会打探道:“嘿!谁是大毛?”
于鼎中抬起头,隔着大排的座位,远远的、意有所指的直视着心琪说:“很久很久以前,住在我奶妈隔壁家的小鬼所养的一头笨猫。”
他注意到,心琪果然听到“笨猫”两个字,就不赞成的皱起眉,他开心的绽出笑意,然然推开menu直接问:“曼特宁咖啡。有什么可以吃的?我有点饿。”
“小子,跟你讲过很多遍了,我这里是不卖餐点的,要吃消夜请找别的地方。”
四十几岁的英姐个性爽朗,很对于鼎中的脾味,所以,他愿意多聊两句。“不是消夜,这是我今天的第一餐。”多年来,他总是三餐不定时。
“都快十二点,你又没吃饭?算了,我煮碗面给你。”
“英姐……”他喊回刚转身的人,故作不在意的打探,“她……她固定晚上会来你这里打工?”
“不是,她今天是友谊赞助来代班的。”英姐没错过他眼神中闪过的一丝失望,弯低腰笑咪咪的说:“我的店几年前开在文心路那一带,生意超好的,当时她也在我店里打工,结果有个男人天天来店里缠她,又送花,又要请吃饭、看电影什么的,吓得她只好辞职,唉——像她这么秀色可餐的女人要是肯来我店里帮忙,我的生意一定会大大的好。”
她边说,边观察着于鼎中紧绷的表情,她更可以肯定,这小子和心琪关系非凡……呵呵!实在是太有趣了。
英姐八卦的本性开始展露,继续贼头贼脑的探问,“你不是想请钟点佣人吗?心琪怎么样?”
于鼎中看了一眼故作忙碌的人儿,淡淡的说:“你先去问她的意见吧!只怕我肯,她还不愿意。”
“也对,你们两人看起来怪怪的,我先去问问她再说。你坐一下,我请心琪先煮咖啡。”
她干嘛脸色这么苍白,一副看见鬼的样子?他有这么恐怖吗?
火气开始闷烧,于鼎中单手拢过依旧潮湿的发,哼着气说:“要她帮我煮咖啡,不会借机下毒吧?以她对我……不是不可能的。”斜觑的眼神,摆明了有挑衅的意味。
吧台里低垂的小脸,脸色早从潮红转为苍白,小手无意识的洗着已经够干净的杯子。几公尺外的男性身影,强烈的干扰了她的平静,室内的温度似乎越来越高,不安的烦躁感也让她手足无措。
真的不能跟他同处同一个空间,她没办法的!所以,她决定等一下就去告诉英姐,说她明天要上班,想早点回去,就不帮忙关店了。
于鼎中面朝窗外,夜色如墨,让透明的玻璃呈现镜子的反射效果,映照着店里的一切。
这是最好的掩护,让他可以放心的窥视她的一举一动。
他静静的透过玻璃朦胧的映照,打量她忙碌的模样……她动作轻巧,有股独特的韵律,相当的吸引人。
素净不沾胭脂的脸,未经整烫的直发……她不是那种会教人惊艳的美女,却像朵浊世里的清莲,淡雅秀丽,自有傲骨。
于鼎中窥探的视线开始变模糊,似乎穿透了时空;看见了当年剪着规矩学生头,老是穿着俭朴白衣黑裙的少女……
他喜欢逗她,喜欢看她无措的低垂着头,期待着从她脖子慢慢往上蔓延的嫣红,少女娇羞的姿容,总让他又怜又爱。”
回过神,他大方的打量在吧台里煮咖啡的心琪,只见她的脸低垂得就快贴到胸口了,分明是在躲避他的视线。
不爽,非常不爽!于鼎中确定,他非常讨厌她的苍白、躲避与忽视。
他起身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直直的朝向心琪走去,拉出吧台前的高脚椅坐下,这个座位就正好在心琪和英姐中间。
“老板,你要弄什么东西给我吃?我不吃虾子和羊肉。”他随便找话题聊。
“有什么你就吃什么,少给我挑三捡四的。”英姐没好气的白他一眼。
“真是不亲切的店,这样对待饿得快死掉的客人。”他轻松的闲扯淡,眼角余光注意到心琪拿咖啡杯的手有点颤抖。是因为他在她身边吗?他不禁得意的弯起唇角。
“我这里的卖点就是‘不亲切’,再说,我这儿是咖啡厅,不是餐厅,我肯下厨做东西给你吃,已经是发挥莫大的同情心了。”反正手在动,嘴巴闲着也是闲着,就陪小伙子说说话,顺便看看他想搞什么鬼!
开店多年,也算阅人无数的英姐,哪里会看不出于鼎中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表面上是在跟她聊天,眼睛却极不安分的偷瞄旁边的小美人,当她是瞎子吗?哼哼!这招欲擒故纵也不算什么高段的泡妞手法。
就当于鼎中不在这里!心琪努力在心里催眠自己,他和她只隔着吧台小小的距离,男人强势的存在感,怎么都让她无法忽略。幸好他是在跟英姐说话,把她当隐形人,否则,她说不定会尖叫着跑出去……她下意识的咬着唇。
旁边两人轻松的谈笑,还夹杂着于鼎中开朗低沉的笑声,心琪从为不知道他也有这种胡扯闲聊的一面,他的微笑让脸上的线条变得柔和,姿态放松的模样顶能诱人亲近的。
看来,时间也令他改变不少,以前他非常讨厌说废话,总是桀骜不驯的拒人于千里之外……
“不行!”她奋力摇头,阻止自己再去想他、想以前的事情。
“心琪,什么不行?”英姐停下和于鼎中的对话,两人一起转头看她。
“啊?什么?”心琪迷糊的看着于鼎中放大的笑脸,这才知道她刚刚把心里想的事给喊了出来。窘、窘、窘、窘死人了……她赶快解释,“没什么,我……我在想其他的事,有点闪神。”
“哈哈哈……”于鼎中恶意的当面大笑,毫不掩饰他的嘲弄,摇头感慨的说:“怎么了?你喜欢神游的坏习惯还是没改掉吗?”他贪婪的以眼光吞噬她羞窘的玉容。
他的双手放在吧台上,坏心眼的直盯着心琪看,“喂!咖啡快烧焦了。”声音懒懒的提醒她。
经他一说,心琪宛如大梦初醒般,七手八脚的快快熄灭酒精灯。到底咖啡煮了多久时间?她竟然想不起来了。
于鼎中站直身体,突然倾身向前靠近她。“这样不行喔!心不在焉的煮咖啡是很危险的,很容易烫伤自己。”低低哑哑的声音,柔柔的爱抚着她的耳膜,“万一你在我面前受伤,我可是会心疼的……”他的语气就像个习惯留连花丛的花花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