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是我自己爱多管闲事,和你没有关系嘛!”韩渊没好气地说,瞄了瞄无言涕泪纵横的小脸,口气虽然强硬,却放缓了许多,“我已经说和你没有关系了,你就别再哭了。”
他口气不耐,可伸手为无言拭泪的动作却十分温柔。而无言仍是抽噎不已,心里仍十分内疚。
泡过水后,柳大娘在他手上涂了一层药膏,那药膏十分清凉,一涂上手臂,马上压下炙热的灼烫感。
包扎好后,柳大娘将药膏塞到他怀里,“这药膏早晚各涂一次,很快就会好,咳咳,不会留什么疤。谢谢你了,孩子,如果不是你,咳咳,现下烫伤的……咳咳……就是无言了。你是个好孩子。”
韩渊不习惯接受人家的赞美道谢,脸一红,气恼地说:“我早说我是多管闲事,才不是存心救她……”
“无论如何,我还是要谢谢你,好孩子。”柳大娘慈爱地看着他,知道在他别扭的外表下,有一颗善良的心。
“我才不稀罕你的道谢。”韩渊的脸涨得更红,猛然站了起来往外跑去。
“韩大哥,你要到哪儿去?”无言急忙追了过去。
韩渊不理会她的叫嚷,继续往前跑,跑啊跑的,懊恼的表情慢慢地消失在风中,嘴角缓缓勾起了一抹温暖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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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归……桑椹……蒲公英……”
午后阳光正炙,无言蹲在家门口,在她面前铺了一地的药草,她正忙着分辨各样药草,娘临出门时,要她把这些药草分类收好的。
阳光在她额间逼出了一颗又一颗的汗珠,她抬起头来,擦了擦汗,却见一道人影从树丛旁闪了过去,虽然人影一闪而逝,无言却看见了,只觉那人影好熟悉,好像是……
她马上站起来,追了过去,大喊:“韩大哥,是你吗?”
那人影不理会她的叫唤,奔得更快。无言死命地追赶,虽然追得气喘吁吁,却怎么也不肯放弃。
追得正急,她的脚突然被突出的树根给绊倒,整个人跌了个灰头土脸。
这一下摔得好重,她一时之间站不起来,眼见是追不上那人了,再加上膝盖的疼痛,让她再也忍耐不住哭了出来。
也不知哭了多久,一只手横伸出来,扶起她,接着,一个不耐烦的声音道:“瞧你,走路也不好好走,老看你这里摔那里跌的,也不知道小心一点。”
那声音她绝不会听错!她忙抬起头,露出惊喜的笑容,“韩大哥,我就知道是你,你既然来看我们,怎么不叫我?”
“我才不是来看你们,我只是……只是正好路过。”他口是心非地说。 ;
“哦——”无言一听,有些失望。
“喂!你娘应该有放些伤药在你身上吧!”韩渊瞪着她膝盖的伤口,只觉得那一片殷红让他愈看愈刺眼。
“有啊,韩大哥,你受伤了吗?”无言忙掏出伤药。
韩渊哼了一声,伸手拿过伤药,径自卷起她的裤管,撕下一片自己的内衬衣摆,帮她擦拭好伤口,上了药,包扎起来。
“从没看过有人像你这么容易受伤的,你也小心一点好不好?”他的口气粗暴,动作却温柔得惊人,像是怕弄痛了她似的小心翼翼。
无言虽然年幼,却体会得出他的温柔,感激地道:“谢谢你,韩大哥!你真好。”
韩渊不自在地哼了一声,转身径自往前走,无言忙跟了过去。
这片林子不远处有一个小湖泊,水质清澈,别有一番幽然景致。
韩渊一直走到湖边才停下脚步,转回头,没好气地说:“你跟着我干吗?”
“我……”无言一怔,答不上来,只觉得自己跟着他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她想了想,说:“韩大哥,你的伤好点了没?”
“早就没事了。”
“那就好,娘这两天一直惦着你呢!”无言拍了拍胸口,一脸放心。
柳大娘……那双温暖的手……他的心头有一阵奇异的感觉流窜而过,但仍死鸭子嘴硬地道:“有什么好惦的,真让人担心的是你,动不动就跌跤。”说着,又瞄了她的膝盖一眼。
无言听出了他言下的关心,忙说:“我不痛的,韩大哥。”她拉了拉韩渊的衣角,像要证明自己的话似的用力地点点头。
“谁管你疼不疼。”韩渊见心事被点破,不禁老羞成怒,顺手轻推了无言一把。
无言一个没提防,竟又再次摔了下去,而这次她就站在湖边,这一摔,竟让她滚进了湖里。
无言不识水性,一掉进湖里,就先喝了好几口水,这令她大为惊慌,一双小手不住地挥舞挣扎着,叫道:“韩大哥,救我,韩大哥…—.”
