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豫汶的父亲是个在美国白手起家的台湾移民者,在美东三个州都有他的中国餐厅和洗衣连锁店,财势雄厚得可以让独生女儿为所欲为地实现她的理想。罗豫汶的画廊能在竞争激烈的纽约挣出个小小的名气,除了经营手腕高明外,其父的支持亦是功不可没。
现在,罗豫汶是蓝雨央的经纪人,专门帮她处理举办展览等事宜。
「既然如此,我就不再劝妳了。放心好了,我绝对会把摄影展办得风风光光的,妳等着回来收钱吧!」
「为了补偿我的半途而逃,我会从阿拉伯带礼物回来,妳想要什幺?」蓝雨央很大方地说。
「油田一座。」罗豫汶的双眼闪着带笑的光芒。
「开什幺玩笑!」
「我不要礼物或纪念品,希望妳这次的阿拉伯之行,能为自己钓个大帅哥王子回来就好了。」
「想得美哦!我才不屑去当那些拥有后宫佳丽三千的人的收集品。」
「妳就是这种心态,才会到现在连一个男朋友都没有!老实告诉我,妳是眼光太高,看不上我介绍的那些男人?还是妳真打算和邓肯一样,一辈子抱定独身?」
「我不知道。」蓝雨央不以为意地耸耸肩。「反正缘分到了,自然就会在一起,现在不急。」
「男人啊,是排遣寂寞的良药。和他们在一起,不需要太过认真,大家开心就好。等妳从阿拉伯回来后,我再介绍一个妳的崇拜者给妳。」
「求求妳饶了我吧!妳的乱点鸯鸳谱,带给我的麻烦还不够吗?对我而言,有时间约会,还不如躲在暗房里冲洗照片来得愉快。」
「妳就是这样,宁可抱摄影机,也不肯抱男人。二十四岁的人了,到现在连一个男朋友都没有。妳不急,我可急了!」
「罗豫汶,我警告妳!妳要是再替我乱牵红线,小心我诅咒妳,诅咒妳将来遇上一个克得妳死死的男人!」说破了嘴,也无法让罗豫汶改变心意,蓝雨央索性半开玩笑地威胁起好朋友来了。
「我才不怕,妳尽管放马过来吧!」罗豫汶不淑女地仰天大笑,一点也没将她的恐吓放在眼里。
「别忘了,我可是知道许多古老民族咒术的民族学高材生,有些咒术还真是乱七八糟的有效。哼!别怪我没警告过妳,妳该知道我的成绩有多好吧?」
罗豫汶一窒,随后又准起了满脸的笑。「别这样嘛!我只不过是随口说说罢了,不要生我的气哦?」
罗豫汶从没见蓝雨央使用过任何魔法,也不相信她会拿咒术来对付好朋友,只是……蓝雨央这人精明得过分,平时脾气好得没话说,一旦惹到她,连自己怎幺死的都不知道,还是明哲保身来得恰当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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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特阿拉伯,首都利雅德国际机场。
刚下飞机的蓝雨央,一眼就看到了来接机的邓肯。
「教授,好久不见了。」她笑着给他一个拥抱。
「我还担心妳不能来了。」邓肯笑着说,顺手帮忙拿起她的行李。
「教授的事永远排在第一顺位,就算有天大的事,我也会先搁方一边的。」
「妳在纽约不是有个摄影展吗?连我这个远在千里外、几乎与世隔绝的老头子都能知道开幕时的成功以及盛况,可见妳的努力得到了肯定,恭喜妳了!」邓肯的话里有与有荣焉的骄傲。
「谢谢,」蓝雨央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摄影展开始时的高潮、宣传期,都已经差不多吉一段落了,剩下的只是展览罢了,这些留给豫汶伤脑筋就行了。」
「对了!妳的汇款我已经收到了,还有红十字会的人也要我谢谢妳。」
蓝雨央除了开摄影展牟利外,还不浪费地开发许多周边的产品,例如贺卡、文具等等;灵活的商业头脑,再加上罗豫汶的交际手腕,两人累积财富是极快的。蓝雨央所赚得的钱,除了提拨一部分资助邓肯的研究外,也投入国际救援等慈善工作。
「别谢我,我只是做我该做的事罢了!」
「要不是妳,我也无法继续做自己喜欢的事。」
邓肯知道蓝雨央是受不了为了几千元的赞助金,得卑躬屈膝地向不把这些钱当一回事的富豪募款。不愿求人的她,才会忿而转向从事摄影工作,这一点傲气与执着,是他绝对比不上的。
蓝雨央只是笑笑。看到停在面前的黑色加长型劳斯莱斯后,她的脚步却停了,匪夷所思地望向邓肯——
「教授,你从哪弄来这幺大一辆车?你该不会告诉我,你终于去抢银行了吧?」
「当然不是!这是沙查克王子派来接妳的车。这次的合作计昼,是他主动找上我的;更棒的是研究费用由他全额资助。」
「找到有钱的冤大头了?」
「怎幺说得那幺难听?要说金主!」
「是!」两个人笑成一团后,蓝雨央调皮地反问:「奇怪?教授一直认为赞助者的捐款就得花在研究上,宁可苛刻自己,就是不愿多花一毛钱,怎幺这次不会觉得花人家的钱不好意思了?」
「这次可不一样,对自家后院里就能挖出石油来的大富翁,何必跟他客气?」
这话又惹得蓝雨央大笑不止,等不及想见沙查克这个自投罗网的冤大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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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雨央望向蓄着落腮胡的沙查克王子。阿拉伯男子蓄胡是传统,也因为蓄胡,让人猜不透他真正的年纪,瞧他的身材大概只有三十多岁吧!一身的白袍让他看起来,更是英风飒飒、气宇不凡。
沙查克是现任国王的第六个儿子,也是最得宠的一个,文才武略无一不通,是少数握有实际兵权的王子之一。将来虽无法承继王位,却也是阿拉伯举足轻重的一位大人物;邓肯教授这次的研究竟然牵涉到「高层」,乖乖不得了!
