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彤辉语气中藏着暗示与包容,还温声笑了出来,宫妃们全呆了。
“皇后娘娘和这么多的妃子,好像都很爱皇上吧?就连皇上的妹妹明熙公主也很关心皇上,所以才会到这里来看看我们几个姊妹,对不对?”伶俐的柯玲,轻松的语气夹带讽刺,讽刺一群女人来到这儿耀武扬威。
在那天真的公主面前装傻容易,在精明又威严的皇后娘娘面前,就不能如法炮制了。
爱?汉族女子不时兴将这个字挂在口上,文彤辉听了颇刺耳,转换语气道。
“这里没有一个够格称得上是妃子,顶多算是嫔罢了!”她随意一扫身后的宫妃,提醒她们该注意自己的身分,果真引得众宫妃惭愧地低下头。
“中国宫廷的阶级好多,柯玲眼花啦?”
“如果你愿意,也可以有个嫔级。”文彤辉欣赏这个异国女子。
“呵呵……请问皇后娘娘,皇上的意思呢?”柯玲眨眨眼。
“嗯?皇上全权交给我处理。”对她不宜自称本宫,她大概听不憧。
“不是这个意思。”柯玲又笑了:“皇后娘娘,在波斯的王朝皇宫里,女人们也是同时伺候一个君主,可是,吾王妃子虽然多,每一个可都是吾王亲自看了、选了、爱上了,然后才准当妃子,吾王对待每一个妃子也都是温柔多情。可是,中国皇帝似乎不太一样,我们来了这么多天,皇上见也不见我们,全都交给皇后安排,难道,只要是皇后喜欢的,不管皇上喜不喜欢,都可以当妃子吗?皇上的喜好真的跟皇后完全一样?而你们……皇上真的每一个都爱吗?”
这话说得宫妃们面色铁青。有幸得宠的,五手指数得出来,而绝大多数的官妃,皇上甚至连见都没见过!这番女好利害,哪里得知皇上不重美色的传闻?是谁告诉她的?
文彤辉想的却是别的。
爱!又是爱?
文彤辉暂时压下疑问,笑道:“这么说来,你的意思是,希望皇上肯见你们,肯爱你们?”
“不!爱情是两厢情愿的。如果中国的皇帝对我们没有兴趣,却要皇后娘娘喜欢我们,他才对我们有兴趣,这就不算是爱了,好像只是一种形式和制度吧!我们就不该留在皇宫里让众位妃子们讨厌,皇上应该还有很多人可以爱吧?”柯玲看着众宫妃。这话倒说入了宫妃们的心坎里。这番女还挺识相的。
形式和制度?文彤辉思索这词一会儿,又挑明了问。
“原本我打算安排你们服侍皇上,你似乎没有这个意愿?”
柯玲和其他波斯女子一同摇头。
文彤辉又问:“你认为,离开了皇宫,你们该何去何从?”
“皇后娘娘,西戎王朝既然送我们到中国服侍皇帝,虽然皇帝不喜欢我们,我们还是该待在中国,为中国皇帝尽一点力。皇上和皇后娘娘如果有想要……的臣子,可以把我们送给他们,不必客气,这是我们的命运。”说到这儿,柯玲也难掩一丝落寞。从波斯到西戌,再从西戌到中国,一路被人当作货品进贡,任谁都不会愉快。
“你们真的愿意?”文彤辉诧异问道。不愿伺候皇帝却愿伺候臣子,不升反降?
“愿意。”不过,我们姊妹有个小小要求。我们由衷的希望,不论将我们送给谁,希望他是个能真心爱我们的男人,我们愿意服侍爱我们的男人,我们也会真心的以爱来回报,就这样。”柯冷优雅地行了个礼。
爱?还是爱?
说来说去,这些异国女子,就为了一个“爱”字?
文彤辉愈想愈不解。异国女子为何老把“爱”字挂在口上?这不是汉民族的习惯。夫妻之间自然有情,“爱”是留给男人同妻子以外的女人谈的。从古到今,爱,通常不是主人同青楼妓女的游戏,便是男人与嬖妾之间的把戏,至于脍炙人口的,还有红拂女夜奔李靖、司马相如与新寡的卓文君私奔等等……这些谈情说爱的,哪里是正经女子?有德、有气节的女子当为人正妻,明媒正娶,爱,不是礼教下所鼓励的。
但是,何以柯玲的要求,令她固若磐石的信念开始崩陷了小小一角?
爱?重要吗?文彤辉从来没想过。
文彤辉也还没来得及想,阳廷煜当晚的驾临,又令她措手不及。
“皇上?”
