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越来越凉,吃冰对你身体有害。”他闷哼。
“那就不请了。”我也少个麻烦。
“说出口的话不要耍赖。”他堵我一名句。
“那你说呢?想要我怎么谢你?”我抬头看他。要我任他宰割?
“每个星期陪我打一次保龄球,外加一顿晚餐。”卢永霖竖起食指示意着“一次”,亮出我睁眼后的第一个笑容,又是致命的吸引力。
他的回答之快,我几乎来不及后悔,也忘了反悔。
稿子没送到出版社,被卢永霖扔在床边,白白陪我住了三天院。
期间,我闲来无事翻来看一看。交稿时间虽到,我也不急于一时,细细读着。越读越不满意,瓶颈阶段写的东西,原来是这副德行?我几乎想撕了它。
罢了!这也是我第一回拖稿,但还是重写吧!美其名为了口碑保持水准,实则……连我自己都看不下去的稿子,实在没有勇气交出去找骂捱。
趁着换瓶点滴的空档,我来到走廊,挂个电话给编辑,报告这个噩耗。
编辑大人是很善良的,当我支支吾吾地说出“十月晒太阳昏倒住院”这个狗屁不通的理由,他很好心地没再追问,只要我好好保重,便催促我去休息,让我感动的想偷偷爬出医院把电脑搬来——住院上工。
但那是不可能的。我叹息着挂上电话,转身,卢永霖又像七月半的鬼魂,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我面前。
“咦?你今天不用上班?”我奇道。
“我已经下班了?”他双手抱胸瞪着我。
我低头看看腕表,已经是五点半了,的确是下班时间,但是……下班时间的塞车路程就这样省去,而在准五点半就出现在我面前,除非他用飞的。
“哦。”但我没去质问他,他的生活作息我无权过问。
“生病也不忘工作,我真该把你挖到我公司来。”他虽是笑着,眼里却不带笑意,而是怒气:“你该躺在床上休息的,还是,你现在想在我的怀里再昏倒一次?”
他两臂敞开,作势要逼近我,吓得我溜烟冲进病房,爬上床钻进被窝里。
三天来,卢永霖来看了我三次,下了班就来陪我,连出院也是他来办手续和接送。我不敢告诉家人,否则,我亲爱的姐姐若来探病,见着卢永霖也没有这个危险。
之后,每到了礼拜天中午。也不再理会我的禁令,照样大摇大摆地来敲我的门,将我拖到保龄球俱乐部去。名义上是陪他打球,其实目的是强迫我运动,他用以退为进的手法掩饰他的善意,好教不愿受人恩惠的我能够安然接受。
这样的体贴我受之有愧,他对于我越来越强烈的吸引力,引得我频频抗拒,不知所措,而他却该死的不知情。
“连续五次洗沟!天才!”卢永霖幸灾乐祸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
“重死了!没有比八磅更轻的球吗?”我的右手臂在抗议。
“你的姿势不对,手肘不能弯曲,我再说一次……”卢永上前抓了我的手腕,第一百零一次地指导着。
他贴在我身后的躯体飘散着他独有的干净气息,握着我的手腕揽着腰部的手联合著他惯有的高热体温,我左躲右闪数次,他像牛皮糖一样黏在我身后,气的我差点要回头骂人。
看看四周,好像没什么人在注意我们,在场的人似乎也不认得卢永霖,我与他的姿态虽然亲密如情侣,实则不然,但既然没人认识我们,我可以放心点。
“你退后好不好?不然我怎么打球?”我略带恶性循环气地朝他道。
卢永霖不以为然,含笑走入休息区坐下。我松了口气,脑子里努力模拟着刚才他的动作,然后右手一甩——
碰!咚咚——
球在我尚未完全推出时就已落地,“咚咚”两声弹跳,在我脚边滚着,连进球道洗沟的机会都没有。
我垂头丧气地步入休息区,甩甩酸疼的手,意兴阑散地倒在座位上,拿起可乐就灌。
“不打了!”我吐出声。卢永霖一副忍笑模样,看了就气。
他抓过我的右手臂捏了起来:“受伤没?你错误的姿势很容易受伤的。”
我习惯他每回的按摩服务。“连续六个零分,唉!再打下去,我说不定会忍不住冲上前,一一把球瓶踢倒,然后被Sandy赶出门去”我叹口气。
这是我们第七次一同打球,我的成绩依然贯彻始终的烂!实在不是个运动的料。
“你要不要试试看,看剩下扔几局你可以拿几分?”卢永霖每回都被迫收我的烂摊子,早已习惯从残局中求胜。
“每次都要我一个人打双人份,太操了吧?不想打的话就休息一下吧!”他笑声手电筒过我的肩膀,正确无误地让我来不及躲。
“怎么大老板上班也操、下班也操,已经灯枯了吗?”我嘿嘿而笑,肩膀一耸,滑溜地从缝隙间逃离他的掌握,向旁挪了挪。
“不要叫我大老板。”他的声音慵慵懒懒地,像是醉人的麻药:“我精力旺盛,身体健康,才不像你这只弱鸡,弱的连八磅的球都拿不好。”他也跟着挪动身躯,这回攻击的是我的腰。
“可是我用力捍人很喔!你要不要再试?”我威胁他,手指已经对准放在我腰上的手,还不放开?
