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下也敲着边鼓。
“哼!那是你学艺不精,老娘可是真材实料!想赢老娘?回去再练个十年吧!”青衣女子不屑道。
“呸!老子就是不信你耍豆子这么横,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这么着,换派老子的豆子,你要是这能赢,老子叫你一声老大,从此不过长江!”男子拍拍胸脯,豪气干云,声如洪钟。
“他们吵什么?”蔚云悄悄问道。
“好像是赌骰子有人不认帐。”上官君骅也不确定。
即使他们离那些人仍有段距离,这两个相貌出众,足以勾人魂魄却又毫无自觉的俊男美女,依旧引起那群人的注意,那名为首的男子双眼紧盯着蔚云好一会,惊艳垂涎之色挂在脸上。
蔚云全身浮起寒意,上官君骅的双手下意识搂上蔚云的双肩,升起男人的警觉。
“我们快离开!”上官君骅暗道不妙。
“再等一下好不好?”蔚云对那名女子明艳爽朗的笑容起了好感,想知道下文,尽量忽视那个男人的目光。
“可以。”青衣女子见他仍要比,浮起冷笑,“不过,豆子先让我瞧瞧。”她瞟了一旁的两人,又看看她的对手,将一切尽收眼底。
男子摸出了四粒骰子,丢在石桌上的大碗里,发出清脆的声音。碗边还放了张羊皮图,上头标满红蓝两种颜色,看不清是什么作用。
青衣女子捞起骰子用手掂了掂,现出一丝捉摸不定的微笑,“赌什么?”
“一样,赌大。”
“几把?”
“三把定输赢。”男子道。
她极不淑女地吹了声口哨。“三把赌长江以南?”青衣女子扬扬眉,好大的赌注!
“没错,就三把!三战两胜。你敢吗?”男子眉头也不皱,挑衅意味不小。
“那扬州这块肥肉呢?”这是刚才争论的焦点,长江以南没包括扬州,这个问题还没解决。
“那就一起算。”男子还真舍得,显然极为有把握。
这群人是什么来路?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大刺刺地于官道上摆桌,纠众聚赌?!上官君骅和蔚云相视愕然。
青衣女子右手掂着骰子,左手拎在腰后,来回踱了几步,彷佛在考虑什么。一会儿,她笑了笑,刻意扬声道:“我想请那位小娘子帮我掷第一把,可以吧?”她朝向蔚云,话却是征求他们两人的同意。
蔚云吓了一跳。这里的“小娘子”,除了那个青衣女子外,就只有她了。是说她吗?
“她是你什么人?”男子奇问。
“不认识,萍水相逢。”她转向蔚云:“小娘子,请你过来一下好吗?”她的声音虽嫩,却传的颇远。
蔚云有些迟疑害怕,不过那个女子爽艳的笑容却深深吸引住她,让她不自觉中移动了脚步。上官君骅神色戒备地也跟了过去。
“要是输了可不准赖帐。”男子不认为蔚云是个威胁,只道青衣女子疯了。
“我可不像你!”青衣女子讥道。她换上温和神色,指着碗,将骰子递给蔚云
“小娘子,可不可以请你把这四颗骰子丢进这个碗里?”
蔚云接了过来,“这是做什么?”
“你只管丢,不管丢出了什么都没关系。”青衣女子鼓励道。
蔚云不知所云地看着骰子,又扫过众人,在青衣女子亲和的笑容示意下,轻轻地将它们放进碗里,发出悦耳的叮当脆响。
骰子滚了一阵,朝上的面分别是:六六么二。
“小瘪三!哈哈!”男子见了大笑。
男子身后的喽罗们也跟着欢呼。
蔚云不懂赌骰子,但再傻也看得懂对方的反应,知道自己丢出了很糟糕的成绩。她愧疚地朝青衣女子望去。
反倒是青衣女子似乎不痛不痒,满不在乎的笑笑,并没说什么,以神色安抚蔚云。
轮男子掷。殷子在碗里只旋几下便停。
六六四五——九点。男子嬴。
青衣女子不理会男子志得意满地朝天狂笑,也没听见对方阵营里的欢呼声。她捞起骰子迅速一掷:六六么么!十二点!
男子阵营的欢呼声骤然煞止,轮到女子身后的喽罗们爆出狂贺。
蔚云看不懂,但在一旁也为她高兴。
“轮你。”青衣女子好整以暇地抱胸冷笑。
难搞的女人!男子寒着脸一掷:六六么么!十二点。
一样的结果!好诡异!