韩渊见状也吓了一跳,可他同样也不谙水性啊!
他急急奔到湖畔,伸出手,大叫:“快,抓住我。”
无言挣扎着想抓住他的手,身子却不由自主地被湖水吸了进去,湖水灌进口鼻,只呛得她头晕目眩。
韩渊把身子探得更远,喊道:“快,抓住我。”
水的浮力把无言的身子再次送上水面,她挥着手,大喊:“韩大哥……”
“你别急,把手伸出来。”韩渊努力地探出身子,终于抓住她那双挥舞的手,但他的身子实在探得太出去了,加上无言的重量,他不但没能把无言拉出水面,反倒整个人被拖进水里。
坠落的力道使得两人沉了下去;湖水淹没他的口鼻,阻绝了空气的进入。
韩渊大为恐慌,拼命地挣扎着,可是无言一抓到他,就像溺水者抓到浮木般,说什么也不肯放手,而韩渊的身子被她缠着,根本挥舞不动手脚。
尽管平日时常受到两个异母兄弟与二姨娘的欺凌,但韩渊第一次尝到了死亡的威胁,湖水呛进他的肺里,引来一阵窒息感。
他就要死了,他和无言就要死在这里了……他模模糊糊地想着,恐怕他死了,第一个拍手叫好的就是那个贱女人和她生的两个混蛋吧!
这个念头一浮起,他的脑袋突然清醒了许多。
他才不要死!他若死了,王府就是那个女人和那两个混蛋的天下了!他是王府的嫡子,正统的继承人,就算他不要王位,也不会白白便宜了那个女人和那两个混蛋!
求生的本能凌驾了一切,他死命地蹬着脚踩起水来,一双手穿越无言的纠缠,胡乱地抓着,试图抓住任何可供支撑的东西。
还好他们落水的地点离岸边不远,在身子浮起的那一瞬间,他竟抓到一截垂入湖里的巨大树根。
他知道这树根是他与无言求生的惟一机会,这念头使他丝毫不敢放松,五根指头死命地牢抓着。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他终于把缠在他身上的无言推上岸,而后自己才挣扎着爬了上去,身子贴上地面的那一瞬间,恍如隔世,他不住地喘息着。
好一会儿,他才顺过气来,爬向无言,伸手在她肩上用力一晃,“喂,你没事吧?”
无言没有回答他,一双眼睛紧闭着,脸色苍白如纸。
韩渊吓了一跳,急忙探向她的鼻间,感觉到她的气息虽微弱,但还存在着。他这才松了口气,只是溺水晕倒的人要怎么处理,他可不知道,所以,他只能伸手胡乱地摇晃着她,大喊:“喂!你醒醒,你醒醒啊!”
无言被他一阵乱晃,胃里感到一阵翻腾,一口又一口地吐出水来,跟着慢慢睁开了眼睛。
“太好了,你终于醒了。”韩渊如释重负地松了好大一口气。
无言怔怔地看着他好一会儿,终于想起刚才落水的惊险过程,她的小嘴立即扁了起来,猛然抱住韩渊,“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别哭了,没事,别哭了。”韩渊生硬地安慰着她。
无言只是哭着,把他抱得更牢更紧,好似他是惟一的支柱。
“我说没事了嘛!你别再抱着我了,我都快给你抱得喘不过气来了。”男女授受不亲,七岁起即不同席,这道理他是懂得的,所以被她这么一抱,他一时手足无措,连手脚都不知该摆在哪里才好。
无言仿若未闻,哭得更加凄惨,说什么也不肯放开他。
怀中的人儿好小、好软,也……好暖和……一股异样的感觉打韩渊心头涌了起来,那是他从来有过的温馨感觉。
那股温暖,融化了他心头某处的强硬冰冷。
“好啦!别哭了。”他不自在地哄着她,僵在身下的双手似在犹豫着该不该有任何动作。犹豫了一会儿,感情总算是战胜了理智,他缓缓地伸出僵直的手,不自然地圈住她。
“别哭了,没事了……”他拍哄着她,那小小的身子柔软地不可思议,害他深怕自己若稍为用点力,就会把她捏碎了。
在他伸手圈住她的那一刻,命运已经写下新的注解,他知遣,对这小小的身子,他有责任要保护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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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娘为什么老咳个没完,她不是大夫吗?为什么不治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