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庭芳小说 > 新郎的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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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从此开始每天十二小时在城里的舍伍德办公室工作,为改善经营而殚精竭虑。当她的雄心勃勃的计划使公司的利润开始增长时,她感到如愿以偿了。可她并不满足。成功也像鸦片一样,成就越大,她给自己定的目标就越高。

  而在这段时间里,简的社交活动却降到了最低点。终于有一天她吃惊地意识到,只有爱娃是她惟一的好朋友,而且是她仅有的真正朋友——其他人至多只能算是相识或同事。长时间没和老朋友走动的负疚感使简当即向她的朋友保证,她一定帮助她找一条出路,使她逃脱即将来临的婚事,而且不至于给家族造成任何难以挽回的损失。

  简暗暗想,爱娃如果能离开她势利的父母,或许能提高自信心。但她也知道,难于自立的爱娃宁愿嫁给一个她不爱的人,也不愿冒和母亲永远疏远的风险。六岁就失去母亲的简当然更不愿意看到任何人失去母爱。

  简把受伤的手放在膝盖上。头脑中闪现出那奇特的婚礼上的一幕。

  那是三年以前,一个明媚的春日下午,当简来到市中心的教堂时,里面挤满了来自四方的宾客。她吃力地挤进人群,不顾引座员要她往前坐的请求,在后排男方宾客席的长凳上坐下。她本能地感到自己需要有一条便捷的退路,不管她的计划能不能实现。

  在学生时代,简和爱娃就曾发誓要在对方的婚礼上担当女傧相,可是克里斯蒂·布兰登坚持要让自家人主持婚礼,把简拒之门外,这并不使她感到意外。爱娃当然很生气,可她依旧像往常一样,没有起来反对。布兰登太太是个非常固执己见的母亲,她不喜欢生性刚强的简在学校里影响她惟一的孩子。而现在,在简来访的时候,她更是露骨地说,她只是个客,不是朋友。

  布兰登太太提出一大堆相貌上的问题,认为简长得太高、太平常,又太外向、太聪明,在她看来算不得上等的好姑娘。简心里想,如果说布兰登太太尚能将就容忍她,那主要因为自己的父亲是个富商,否则她也许早被贬得一钱不值了。布兰登太太的贪心和她的势利眼一样可怕。简一直感到很奇怪,从布兰登这样的家庭怎么会出来这样一个温柔、善良的孩子。

  就这样,爱娃·布兰登的两个小表妹和她未婚夫的妹妹一起充任了她的女傧相,三个兴奋的小女花童和两个满脸严肃的小男傧相随在她身后。当简看到身穿镶着花边的浅桃红色艳丽长裙的伴娘在走道上出现的时候,她十分庆幸自己没有被选为这场即将半途而废的婚礼的伴娘。她的身高和头发颜色在这些白人中间都会显得十分扎眼。 婚礼举行完以后,还要在一家饭店的楼顶举行盛大的招待会,并安排了一架直升飞机从那儿直接把新郎、新娘接走去度蜜月。布兰登夫妇对他们惟一的孩子的婚礼不惜花费重金,这也是爱娃觉得不能违背他们意愿的另一个原因。

  最终其实没有婚礼,没有招待会,更没有蜜月。简再一次庆幸那暴怒的新娘父母没有把账单甩在自己面前。 她紧张地等待着婚礼上老一套的开场部分结束,对那抒情诗文也毫无兴趣,只是下意识地欣赏着她为自己的奶油色衣服选配的阔边花式帽子和绣花的面纱。

  从压低的帽沿下,简看到爱娃挽着趾高气扬的父亲的手臂走进教堂的大门。她在迈步走下走廊的第一级台阶的时候,也看见了简。从她那胆怯的眼神和强作勇敢的微笑中,简清楚地看出:她把希望完全寄托在简所能为她做的一切上了。

  她俩在幼儿园时代就是好朋友,到中学时更是形影不离。在她们两人的所有联合行动,简当然一直是主谋,她总是勇敢地把爱娃的各种希望付诸实现。而当她们遇到什么麻烦的时候,也总是简站出来甘愿承当一切,使爱娃免受大人的指责。

  多少年过去了,她们俩的这种关系依然如故。

  当牧师终于说出了简期待已久的那句话的时候,她感到嘴里一阵发干。这几句话不过是婚礼上的一个过场。

  “因此,如果有人能提出他们不能法定成婚的理由,请就此提出,否则就永远不要再……”