在场众人鸦雀无声。
“这场打和,再两场。”女子丝毫不感意外。
她捞过骰子再一掷六六六六!豹子!
这回她想输都输不了了。
女子阵营的喽罗们赞叹着。最大的点子!他们的老大真神啊!
男子面容抽搐,瞪着青衣女子从容不迫的笑。
他心有未甘,知道这局赢面不大了,斟酌许久后又一掷:
六六五五,还是十二点。点子虽大,怎么也赢不了豹子。(注)
这场是青衣女子得胜。
他的手下并不觉得丢脸。因为输在豹子上实在算天意,天意如此,谁也不会认为丢脸。
“换你!我就不相信你刚才不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一胜一负,最后一局,男子的气焰已不若方才高涨,仍自强作镇定。
“是吗?”青衣女子掂掂骰子道:“如果说,我要什么点子就出什么点子,你说是不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她话一说完,一挥手,又掷出了四支六点。
“如何?”青衣女子冷眼望他,“如果你还不信,我也可以换个点子。”话说完又一掷。
四支五点!男子阵营又是倒抽一口凉气:这个女人未免太邪门了!
“还不信?再来。”女子不停手的又连掷四把。
四支四点、四支三点、四支二点、四支么点,从么到六,一网打尽。
就连看不懂赌局的上官君骅与蔚云,也不禁对她的神乎其技叹为观止,遑论一旁略谙赌技的众人。
“这第三把你还要掷吗?”青衣女子气定神闲地问道。还不认输?
“老子认栽!江老大!算你厉害!”男子乖乖改口称她老大。“长江以南是你的了。”语气虽有不甘,怎么也赖不掉。
“还有扬州。”“江老大”提醒他。
青衣女子身后一帮人听了,欢呼声震天价响:
“江老大打遍天下无敌手!”
“还是咱江老大厉害!”
“江老大是赌国第一把交椅!”
“江老大……”
青衣女子扬手,身后小喽罗顿时安静了下来。
“那好,从此我南方海派跟你北方金银帮,划长江为界,井水不犯河水。”青衣女子顿道。这场赌局让海派吞尽长江以南,还包了江北的肥肉扬州,真是个大胜利。
“可以!”男子仍不死心地捞起骰子观望,怀疑青衣女子换掉了他的骰子,否则她不可能这么顺手。
“不必看了,是你的豆子没错,你丢的这么顺手,还怀疑?”青衣女子鄙夷道。就算骰子动了手脚,也奈何不了她。
男子作弊被抓,难堪地黑了脸,但没发作。她看出他做了手脚,却也很给面子,只暗示而没戳破。如果连他做过手脚的骰子她都能耍得这么神,那么他输的实在不冤枉。
他在那张羊皮卷上划下几道线,签下了名。女子满意地审视羊皮。
“总有一天,老子一定收回这些地方!”男子丢失许多地盘,恨很道。
“随时候教。”
青衣女子转向蔚云笑容可掬道,“小娘子,谢谢你帮忙掷骰子,为了表示谢意,我想请你和这位公子吃顿饭可好?”
蔚云刚要询问上官君骅的意思,便被打断了。
“这位姑娘是我的客人。”男子冒出一言,声音不怀好意。
“是吗?她可没答应你。”青衣女子回道。蔚云和上官君骅闻言也跟着点头。这男人分明对蔚云意图不轨。
“这里不是长江以南,也不是江北的扬州,是老子的地盘,江老大你有何意见?”男子冷言讥诮。才刚划了界,在他的地头上他可有恃无恐,就算叫她老大也一样。
“这里是你的地方没错,不过即便在你的地方,你也无权动我海派的人吧?”青衣女子眯起了眼。
“如果她是海派的人,我吭也不会吭一声,可是你方才说跟她是萍水相逢,这不是睁眼说瞎话?”
“可是,这位姑娘刚帮我掷了一把,算得上是海派的功臣,老娘的盟友,就凭这层关系,可以算是半个海派人,你想动我的人吗?”青衣女子拉扯关系。
蔚云暗道惭愧。她明明丢出很烂的成绩,竟然还被说成功臣?
原来如此,上官君骅暗叹她的远见。青衣女子似乎是为了保蔚云,才让她踯了第一把,好让她与海派沾上关系。这位江老大真是个至情至性的江湖人,他对她起了几分敬意。
既然青衣女子都这么说了,再动蔚云便是跟海派为敌,违反江湖道义。男子敛去不情愿的神色,率领手下,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