“我今天没带撒隆巴斯,饶了我!”他苦着脸藏有笑意,将手收了回去。
这是每回打球都要重复的游戏,他攻击我闪躲,互有胜败,刚开始我死命逃避,到头来渐渐习惯,甚至喜欢上了这种碰触,除了他脸皮够厚,最重要的还是我的姑息。
是我偶尔不小心所冒出的惊慌失措与窘态取悦了他,真要命!我的安全距离一向比一般人大,他超过了界,我却未能及时阻挡,偶尔几次的抗拒不够正气凛然,恐怕也被当成欲迎还拒了吧?
我心里清楚,如果换做别人,大概容不得对方碰我半根头发就已破口大骂,卢永霖能步步进逼,主要是他已经开始侵占了我的心,我们互相默许了对方跨越彼此的安全距离,只是我没有他来的干脆,他跨的俐落,我在挣扎才有这一次次的攻防战上演。
与他相遇,不在我预期当中,与他牵扯,也不是我所能招架得住的;生命中若留了个位置给他,他将扮演什么样的角色,更是我不愿多做臆测的遥远事。
“在想什么?”卢永霖打破沉静,望进我呆滞住的眼里。
“没什么。”我不自在地干笑着,将身子往后挪动,因为他的脸已经逼近我面前不到二十公分了,“只是想,我下本书的男主角中女主角这么对望时,该说些什么话。”
“作家都像你一样,随时随地脑子里想的都是稿子,就连生病也是?”卢永霖的声音有点纳闷。
“不知道,起码我是这样的。”
“那我告诉你,男女主角这样对望时,根本不会想讲话。”他似笑非笑的表情,似乎打算证实什么。
“哦?”气氛有点危险,我警戒地看着他。
“这样的距离对看,男女主角这一刻应该要接吻才对。”卢永霖微笑着凑近,我狼狈地猛然侧身往椅背上靠去,他并没有继续进逼,笑容持续着,显然我的反应在他意料之中。
“我知道就好,不用示范,谢谢!”我伸手挡在身前,是不是要与发展这样的关系,我尚未决定,也没有心理准备。
卢永霖长长叹了口气,表情是无奈地苦笑。
“喀喀”的高跟鞋声音与一个人影捉走了我片刻的注意。透过卢永霖,我看见他的身后出现了个可以说视我为仇的不速之客——林琪珊。
早在我第二次踏进这里时就想过,也许有一天又会和她或者岳馨莲在此不期而遇,但我没想到会是在这种状况下——
卢永霖与我相互对视不过咫尺之遥,气氛暧昧地十足会让旁人想歪,我看见林琪珊的脸色青绿,显然正往最糟糕的想去。
我迅速将视线调回卢永霖的脸上,视她而不见。
从没仔细地这么与他对望,当然不曾体会他那张潇洒的俊脸若是直视一个人,尤其是女人时,会造成对方多大的震撼。我的心跳在胸腔骨骼间撞击出声,勉强保持呼吸像是走在钢索间摇摇欲附,稍不小心便要泄漏心情。
我故作不经意地又偷偷瞄了林琪珊,看见她死命咬着下唇,一脸气急败坏,我不禁有种邪恶的快感。再装嘛!明明是她自己喜欢卢永霖,偏偏假装为了岳馨莲而出头,我看她能撑到几时。
通常不小说中,清纯善良的女主角为了不愿当第三者,会在此时刻立即远离男主角,并且鼓励男主角追上前去,亲自向他的女友解释,只有邪恶的第三者会适时制造和男主角亲密的机会,故意让女主角当场撞见,好造成完美的误会。
但此时此刻,林琪珊不是卢永霖的女友,我的角色其实也很难定义是女主角或者第三者,再加上我这个邪恶女人一向当不得乖乖牌,过过坏女人的瘾,便闭眼靠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