蓝雨央只差没吹口哨了!
「沙查克王子,她就是我极力向你推荐的蓝雨央——我的得意门生。」邓肯为两人介绍彼此。
「篮小姐,妳好。」沙查克执起她的手吻了一下。「在没见到妳之前,我还不相信邓肯教授对妳的形容,一直认为世上没有如此完美的人,现在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沙查克眼里的激赏清晰可见。
「谢谢夸奖!」蓝雨央笑着收回手。花花公子泡妞的老招式了,没什幺创意。
「初次见面,这项练就当是我的见面礼吧!」沙查克将一个木盒送到她面前,里面端正地躺着一条极为精致的银项练。
「这是……」蓝雨央好奇地把玩着手上的银项链,握着它,手上竟有莫名的热量从项练上博来;说不清那相互感应的呼唤是什幺,只好将注意力全摆在项练上。
它的练坠约有小婴儿的手那般大,上头刻的是一只昂首吐信的银蛇。那蛇不止栩栩如生,每片银鳞更清楚地闪着光;更令人惊叹的是它的眼是由两颗金黄色宝石镶成的,生动且诡谲。
「雨央,妳看练坠背面的图腾。」邓肯别有深意地提醒她。
蓝雨央听话地将练坠翻过来,只一眼,便让她忍不住惊呼:「这是……」
练坠的背面刻着一个老虎的头,每条纹路都被细心地刻划着。它的毛发像迎风飘立似的,炯炯有神的眼执着地望着前方,也看向蓝雨央的灵魂深处。
吸引蓝雨央注意的并不是它精细的手工,而是那个虎面的图腾。她曾在一本书上见过它,这其中更牵涉到一个曾短暂存在,而又莫名消失的部族。
这也是邓肯穷其一生所追寻的神秘部族。
「我要妳来,就是为了要妳看它,还有这个。」
邓肯献宝似的拿出一卷羊皮卷,随着它一吋一吋地呈现在眼前,蓝雨央的呼吸竟也跟着愈来愈急促。等画像完全展现时,她的眸光再也无法移开一瞬——
画里的人像和埃及的人面狮身完全相反,这个有人的双脚和躯体,却有着老虎的头;虽傲然独立于一片荒凉的沙漠中,让人看了却有说不出的悲怆与寂寞。
人身虎面的神兽。
「失落的部族!」她惊叫,手不由自主地抚上胸口,好平抑那几乎跳出口的冲动。
蓝雨央一直无法解释看到它时的慌乱感觉,全身像有电极通过似的。
记得第一眼看到它时,是在大二的课堂上,之后,那一堂课在上些什幺,她完全不知道,只是怔仲地盯着让她产生莫名心悸的画像瞧;而这一次,心中的震撼更猛烈了。
像有什幺声音正在遥远的彼方呼唤着她。
这个虎面竟离奇地和项练背面所刻的一模一样,是特殊的巧合?还是另有玄机?
「什幺『失落的部族』?」沙查克不悦地打断两人的讨论,也拒绝接受两人的漠视。
「『失落的部族』曾存在地球上的某处,有一派的学者还认为他们拥有极高的科技,只可惜流传下来的文献少得可怜,只能知道它有独立的语言和文字,至于灭亡的原因,以及部族存在的正确地点,都还是未解开的谜。有些学者更『铁齿』地坚信他们根本不存在,所有的文献只是前人穷极无聊下所创造出来的恶作剧,道听涂说是不足采信的。」蓝雨央笑着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