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有点塞,大概再二、三十分钟。”
“我想休息一下。”他把座椅放低,闭上眼假寐,摆明了不想再交谈。
“好。”金燕妮不敢再多打探,深怕得罪不好相处的于鼎中。她在非鸿一直隶属业务部门,在美国总公司时,两人没什么机会接触。
这次于鼎中突然决定回台湾,据说是为了私人的事情,所以不到分公司上班,而是把办公室摆在住家。
事情有这么单纯吗?“私事”会不会只是台面上的理由,其实是想来个明查暗访?
所以,精明的金燕妮决定把握机会和他打好关系,怎么说,他的头衔都还有个“总”字,而且,他和大老板Dave也是称兄道弟的好哥儿们。
于鼎中虽然闭上眼,却还是可以感受到忽明忽暗的街灯,刚刚听到的消息,让他全身宛如浸泡在滚水中,但他却必须尽力维持脸部冷淡的表情。
他就是让心琪陷入地狱的罪魁祸首,诱惑她学坏、导致她不幸,最后还一走了之的远避他乡……
可恶,那个死老太婆亲口答应说会照顾她,为什么她还需要离家出走?
气愤聚积在胸口,重重的压住肋骨,让他呼吸沉重。
于鼎中向来讨厌交际应酬,多年来从不参加这类他认为没意义的聚餐,要不是Dave下令,他根本不会出席。再说,这种烦人的工作,应该是属于管业务的Sam的职务范围才对。
可以看出来,分公司的人都看在“于总”这个头衔上,尽力想和于鼎中拉近关系,却不知道他早就和Dave说好,他不管人事和公司营运,只负责操盘,因为他喜欢股市起伏的刺激感。
他讨厌应酬,不过,此刻情绪欠佳,有人陪他喝喝酒也不错,所以,他对于席间各方的敬酒来者不拒。
于鼎中豪气的干下一大杯酒,感觉灼热的液体顺着咽喉流进胃部,然而,围绕在脑海里的问号,却依然清晰地纠缠着。
再也无法忍受!
他强压下奔腾的酒气,借口去上洗手间,跑到餐厅外打电话,“我是于鼎中,我曾经委托你找的人,现在请你继续调查。从现在往前推,我要她过去十年内的生活点滴。”
他要清楚的知道,他不在台湾的这十年,心琪到底过着什么样的日子。
☆ ☆ ☆
周末夜晚,趁着于鼎中外出时,心琪按照食谱上的步骤,手抱着大碗,使劲的把奶油乳酪先打成糊状,再把砂糖慢慢加入搅拌……她正在学做“英式乳酪蛋糕”。
以前,她就对做西点蛋糕有兴趣,只可惜没机会,也没环境可以学。
现在,于鼎中的厨房宽大,而且各种烹饪器材完备,不用可惜,所以她就买了书开始试着烤蛋糕。
趁着烤箱运作的时间,她倒了杯茶,坐在厨房和客厅之间用来隔间的小吧台前。她用双手撑着两颊,打量这间住了三个多月的房子,这里虽然是于鼎中暂时的住所,但是,她从第一次进门,就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客厅里有整片的落地窗,采光良好,外面还有阳台可以让她种花,黄绿浅花纹的布沙发,和同色系的窗帘搭配看起来很温馨,欧式大厨房从微波炉、烤箱,到食物调理机……配备完整。
下意识的用手指轻敲翠绿色的咖啡杯,发出清脆的声音……
心琪突然发现——翠绿、浅黄是这个房子的主色系,也是她最喜欢的颜色。
灵光乍现,她突然有个奇特的想法升起……真的是这样吗?
为了佐证,她踉跑的冲进她的卧室仔细打量,里面,从窗帘到床单全部都是黄、绿两色和原木做搭配。
难道……这房子的一切,完全是针对她的喜好来装潢摆饰的?
于鼎中说,房子是随便请同事暂租的,只怕是骗她的吧?
想到他竟然费尽心思、处心积虑的为她这么做,还说服她住进来……为她如此大费周章,他……到底想做什么?
心,急剧的收缩,不安又惶然的情绪,让她腿一软,跪坐在房里的地板上。
不知时间过去多久,直到外面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才惊醒呆坐的心琪。
“砰——锵——”物体倒塌碰撞的声音,还夹杂着男人咕哝不清的咒骂声。
“你回来了?”她手扶着门框看着客厅的混乱,垃圾桶翻倒、书柜上的杂志散落一地。
“我……我不小心碰倒的。”于鼎中话说得有些结巴,踉踉跄跄的弯腰捡拾。
“我来收。”心琪一靠近,就闻到浓浓的酒精味道,“你喝酒了?”
