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贪婪地注视那高就挺拔的身影,站在人群中谈笑风生的男子,真是她朝思暮想的沈曜南!
她立刻发现他比从前高了许多,皮肤黑了一点,身材也变得更加结实。他全身上下充满自信的风采。
这样的沈曜南,是最受瞩目的焦点。
想不到一年多的时间,可以产生如此大的变化,昔日任真率性的大男孩如今是成熟稳重的大男人了,对方境如来说上一种强烈的震撼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
这些日子以来,他变得更加吸引人,那么她呢?
方境如低着头打量自己。她身上兜着一条沾满颜料的大围裙,更别提她那头未经梳整的乱发,以及脸上那纵横的油彩……天哪,她简直邋遢透顶!而他也实在太会挑时间,偏偏选在她最狼狈的时候出现!
不不不,她得先回房去好好整理一下自己的仪容。
方境如腿跟一旋正想开溜,却被反应迅速的小容抓住了。
“喂,你哪根筋不对?少爷是在那个方向!”小容不怀好意地取笑道。“好不容易把他盼回来了,你害羞个什么劲儿?”
方境如被糗得满脸通红。“我……我这样子,怎么见得了人?”
“哦……原来如此啊,女为悦己者容嘛!”小容恍然大悟地拍着脑袋。“可是我也听说过情人眼里出西施,就算你刚从粪坑里爬出来,少爷也会捏着鼻子说你实在美得不像话。”小容不正经地说着。
“你……胡说什么啊!”方境如无措地猛跺脚。“我先回房去,不理你了!”
“少爷,快看这里啊,少爷!”小容突然扯开喉咙喊了起来。
听见有人喊他,沈曜南下意识转向声音的来源。
“啊,境如,你总算出现了!”沈曜南想都没想就冲了过去。
在方境如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之前,他已将她牢牢地拥入怀中。
她觉得自己的心跳似乎停止了,经过那令人窒息的瞬间,她的心脏却以无法控制的频率迅速地鼓动起来。
她无法分辨心头上那紧张、兴奋、害怕、感动却又无措的复杂情绪。
一年多了,这些日子以来的思念与等待在这一刻画下句点,她无力掌控心中那强烈的情绪波动,眼泪就像决堤的洪水一般直泄而下。
“怎么了,你不高兴见我回来吗?”她突如其来的泪水,让沈曜南紧张得不知所措。
“我还以为你会比别人更热烈地欢迎我!”他的心无故地陷入低潮。“不是这样的!”
她激动地澄清,带着盈眶的泪水,还有掩不住的欢欣。“我……我等这一天……等了好久……”
“真的吗?”
“真的!”她急切地回答,就怕他不肯相信。
沈曜南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那灿烂的笑像是把所有的阳光全揽在身上了。
“曜南,你还没跟我把话说清楚呢!你怎么不跟家里说一声,好让我安排下人列队欢迎?”沈夫人片刻也不想离开儿子,于是按捺不住地走了过来。
“我就是怕您小题大作,才偷偷回来的。”沈曜南失笑地摇了摇头。
“偷偷回来,那皇上……”
“放心,我事先报备过了。”沈曜南捺着性子解释。
话声才落,他立刻发现自己身边又围了一大群人。
沈曜南给了方境如一个无奈的微笑,并在她手中塞了张纸条。他早就料到回家后会是这番场面,想和她一叙别后的种种,恐怕得另想办法。
方境如疑惑地盯着自己紧握的拳头,一时之间还弄不清楚他的意思。沈曜南也不急着说明,只是朝她眨了眨眼。
???沈曜南假借旅途劳顿的名义,逃过一大群亲友热切的关心。
此刻他最想要的不是与人闲话家常,而是进一步确认方境如的心情。他渴望得知她有多思念他,是否时时刻刻期盼着他的归来?
“唉,她怎么还不来呢?”沈曜南焦虑地看着门外。
又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听见门外有轻微的脚步声,心急的他立刻从床上弹坐起来。
脑海中突然闪过恶作剧的念头,沈曜南蹑手蹑脚地接近门板,无声无息地藏匿在阴影中。
门板“呀”地一声被人推开,有个轻巧的人影跨了进来。
沈曜南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冲上前去,一手蒙住来人的眼睛、一手蒙住嘴巴。
方境如完全没料到自已会被人“挟持”,她吓得慌了手脚,立刻使出全力挣扎,不顾一切地开始反击。
“别动,是我、是我啦!”手掌被咬、胫骨被踢、肋骨被撞的沈曜南,连忙附在她耳边低语。
听见他的声音,方境如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
“才多久没见,你就变得这么凶悍。”沈曜南埋怨似地低喃,这才松开对她的钳制。
“你怎么这样!”方境如委屈地瞪了他一眼。“我差点被你吓死了!”
