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她这么一吼,他先是一愣,然后慢吞吞的抬起头看着她,语气出现些微的激动。
“这一切还不是拜你所赐,你让我在女人面前永远硬不起来,硬不起来也就是抬不起头来的代名词,对一个男人而言,你知道这有多大的伤害吗?”
楚霁平的指控像一道雷直接劈在她头上。
虽然这些话阿奇他们已经对她说过,但由他亲口说出,却成了一个无法逃避的事实。
“我……如果我跟你说抱歉,你心里会好过一点吗?”她放下身段,思绪转了个方向。
方才的激动已不复见,他又变回那副无所谓的样子,“事情就是这样了,有意义吗?”
“对了,你有去看医师吗?这样好了,我带你去找全台湾最权威的医生,医药费我全额负担。”
“不用了啦,全台湾的泌尿科,我父母都带我去过了,全说是心理问题,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一个屁来。”
“所以你就决定一辈子这样?”
“不然要怎样?”
孟洁从来没想过,说话原来是一件这么累的事,不论她怎么说、怎么激,他仍是一副准备混吃等死的颓废样,她真的很害怕,十年后,她会不会不小心在路边的游民当中看到他的身影啊?
不行,不行,若真是那样,她铁定会良心不安一辈子。
忽然,一个想法从她脑中迅速闪过。
不再费力跟楚霁平沟通,她站起身,自光销定他屁股下的一大叠衣服。
二话不说,她走过去便狠狠的把衣服一件件从他屁股下抽出来,然后一件件叠整齐。
他仍坐在原地,无精打采的看着她忙碌的身影,“你干吗啊你?我又没叫你来我家当菲佣。”
她没有理会他,继续收拾着她认为需要的东西,并尽她所能,在最短的时间内稍微把屋里打扫一下,然后翻出一个大手提袋,将她收拾好的东西一件件扔进袋里。
“走!”孟洁拉住他的手,不由分说的便往外拖。
楚霁平终于施了点力气,“走去哪里啦?”他瞪着她,又窝回原位。
“再这样一个人住下去,你会变得跟这间房子一样脏、一样臭,你会变成一个完完全全的废人,我不能放任你这样下去。”
她自言自语的继续念着,“你那些哥儿们到底是怎么搞的,平常称兄道弟讲得跟真的一样,看你这个样子,难道就不能做些实际点的行动来帮你吗?”
“我不需要人帮,我喜欢这样。”
“我也不想帮你。”她紧拉着他的手臂没有放开,“但我却不想因你这个受不得半点挫折的软弱家伙遗臭万年,跟我走,听见了没?”
“到底要走去哪里啦?”他像个孩子似的皱眉要赖,“我哪里也不想去,你就让我在这里发臭、发烂,我不要你管。”她简直快被气死了。“楚霁平,你自己听听看,你刚刚讲得是什么话?你自己讲了不会脸红、觉得丢脸吗?”
“不会埃”
“你自己不觉得丢脸,我却替你感到丢脸。”
意识到他完全不打算跟她走,孟洁只好深吸一口气,忍住怒意,打算先暂时把他骗出这间屋子再说。
“我没有恶意,我只是想带你出去走走,我年初的时候去了一趟欧洲,照了好多当地的建筑回来,我想你也许会愿意去我住的地方看看?”
楚霁平斜眼睨着她不说话。
“好吧好吧,我承认我是想带你去我那里祝”孟洁烦躁的抓抓头发,“我希望可以帮助你再重新站起来,这对你有什么损失?你到我那儿,我供吃、供住,你的生活品质还可以比在这里的时候好上几百倍,不是吗!”
他以着流露出受伤的眸子瞅着她,“你那么凶,我怕你。”
该死,他那双眼睛还是跟从前一样深邃动人,若是能重新散发出跟从前一样的神采—那该有多好?
她试着哄他,“乖乖乖,我不凶,你不要怕我好不好?我只是想帮你、照顾你,若你真的住不习惯,我再带你回来就行了,你完全没有损失呀。”
“那我要给你多少钱?”
有谁看过做善事还做得那么卑躬屈膝的?她只差没跪下来求他了。
“不用钱,不用钱好不好?我养你,什么都不用钱,而且还会对你很好很好,你只要跟我走,什么都不用担心,知道吗?”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你有什么目的?”