“嗯!他们围攻我一个人,我大概喝了整瓶的威士忌。”他语气得意的说,脚步颠颠倒倒的瘫入沙发内。
“我倒杯茶给你喝。”她对处理喝醉酒的人相当有经验,因为她的继父一年到头没有几天是清醒的。
看到她跨步离开的动作,原本瘫倒的于鼎中突然坐直身,伸手越过沙发拉住她冰凉的小手,“喂!姜心琪,你为什么老是要逃避我的问题?”
“我没有逃避。”她耐心的回答,知道喝醉酒的人是无法做理性沟通的,只能先顺着他的话搭。
“我们俩,现在,是什么关系?”于鼎中拉低她,俊脸逼近,两眼通红的瞪着她,“‘雇佣关系’这个回答我很不喜欢,你有没有更具创意的答案?”
她柔柔的安抚他,“让我想想,明天告诉你。”
“你在敷衍我。现在说!”圈握着她的手加重力道,强调他的坚持。
心里有万般的无奈,却又挣不开他的铁掌,她只能细细的回话,“朋友,我们是很久不见的老朋友。”
他干笑着向后倒,“在美国,我不跟女人交朋友的。因为女人只有一个用途,拐上床做爱,然后SayGoodbye……”带着邪佞的坏笑,交握的大手,以大拇指轻抚她柔嫩的虎口肌肤。
灼热的体温顺着交握的手传递过来,心琪心里的警钟不停的响起。
“骗子!你没把我当成朋友,你处处提防,就怕我把你拖上床占你便宜。”他不悦的咕哝着。
“我没有。”她难堪的扯动自己的手,希望能从他身边逃脱。
于鼎中颠颠倒倒的撑起身,哑着嗓子说:“我有,我确实这么想。”
中指和食指指背轻抚着她水嫩的脸颊,黝黑的眼中潜藏着压抑的欲念,慢慢的、清晰的对着她承认企图。“我确实想把你弄上床。”边说话,他边移动高大的身躯,双手撑在沙发椅背上,把她困在沙发和他胸前狭小的空间里。
随着他的呼吸,胸膛规律的起伏,很轻很轻的触碰着她。小小的空间中,空气里填满了浓烈的酒香,熏得她头昏,只能呆看着他,脑子乱烘烘的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心琪瞪大眼的反应,让于鼎中有趣的笑问,“很惊讶吗?我从第一次看见你时就想要你,十年前、十年后都一样,不曾改变过。”侧偏过头,他以舌头顽皮的轻舔她小巧的耳垂,语气暖昧的低喃,“你呢?想要我吗?”
耳垂突然传来麻痒的湿热感,血液快速的涌向脑部,心琪的心跳到不正常的范围,无助的缩着肩膀,单手捂着受到攻击的耳朵,求饶的说:“你喝太多,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是喝多了,可是我很清醒。”他握着她的下巴,硬要她面对他,像发誓般的低喊,“你竟敢说我是为了家人而回来的!我是为了你,从头到尾就是为了你!可是你竟然不领情……哼!幸好金钱真是万能的,如果不是为了钱,只怕你根本不可能会站在这里。”
心琪无法反驳,他的说法从某个角度来说并没有错。
酒精止于鼎中热血沸腾,微醺的昏眩逼退理智思考,让他仅能听凭情绪的指挥,“我在你身边绕了几个月,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却规矩到连吻都不曾吻过你。我想把你弄上床,可是我不敢……”
他颠倒的退开一步,笑容扭曲,仰起头大声的嘲笑自己,“没想到,向来任性妄为的于鼎中竟然也有不敢做的事情,好笑吧?哈哈哈……”
“你别这样……”情绪激狂的于鼎中像团烈火般熊熊的燃烧着,脸上有着不顾一切的狂野神情,让心琪无来由的感到害怕,紧张的微微发抖。
“我知道你恨我,因为你所有的不幸都是因为我,所以你要忘了过去、忘了我!可你怎么也没想到,现在我这个‘噩梦’又再度来纠缠你了。”说到后来,他的声音似乎逐渐加入了一丝苦涩。
“我没有恨你或怪你。”今晚的于鼎中在酒精的催化下显得狂乱,心琪保持冷静的想安抚他,“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久,我们都已经重新开始了新生活,又何必硬要挖出旧伤口?这对我们彼此都没有好处的。”
酒气往上冲的晕眩感,让他有些站不住的退了一步又一步,直到背抵在墙壁上。他微扬嘴角指着她讥讽地说:“你的话说得还里是漂亮,口口声声说不恨我、不怪我,又说不后悔,在我看来,不过是口是心非的装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