“而我则是差点被你揍昏了。”沈曜南调侃地说道。
“你活该,我不会同情你的。”方境如气愤地猛跺脚,转过身去不愿搭理他。
“要不是你太晚到了,我才不会捉弄你。”沈曜南得理不饶人地说道。
“那又不能怪我,我……我被奶娘绊住了。”方境如心虚地说道。
“奶娘习惯早睡,不可能现在还醒着。”沈曜南毫不客气地戳破方境如的谎言,并把她的脸转向自己。
“总……总之,我有事耽搁了。”方境如支支吾吾地回答。
事实上,她迟到的原因,是花了太多时间打扮自己,又花了太多时间回复成原来的模样。
她想给他一个好印象,却又担心他无法接受她打扮得花枝招展,于是整晚的时间就这么浪费掉了。
“我坚持你必须解释清楚。”沈曜南板着脸,看起来异常严肃。
“我……今天下午太邋遢了,所以……所以想把自己弄整齐一点。”方境如轻描淡写地说道,然而泛着玫瑰色泽的双颊却泄漏了她的秘密。
沈曜南惊讶地看着她,心脏不由自主地狂跳起来。他不可能那么迟钝,不可能不知道她为了见他而特地打扮。他不由自主地深深打量她那张素净的脸庞。方境如那双秋水似的明眸依旧清亮,顾盼之间却更添风情;她红艳的唇瓣和从前一样柔嫩,微微开放的模样却更加地扣人心弦;她那吹弹可破的肌肤也和记忆中一样细致无瑕,然而那两抹淡淡的红霞却让她看起来更加甜美。在他眼中,她一直是最漂亮的女孩,再破烂的衣服也不能磨损她的亮度,相同的,再华丽的衣服也不能遮掩她的光彩。沈曜南无法抗拒这强烈的诱惑,他弯着身子把自己的唇凑向她的,以接近虔诚的姿态吻了她。
方境如整个人呆住了,连轻微的呼吸都不敢。他……到底在对她做什么?她昏沉的脑子无法解读,她混乱的思绪就像一团拆解不开的毛线球,而她,还在持续地昏沉、持续地混乱。
仿佛过了一世纪那么久,沈曜南才移开他的唇,然而他灼热的视线却不曾稍离。
“你……放开我。”方境如软弱地抗议,然而她脸上的红霞却不受控制地开始蔓延。
“你生气了吗?”沈曜南明知故问。“这是洋人的礼仪,我还以为学过西画的你不会介意呢!”
“当……当然不会介意。”方境如故作坚强地开口。“我看过画堂里的洋师父这样做。”
“你说什么?”一把无明火点燃了他的脾气,沈曜南突然抓住她的双臂,使劲地将她拉近身来。“你居然让别的男人吻你?该死的!我一定是发了疯才让你去学那见鬼的画!”
“你的确是发疯了,我哪有让别的男人吻我?”方境如愤怒地替自己抱屈。“你不要随便冤枉我!”
“你没有?”沈曜南怀疑地瞪了她一眼。“可是你说……”
“我只说我看过,又没说我做过!”
他深吸了口气,才把自己激动的情绪稳下来。
“好吧,这次就原谅你。”他自认宽宏地说道。“但是你要给我牢牢的记住,除了我以外,不能让别人碰你一下,就连亲脸颊都不行。”
“为什么?”
“你还问为什么?”沈曜南攒紧双眉,那模样看起来可吓人了。
“好……好嘛,我知道了嘛!”方境如抱持息事宁人的态度。反正她本来就不会让别的男人吻她。
“说正经的,这一年多来你有没有想我?多久想一次?”虽然外表是个威风凛凛的大将军,他抛出的问题却很稚气。
“没有。”方境如赌气似地说道。
“没有?”他的音量又变大了。“你敢说你从来没想过我?”
“没有就没有嘛!”方境如调皮地扮了个鬼脸,而后迅速地溜出门去。“倒是你,恐怕时时刻刻都在想我吧,否则你怎么会问这种问题呢?”
“别跑!”沈曜南气急败坏地追了出去。他身高腿长的,三两下就在小园子里逮到了方境如。
他牢牢地将她钳在怀中,那独占的姿态像是永远都不打算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