她忍受不了,不小心原形毕露,说话霎时像个女暴君,“Shit,我只是他妈的想补偿一下曾无心犯下的错,所以才没事找事作践自己,弄个大麻烦来搞乱自己的生活可以了吧?你到底要不要跟我回去啊,要或不要一句话,我命令你不准再鲁下去了!”
再搞下去,他还没疯,她肯定先抓狂了。
他可怜兮兮的看着她,“你不是说你不会凶?”
可恶,他一句话就点到她死穴,让她满腔的怒火顿时消退下去。
“我不是凶……”深呼吸,再深呼吸,她缓缓开口,“我是分析道理给你听。”
“是这样吗?”
刚才还要死要活的,呆滞得要命,现在怎么又聪明起来?
“当然是。”强迫自己露出一个特大号微笑,孟洁朝他伸出手,正走,跟我回家好不好?我还记得你最爱吃咖哩饭哦,晚上就煮给你吃好不好?”
像是给了她多么大的恩惠,楚霁平终于大发慈悲的吐出一句不甘不愿的,“好吧。”
一路上拖拖拉拉的,好不容易终于把他塞进她的小March,她紧绷的神经才终于稍稍放松。
她至今仍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因为这样做,对常常需要在家加班、需要拥有多一点的私人空间才搬出来的她而言,根本就是愚蠢的行为。
但不论是不是很蠢,不论她想拯救楚霁平的一片好心最后有没有成功,起码她试过了,就算失败,也能还给自己一个安心。
她可不想因为小时候的一个无心之过,一辈子良心不安.孟洁开始后悔自己因一时冲动而把楚霁平这个大麻烦弄回家,但相反的,他的气色却一天比一天红润,看起来好像异常享受被女王服侍的特别滋味。
不但生活琐事都被服侍的好好的,每天的工作是睡觉和打电动,这种高级的五星级享受,谁不爱啊?
为了证明自己不比那些男性工程师差,上班时绞尽脑筋写程式就弄得她筋疲力尽了,现在为了照顾他,她下了班非但无法像从前一样,两手一摊,先大睡一觉再说,还得捺着性子收拾被他随手乱丢垃圾的坏习惯给弄得乱七八糟的居住环境。
她还必须弄晚餐给他吃、帮他放洗澡水、催他去洗澡,然后强迫他关掉电动上床睡觉,更得任劳任怨的帮他洗衣服,简直比老妈子还像老妈子。
更惨的是,就连她每天特地帮他从求职网站抓下来的求职资讯也永远被他乱扔在家中的某个角落,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眼见事情毫无进展,她能不寒心吗?
这天,她因为交出去的程式被主管抓到一个小Bug,公开在会议上被削不说,那些平时老想抓她小辫子的男同事见机不可失,当然是你一句我一句的把她糗到无地自容。
这还不够倒霉,傍晚跟某家上市公司副总约了到他们总公司去谈帐务系统的需求,好让她可以针对他们的需要量身订作合适的程式,没想到上个月才刚保养过的小March竟在半路使性子,熄火后就再也发不动了。
这前前后后一耽搁,会迟到是正常的,而客户不爽的告到老板那儿去更是可以预料的事。
唉!倒霉倒霉真倒霉。
心情沮丧之余,谈完Case她便直接回家,没有再绕回公司,而明天……她恐怕得先做好心理准备了,非有一顿排头等着她去受了。
拿出钥匙打开门,毫无意外的,迎接她的又是一个坐在地上打电动的楚霁平,以及一屋子的脏乱。
累加上烦加上压力,让孟洁觉得自己快爆掉了。
不知死活的他转头瞄她一眼,注意力又迅速回到电视屏幕上。
一个星期过去,他早已习惯饭来张口的日子。
“喂,肚子好饿哦,晚上要吃什么?”
孟洁压抑住怒气,冷冷的回答,“不知道。”
无视于她的晚娘面孔,他讽刺的道:“你不是口口声声说要照顾我吗?现在竟然让我饿肚子还说不知道?”
砰的一声,Notebook被重重的摔在桌面上,她黑着脸,开始弯腰捡拾地上的垃圾,她有洁癖,实在受不了屋里有一丝丝的脏乱。
“我说我肚子饿了。”见她净收东西不理睬他,楚霁平再说一次。
这次她有反应了,不客气的回他一句,“东西乱丢,饿死了也是活该。”
听她说完,他像是早已知道她要说什么似的,好整以暇的回了他一句,“咦?你不是说你要赎罪,要拯救我、帮助我,说你绝对不会对我凶的吗?怎么才不到两个礼拜,又发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