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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刘家新宅?」小莫站在富丽堂皇的刘府前,不可思议地惊问道。
光是正门便有六扇,正中央的朱漆大红门上镶着两道金碧辉煌的圆环,闪着富贵逼 人的光芒;门是两只巨大石獅威风凜凜地怒现四方,巍峨高耸的围墙,像是冰冷拒绝外 界的屏障,小莫看这气势,不由得心底微涼。
「比起观海山庄恐怕有过之而无不及。」倪夙潮笑着道:「看来这几年,刘公子还 真的是发了大财了。」
「希望他不要变得跟这屋子一样才好。」小莫叹道。
应门的奴仆不识小莫,却是一副狐疑的嘴脸,盯着服饰平常的两人许久,方才人內 通报。
小莫见这阵仗,开始担心她会见到怎样的一个刘逸扬。不过她的担心并没有持续多 久。
「小莫!」一声急唤后,跟着大门再度开启。刘逸扬急跨而出,一见到小莫,兴高 采烈地拉起她的手,视他人如无物。
「真的是你!真的是你!你真的回来了!」
刘逸扬一听说她此刻正站在门口,连忙冲了出来,想一见这个他日思夜念的人。这 个曾是爱人如今又似亲人的女人,是仅次于妹妹的牵挂。这此一年来他暗暗为她担心, 如今见她毫发未損地站在他面前,容貌娇艳更胜往昔,他心中的大石落了地。
「公子,别来无恙?」久别重逢,小莫同样激动不已。刘逸扬微微发福,稍減往日 风度翩翩的俊容,多了几丝市儈的俗气;只是见到她时不容造假的喜悦,令她相信她的 公子仍视她为自家人,顿时一扫方才的怀疑。
「听说你嫁人了。」刘逸扬见她梳着妇人发髻猛然想起,心中油然而起一抹妒意。 瞥见一旁久远的倪夙潮,连忙放下小莫柔荑,道:「好像过的还不错,真替你高兴。」 他有些言不由衷。
倪夙潮忍着醋意,提醒自己别失控。上回的教训犹在眼前,要是再弄成误会,尤其 是在刘逸扬的面前丟脸,他可万万不愿。
「谢谢公子,我在关中过的很好,只是有些想家。能回来看看是几年来的心愿,只 可惜小莫有负所托,没能找到小姐……」
一提到蔚云,刘逸扬的脸有些变色。小莫与倪夙潮对望了一眼,均觉事有蹊跷。
「先进来再说,肚子一定饿了吧?饭桌上再和你谈谈。」刘逸扬随即招呼他们进屋 ,将刚刚的话题含糊带过。小莫和倪夙潮认定事情大概不简单,当下也不多问,等他想 谈时再说。
沉甸甸的象牙筷子,极尽奢侈之能事,握在手中却非常不顺手,小莫暗叹刘逸扬的 改变;但刘逸扬熟稔热絡的态度,也让她慶幸两人情誼未变。
饭桌上,刘逸扬向他们介紹了刘府的女主人绮兰。绮兰面容艳丽,谈吐风骚而世故 ,是个见过大场面的青楼女子,比起一般小家碧玉,自是别有一番韻味。小莫看了看她 ,又仔细看了看刘逸扬,能体会当年为何少爷捨她而就绮兰,两人气味相似,再配不过。
绮兰当年也听说过相公与这位小莫姑娘的腓闻,不过既然她已成为刘家女主人,而 小莫又嫁了人,看来不会威胁到她的地位,她也就聪明的裝作不知道有这回事。
「说到蔚云,她不久前回来过。」刘逸扬突然开口。
「回来过?那她现在人在哪?」小莫急问。
「不知道,我已经派人去找了好几天,到现在远是没找到她。」刘逸扬面色凝重。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为何回来了又离开?」
「她……」刘逸扬与绮兰对望了一眼,面有难色道:「她未婚生子,几天前带着个 不足岁的婴儿回来,孩子的父亲是谁也不肯说,就又突然消失了,只留了这封情。」他 自怀中摸出一封已皱成一团的信,显然他曾读了不知多少次。他日理万机,纵然再奸巧 的市儈,兄妹之情还是不会褪色。
小莫接过信来:哥: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们兄妹一别四年,没能好好相聚,我 就匆匆离开,是我不对,原谅我。这一去,是为了找孩子的父亲,如果顺利的话,我合 屋了他回来见你,说明事情经通,否则,我就再也不会回来了,没有他的日子我根本遇 不下去。
我真的不能告诉你孩子的父亲是谁,因为你一定会去找他算帐的,虽然我与他有些 误会,但我希望自己解決,哥哥如果插手的话,会议事情更复杂的。
如果小莫回来,代我问候她。这么多年不见,听说她嫁了好人家,我也替她高兴, 我要谢谢她当年那么照顾我,代我祝她婚姻幸福。也祝福哥哥你。
蔚云孩子的父亲是谁,小莫心里大约有了个底。不过此刻她还不想说破,对倪夙潮 使个眼色要他也别说,免得那对苦命鸳鸯会因刘家人的插手波折丛生。看这情形,这四 年来,蔚云吃过的苦大概不亚于自己,娇弱的蔚云是如何承受的?
