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信!”韩渊大吼,心神已然大乱,剑招更失去了章法,胸口出现空隙。
黑衣人看得分明,手一扬,一枚飞镖射中韩渊的胸口。
韩渊闪避不及,胸口一痛,重重地摔倒在地上。他想要运气站起来,却觉得身体一麻,半分力气也使不出来。
他虽然身受重伤,心头仍是挂念着无言,强撑起身子,哑声问:“你真的……杀了无言?”
黑衣人得意地大笑,“你还真好骗!那小美人儿还好端端地躺在山洞里,委托人又没叫我杀她,我何须多事。”
得知无言没事,韩渊这才松了口气。
“不过,我看你那小美人大概也活不了多久,我这飞镖上喂有鹤顶红,你这小命是挨不过一刻了,没了你,那小美人又生着重病,这是荒郊野外,可没人来英雄救美,所以,我看她也撑不了多久了。”黑衣人在大笑中跃上树头,瞬间消失了踪影。
被他这么一说,韩渊又急了起来,无言还在等着他送退烧药回去,他绝对不能在这里啊!
他下意识地伸手人怀,握住那把药草。无论如何,他得把草药送到无言的手才行。
强撑起身子,向前挣扎了几步,但他的身子却支撑不住,再次摔倒在地。
不行啊!无言还在等他,他绝对不能死在这里……
他拼命地在脑海里狂喊着,但是他的身子却怎么也不肯听话。他又挣扎着向前爬了几步,只是,他的意识开始涣散……无言……不行,无言还在等他……
视线开始变得模糊,他还是没能敌得过鹤顶红之毒。他眼前一黑,终于完全去意识,一只手却还紧紧、紧紧地抓着药草……
第五章
惊 见
“韩渊,我就是你要找的,嘉兴绿柳山庄的铁掌韩渊。”
无言瞪大了她那一双无神的双眸,不敢置信地跌坐在地上,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说:“你是……韩渊,韩大哥?” 。
“没错。”他的笑声冷冷的,“怎么,很惊讶吗?那个应该早就进了地狱的人居然又活了过来,而且还出现在你的面前。”
“不可能的……”无言咬住唇,声音低若呢喃。
韩渊却将她的惊讶曲解成另外一个意思,“我不可能还活着是吗?我的无言好妹子,不可能的事还多着呢!虽然我身中鹤顶红,早就命该绝矣,不过,阎王老爷还不打算收回我,所以我就活了下来。”
他真的是韩渊?不可能啊!她所认识的韩渊虽然冷漠,虽然高傲,却是一个温柔善良的人,而面前这个男子却是深不可测,一身肃杀的气息,他怎么可能是韩渊?可是,他如果不是韩渊,又怎么会知道她和韩渊之间的关系,知道那一段往事?
“你……”无言从惊讶中慢慢恢复了过来,咬住唇问,“你真的是韩渊?”
“随你爱信不信,我可没有必要冒充任何人。”
没错,她的生命就掌握在他手上,他的确没有必要骗她。
“你怎么会知道我的下落?”她素居幻影谷,这次出谷是为了韩渊,可除了无极门的少数几人外,根本就没有人知道她重蹈江湖。
“大名鼎鼎的‘幻影医仙’柳无言请动无极门的朱雀堂堂主护驾,就是为了找区区在下,这么大的消息,我焉能不知?尤其当我知道这幻影医仙其实是我的一位故人,于情于理,我当然非得前来迎接不可。”他又是一笑,声音充满讥嘲。
无言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你找我做什么?”
“或许我是想和你叙叙旧吧!”他耸了一下肩。
“叙旧?”
“是啊!或许就从八年前,你在我身中剧毒时抛下我说起,会是一个不错的开始。”他把玩着她的长发,漫不经心地说。
“我……”无言瑟缩了一下。
“怎么?我等着听呢1”他的口吻中似乎隐含了一股邪魅的味道。
虽然眼睛看不见,无言却从他身上感受到一阵强烈的寒意,令她又是一颤,咬住唇,“我……我很抱歉。”
“抱歉?”韩渊扬了一下眉,“这可不是我想听的,当年我是因为你发高烧,才冒雨到外头去找草药,却被杀手狙杀,所以现在跟你要一句解释,应该不为过吧!”
他的口吻听来轻松,仿佛在跟她闲聊,可是无言却感受到他在言语下的暴戾气息。
她咽了口口水,道:“我没什么好说的,我只能说,我很抱歉。”
“没什么好说的,嗯?”