多日不见,阳廷煜的面容俊秀依旧,威仪不减,只是多了几分疲惫与无奈。
他为什么必须像个贼一般,偷偷摸摸接近自己的爱后?有时,阳廷煜真觉得自己未免太过于纵容她。他大可明着亲近,不必忍着欲望,软玉温香抱满怀,却什么事也不能做。奇怪的是.他竟还忍得住,他的前世一定是姓柳的,德行操守过人,回报一箩筐,才轮到他这辈子当了皇帝!唉!
但又不想爱后才撤了心防,又因他硬要亲近而重新堆砌起来。阳廷煜只是暗生几天闷气,召了方萱梅做完戏后,忍了几天,便又再度摸黑入了……宫。
想一想,堂堂一国之君,竟也有近似偷情的行径,说来新鲜是新鲜,只是香艳未免太过不足。罢了!
“还是一样,来看看你,陪陪你睡。”阳廷煜安抚着爱后,消去她紧张的情绪。文彤辉也柔顺地伏在他的怀里。
而她,是因为服从?尊敬?还是……对他有情?
阳廷煜依然猜不透。但他清楚,就只能这么着,不能多了!如果还想要得更多,他势必又得用强,每回这么做,总觉得自己像个禽兽!他能免则免。阳廷煜低头凑近爱后的秀发,嗅着熟悉的铃兰花香,心中压抑着忐忑。
“彤辉,朕若是现在改变了主意,突然想要你,你肯吗?”
但是,他也永远不放弃说服她,希望得到她心甘情愿的承受恩泽。
“这……”彤辉结巴了。
“肯吗?”阳廷煜进逼。
“您若是想要的话……”文彤辉没将话说全,便怯怯低下头来。适时的娇柔与软弱,有时也能对高高在上的君王阳廷煜产生些许效果。这是她多年来伺候他、逃避他的心得。
但也不是每回都管用就是了。
阳廷煜不待她多言,强势地动手扶住她的后颈,深深印上自己的唇,免得看多了她的软柔姿态,狠不下心要她。
今夜,他出尔反尔,格外想碰她,但不是为了欲望。
他以舌撬开她的齿,深入她的口中汲取芬芳,与她红唇缠绵共舞,挑动她永远青涩的对应。两人紧贴着的唇瓣,交错着麻酥的热流,意料之外的欲望也跟着复苏。但愿,这回她真的心甘情愿!
依依不舍离开了她的唇,阳廷煜喘着气息;“彤辉,别问联想不想要,问你自己!你肯吗?说!朕要听你的真心话,你肯吗?”
闭着眼吻她,一头栽进这欲望洪流,阳廷煜频临沦陷,睁眼迎上她欲言又止的怯懦眼眸后,沦陷中的理智苏醒,立刻又跌进了深渊——
绝望的深渊!
原来,她依旧是为了迎合她,顺服他,尽她所谓妻子的义务,皇后的义务!而方才唇瓣间交错的热流,也全然是他一个人自我陶醉的错觉!
挫败感折磨着他帝王的尊严,恨不得将她推倒床褥之上,掠夺他想要的:但是,由于丈夫对妻子疼惜的情感支撑他的理智,也许,他们之间仅能有情,不能有欲,虽然他对她的欲望一直也没有少过。
这么多年都是如此,该觉悟了?
于是他改口问道:“彤辉,如果,只是如果哦!如果朕真的有了名宠妃,并且,朕保证不会威胁到你的地位,你……会不会生气呢?”如果情和欲,真的必须从不同的女人身上取得,那么他得考虑试试了。
温柔的语调弄僵了文彤辉的身子。这是试探她吗?
“皇上如果想立方昭仪为妃,臣妾绝无异议。”文彤辉平抚着胸口的摇晃感。这不就是她努力挑选美人的目的么?而这晕眩感未免也来得太过无稽,她不该有任何……理应对之如常的。
话说回来,想立妃还会礼貌地询问她的意见,不也代表她这个皇后受重视?她自嘲。
“不!不是……朕没打算立她为妃。”阳廷煜心头浮起一丝心虚与烦躁。
不知为何,近乎多余的解释,竟令文彤辉的晕眩一扫而空。
“什么?皇上何以提及?”
“只是问问。朕不是说了,只是如果吗?”愈是解释,阳廷煜愈是得欲盖弥彰。
可惜文彤辉看不出来。
“如果皇上要立妃,臣妾自然视之为手足姊妹,臣妾比任何人都要懂得宫规,也比任何人都希望后宫和乐。皇上,您以为臣妾会生气?”文彤辉露出倩笑,怎么看都是真心诚意。
“那就好。”
阳廷煜悬吊的心稳当了,有个如此识大体的皇后,也许好处就在这儿吧!最初还怨她过于正经,心胸坦荡得令人惭愧,一点也不懂得慎怨吃醋,这个当儿,他却既感激又满意。当初他会选中她为后,不就是为了她这个长处?还怨什么呢?阳廷煜抚着爱后的秀发。再次拥她人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