「那四年前的大火及命案呢?」小莫念念不忘刘大人之死。
「是钟清流干的。钟清流因为输不起婚事,一怒之下就挾走蔚云和上官君驊,然后 放火逃逸。」
「为什么连上官君驊也被拖下水?」小莫奇道。
「还不是为了故布疑阵,掩饰罪行。」刘逸扬答道。
小莫与倪夙潮对望一眼。当晚如果倪夙潮乖乖待在房中的话,钟清流说不定也会对 他下子。此刻倪夙潮慶幸白己不但逃过一劫,还在林中碰上小莫,改变了他的一生。
「上官君驊如今人在何处?」小莫明知故问,想试探出蔚云可曾对刘逸扬提过任何 有关上官君驊的事。
「我打听过,他也失踪了四年,蔚云也说她不知道,连带她这些年的遭遇也提的闪 闪烁烁,模糊不清。」刘逸扬叹道。
「那么钟清流呢?」
「不久后他死于非命,蔚云这才逃了出来。既然他死了,我也没找钟家理论,没再 深究了。这些年来,钟家常派人上门要人,显然连钟家也不清楚他的死讯,要是把这事 张扬出来,蔚云就非出面不可。依目前的情形看来,她若是一出面,难保不会重演四年 前你遇上的麻烦,所以我没张扬。」四年前小莫公堂受辱,刘逸扬捨不得妹妹重蹈覆辙。
他也曾怀疑是钟清流欺负了他妹妹,不过钟清流死的早了些,孩子是在他死后三年 多才出世的,因此不可能是他。
「我怀疑孩子是上官君驊的。」刘逸扬不笨,除了钟清流,最有嫌疑的当然是他。
「是吗?也说不定另有其人。」小莫为蔚云掩饰。
「也有可能,这不过是我的推测而已。」刘逸扬也不确定。
「不管到底是谁,既然小姐不愿明说,必定有她的苦衷,如果我们贸然干涉,说不 定会议事情更糟,不如顺其自然吧。」小莫勸道。
「只是她带着孩子,孤身一人,我实在放不下心。」刘逸扬担忧道。
「只有等了。但愿她一切顺利,早日回到家里。」小莫裝作不知情道。
「这样吧,我倪家的人也帮着找找,也许可以早日找到也说不定。」倪夙潮也故作 不知地插口。
重逢的喜悦并没有维持多久,即刻被刘蔚云的再度失踪而沖淡了。即使大家刻意表 现出相见欢的模样,仍旧掩不掉彼此脸上的阴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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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上的画舫飘摇,一派热闹,坐在画舫中的小莫惦着蔚云,心事重重。刘逸扬面对 着她,满腹相思却诉不出。
「小莫,这几年来你是怎么过的?」刘逸扬难得趁倪夙潮外出,才得以和小莫独处 ,但她的脸上却见不到一丝当年迷恋他的神色。
「没碰上夙潮前,浪跡天涯,待过洞庭、汴京、西夏,途中经过的地方更是不计其 数,这大概是我这辈子最自由的一段日子了吧。」小莫微微笑道,想起了这几年她曾在 各地留下的事迹。「之后进了观海山庄,日子过的就很稳定,将近一年后才嫁给了夙潮。」
她一语带过那风起云湧的半年。
「当年他对你一见倾心,何以过这么久才嫁给他?」刘逸扬没忘记倪夙潮曾经如何 的维护她,即使闹出了连串排闻。
「因为他没认出我来。」小莫把改裝的事告诉他。刘逸扬对她而言像是亲人,她不 认为有什么好顾忌的。
不过刘逸扬却不这么想。
「如果是我,就算你化成了灰我也认得。」
「这个当然。你是看着我长大的,我的声音、习性你自是清楚不过。」小莫微笑。 略去当年他们纠葛的情債不提,免得尴尬。
「就算我们相处的时间再长,你终究还是选择了他。」单独面对小莫,他终于忍不 住脱口叹道。
面对这突来的感叹,小莫沉默半晌,低头道:「是命运的鬼使神差吧!如果没那场 火,可能如今我已是你的一房妾了,也许快快乐乐,也许平平淡淡过完这辈子,谁晓得 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