无言突然感觉到下巴被一只无情的手抬起,她本能地想撇开脸,可那只手却扣得死紧,让她动弹不得。
“既然你对这个话题没什么好说的,那么我就换一个话题如何?譬如说,你的眼睛。”
接二连三犀利的问题,几乎要让她毫无招架之力。
“喷喷!这么漂亮的眼睛居然看不见,实在是太可惜了。”他的气息在她脸颊旁流窜着,扰乱了她的心神,“怎么,你连这个问题也不愿意回答我吗?”
“那……那只是一个意外。”她嗫嚅着。
“意外?怎么发生的?”他紧盯着她的眼危险地眯了起来。
“我……我跌人溪中,受到撞击,所以失去了双眼。”无言不自在地再度想转开脸,却依然无法如愿。
“哦!那可真是太可惜了。”他的口吻似想表达怜悯,但她却感受不到任何诚意。
“你大费周章地抓我来,到底有什么用意?”她问。
“你怎么不先说说,你费尽心思来找我,又有什么用意?你说有人要杀我,可当年你都可以抛下重伤的我不管,现在又有什么理由找我呢?”
“我……”她犹豫了一下,心想,告诉他,让他有提防也好,于是道:“王府二夫人收买了我师兄西门鹰,想要加害你。”
“毒枭西门鹰?她这次的品味倒是提高了不少。”他讥讽地说。
无言一凛,“你的意思是,她一直不断派杀手狙杀你?”
“没错,不过都是些不人流的角色,三两下就打发了。”他轻轻一笑,捏住她下巴的手多加了几分力气,“怎么,突然关心起我来?当年你可是把重伤的我丢在荒郊野外不闻不问啊!”
“总之,你得小心才是,师兄虽然武艺不高,可是他的毒技精湛,你不能不提防。”她避重就轻地说。
“是吗?”他冷冷一笑,“不过,现在你该担心的应该是你自己才是。”
闻言,无言不禁一怔。
韩渊又笑了,笑声阴冷,“你不是问我抓你有什么用意吗?现在我就告诉你,我要讨回你欠我的东西!”
无言突然感觉到下巴的钳制一松,他伸回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脸,声音不重不轻,适切地传达他要透露的讯息,“你就好好地养好自己吧!当年你欠我的,我会一一讨回来的。”
无言浑身一颤,只觉得自己好似跌进了深不见底的冰冷中。
+ + +
当夜,无言失眠了。往事一幕幕在她脑海中飞过,那些画面清晰得就如同昨日才发生似的。
八年的确可以改变一个人,可是她怎么也没想到,韩渊竟会变成这样,八年前的他冷淡、孤傲、不爱说话,不过他总是把情绪表现在行动里,她不需猜测就可以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可是八年后的他,却变得深不可测,充满危险的气息。
她不知道这八年韩渊到底有过什么遭遇,她也预期了韩渊必然会恨她,但此刻的韩渊却远在她的预料之外,他会笑,也会逗弄人,但无言一点也不感到开心,他的逗弄与笑根本就没有任何感情存在,他就像一个没有感情的人,冷眼旁观世人的喜怒哀乐,完全没有参与的意图。
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无言沮丧得想哭,她的韩大哥不是这样的人啊!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太多的心事使她翻覆到天明,直至她觉得疲倦且昏昏欲睡时,韩渊已经醒了,吃了点他随身携带的干粮,他们又继续赶路。
路上,她忍不住问:“你到底要带我到哪里去?”
韩渊耸了一下肩,漫不经心地说:“急什么?我的无言好妹子,到了你就知道。我们之间的账可不是一朝三夕就算得清的,我当然得找个好地方和你清算,是不是呢?”
这句话成功地堵住无言所有的问话,她不敢再开口,只有沉默。昨晚的她脚受了重伤,加上一夜没睡,强撑了半日,虽然人还在马上,她却再也支撑不住,迷迷糊糊地靠着韩渊的胸膛睡着了。
再次醒来时,天色已经暗了,无言睁开惺忪的眼,一时之间还以为自己尚在马上,然而,脚上的触感却让她.吃了一惊,似乎有人握住她的脚踝,不知在做什么。
她本能地急忙缩回脚,却听见韩渊的声音说:“别动。”
一股清凉的感觉覆上脚踝,她这才知道他正在为她的脚伤换药。
无言又羞又窘,如果是以前的韩渊,她不会感到任何不对,可是面前这个韩渊就像陌生人一样。她脸涨得通红,一时打不定主意该不该抽回脚,犹豫间,韩渊已经帮她换了药,包扎好,松开握住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