  他停顿了一会儿,在这短暂的沉寂中,简看了一眼爱娃那装饰着花边的娇嫩肩膀,它现在似乎因准备好了承担一切后果而坚强了许多。从眼睛的余光中,简看到另一侧长凳上的一阵小小的骚动,这使她如梦初醒。

  就在牧师吸了一口气,正要接着往下说的时候,简突然站起身来走到中间的过道上。

  “等一等,我了解一件有关这对新人的事情。这件事应该能够阻止婚礼继续进行下去。”

  教堂里的空气似乎凝固了。

  大家的目光一齐投了过来。

  坐在第一排座位上的布兰登太太嘟囔着晃了晃身子。简走上前去,目光注视着那位下巴松弛的牧师。她心里很清楚爱娃此时如释重负的心情,但却不敢看她,她害怕在看她的时候和她身边目瞪口呆的新郎的目光相遇。牧师的年纪并不大,他脸上吃惊的表情表明,这出乎意料的一幕已超出了他的经验所能应付的范围。他对应该如何处置简将要说出来的事情毫无把握。简很清楚……婚礼仪式必须延期至事实的真相被证实……

  她扬起那张藏在面纱后面的冷峻的脸:“你不能再继续主持这婚礼——他们的誓言是对神的欺骗!”她的声音里充满着最后审判一般的庄严。“你应要求他们发誓割断所有旧情,把全部的爱和荣誉都给予对方。可是,他们中的一个还在钟情于别人。”

  一片哗然!

  一句话就使得简在现实生活的噩梦困扰下,在黑暗中苦苦挣扎了三年。在这以前她也曾隐约感到,她将会给自己树立一个强大的敌人。可是她并没有清醒地意识到瑞安·布莱尔在复仇的怒火驱使下将会有多么凶狠无情。然而幸运的是,在布兰登一家眼里,尽管她仍旧是不受欢迎的人,瑞安·布莱尔也是如此,但布兰登一家急于从婚礼半途而废的耻辱中解脱出来,因此反而对以前的旧怨采取了某种宽容的高姿态。

  在后来的将近一年时间里,瑞安·布莱尔很少露面。这使得简内心对他可能实施报复的恐惧几乎打消了大半。但实际上,他这段时间是在忙于应付婚礼失败给他带来的商业滑坡,以及应付他所筹划的布兰登合作项目的解体给他的公司造成的金融危机。为了重整旗鼓,他搬到了悉尼,一直深居简出。因此,一年后他卷土重来,再次回到奥克兰的消息成了一条重大新闻,一个不祥的兆头。

  瑞安·布莱尔是回来报复的。简在他婚礼上的突然出现以及对他私生活的干预在他心头留下的阴影并没有随时间的流逝而淡漠,相反,它变成了导致复仇的满腔愤恨。自从他回到奥克兰的第一天起,他就没让简安生过。他争夺她的客户,挖走她的雇员,破坏她的形象,并且还收买她的抵押品,干扰她的资金运作,买通她的投资者……一切都做得那么成功,使简怀疑他一定有内线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这些内线破坏着她一笔又一笔买卖,使她的公司一步一步走向衰败。

  不仅她所实行的每一项商业措施都似乎是失败的,而且一时间关于她的各种谣言四起。有的涉及她的私生活,有的更针对她的精神状态和她的伙伴的性倾向。不到两年时间,她本来井井有条的生活就陷于一片混乱。

  有人轻敲车窗的声音打断了简的思绪,她抬头一着,只见窗外站着一个面带微笑的男人,做着手势要她摇下车窗玻璃。她想他大概是个关心她是否生病了的过路人,就把车窗摇了下来。

  “是简·舍伍德小姐吗?”

  简皱了一下眉头,那人浓密的眉毛给人一种可疑的神秘感。“是我。”

  那人核对着手里拿的一张纸片说:“简.舍伍德,帕克豪斯胡同五号楼,原为舍伍德般份公司的经理?”

  她忍受着几天来经常听到的这句话给她的莫大打击回答说:“是的,可是……”

  那人打断她的话,将手里的纸片从半开的车窗塞了进来,同时飞快地从引擎上拔下了她的的钥匙。

  “我是斯坦克托管公司的约翰·福斯特,这辆汽车被没收托管了,我不能不请您下车,小姐,好让这辆车物归其主。”

  她仔细观看那纸条上的字迹,上面写着:凡属舍伍德股份公司所有或租借的机动车辆,现在全归其被抵押人所有。随着那人打开了车门,简把脚伸出了汽车。

  “可是我怎么回家?我的家在另一侧城外,我带的钱不够打车。”简抗议说。 “这儿出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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