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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劳苦功高。”香早业翘起拇指赞。

  “口讲无凭。”

  “很快就有实效。”

  “早业,事到如今,你也势成骑虎了吧?回到家去对着岑春茹,还有什么意思?”

  香早业没想到方佩瑜说得如此赤裸,兼一针见血。

  实情的确如是。

  感情一为名利权势赶过头,就像解冻的肉,流出一摊血水,再下来不扔掉,只会腐烂发臭。

  香早业心里想,别说是跟岑春茹的关系变得异常畸型与尴尬,就是近日来,与方佩瑜的感情都在静悄悄地褪色。

  就是为了他知道自己不再欠负对方,彼此的关系已成一场公平交易,各得其所。

  或者应该说,方佩瑜得的比自己还要多。

  既如是,心头的歉疚一旦没有了,就觉得对对方怜惜,是多余而无谓的。

  再看到方佩瑜那种义无返顾直捣黄龙式的狠劲,对她下意识地起了一种既惊且惧的心态。

  这女人为达到目的,可以如此疯狂地背城一战。

  纵使目的是自己,也很有点惊心动魄。

  全情全意爱上这样的女人是危险的。

  要怎样才能平息疑惧?怎样才能平衡得失?香早业想,必须开始跟她讲交易,谈条件。争取在相处之中达到半斤八两,或甚而是来个面懵心精,让对方出手,自己坐享其成。

  一旦有了这种心态,自然地热情下降,才觉得安全。

  当然,这番心事主导了以后的行动.却不必对方佩瑜表白。

  正如她说,到如今,彼此都已是如箭在弦,不得不发,夫复何言?

  “所以说,早业,”方佩瑜说,“我看你不必等到我完成汝母的心愿,才去跟岑春茹提出分手问题,估量这事由她闹到汝母跟前时,我已能得到香任哲平百分之一百的支持。

  希望我从番禺回来,你已经跟岑春茹摊了牌。”

  香早业点头。

  他果然跟岑春茹摊牌了。

  后果并不太出乎香早业的意料之外,岑春茹—反平日孤高冷漠的态度,呱呱大嚷起来。

  她直笔笔地表明态度:

  “香早业,别对我说什么我们根本没有感情的借口,本城没有感情的婚姻成千累万,还是照样维持下去。”

  香早业觉得好笑.道:

  “我并不准备有样学样。这样子维持下去,有什么意义?”

  岑春茹冷笑:

  “天下乌鸦一样黑,到处杨梅一样花,你以为你娶厂别个女人回来,二五七年之后就不会变成我跟你现今的这副样子吗?看看我父我母,他们有爱情吗?不也一样活下去?你母亲呢,香早晖生下来了,她不一样要抱了回来,如珠似宝地养在香家?你如今跟我说什么爱情已死,放狗屁,这世界上根本没有爱情!”

  香早业没有太大的反应,姑勿论岑春茹的理由是对是错,都个影响他的要求与日的。

  他同时明白,当一个人面临失去—件物件时,姑勿论此物是宝贝抑或搁置的废物,都会舍不得,力图挽救。因为就算是废物,也要从自己手上扔掉才叫安乐。

  岑春茹的吵闹一直持续着,除了弄得香府上下人等都知悉婚变之外,并没有其他效果。

  当然,岑春茹还不致于吵到家姑头上去。

  香仟哲平始终有着那种她不发问,无人敢胡乱开腔的气势。

  在香家的任何扰攘,到她跟前即止。

  可是,岑春茹的婚变,却给胡小琦带来极大的兴奋,她忙于奔走相告,在她的社交圈子内以权威身分报道最可靠的消息。

  在一班贵介夫人之间,胡小琦说:

  “我们家老二与他老婆闹翻其实不是新闻,已是由来已久的积怨了,这只不过是政治婚姻的遗毒,不是自由恋爱结的婚,早晚会出事。奇就奇在老二的新欢,竟是方奕家的千金!我们老二的本事怕就在此,见过鬼不怕黑。”

  “告诉我们,那姓方的是不是比姓岑的条件好?”

  “听我们早晖说,方家的地产生意资产值自然比做工业的岑家强,再则,老二未必会如此神速地址异思迁。他在我们香家是管帐的,算盘当然打得嘀嗒响。”

  “方佩瑜模样很不错,人也本事?”

  胡小琦冷笑:

  “再好相貌,本身都是已过的老姑娘了吧!若非始终嫁不掉,犯得着如此大阵仗把我们老二抢到手?越是条件好,越见她凄凉。”

  “喂!岑春茹怎样打算?”

  “有什么打算了?她从第一天嫁进香家就以为得成正果了,跷起二郎腿以她岑家小姐的身分改当香家少奶奶,行不通呢,管一个香早业都管不牢,其罪在己。”

  胡小琦候着如此这般痛快地讲论妯娌是非太久了!无他,从岑春茹嫁入香家之后,她在众人跟前跟岑春茹比,无疑是失色了。心理被压抑了好一段日子而成反击,对于没有教养的人,事在必然。

  岑春茹在香家是无论如何得不到支援的,她以为回到父母身边,就可以得到依傍,给她援手。

  不是没有人替她拿大主意,只是,那个意见叫她大吃一惊。

  岑奇峰当着妻女面前说:

  “有什么好哭诉的,你还是身光颈靓,有头有面的人儿一名。重新走在人前,机会多的是,何苦恋栈香家,受人凌辱?”

  岑春茹对所听所闻有点不能置信。

  “爸爸,你并没有为我着想!”

  “什么叫不为你着想?好女十八嫁,当今之世,更是不必置疑,其怪自败!当然,总有些人死赖着一头如死水的婚姻不肯放于,直熬至人老珠黄,更无出路,给人家一辈子看不起。你仍要走这旧路,我无话可说了。”

  说罢了掉头就走,置春茹母女于不顾。

  岑春茹吓得哑掉了,只晓得坐到她母亲身旁去,喊一声:

  “妈妈!”

  岑奇峰的妻紧握着女儿的手,缓缓地说:

  “你爸爸的话有他的道理在,指桑骂槐,你应该听明白。”

  “可是,妈妈,外头是个什么世界?我并不知道。”岑春茹凄惶起来,“这阵子,跟早业翻了脸,情势就已经有异, 家里头的管家与老司机,就开始有点叫不动似。连社交生活都锐减,我以为是早业不要再带我亮相人前,跟他秘书对证一下,更慌了,根本是请柬上只邀请他一人的多。人们闻风远逸,怕卷入我们的旋涡,免生无谓的尴尬。妈,到真正没有了香家,没有了香早业时,日子怎么过?”

  “春茹,妈很为难,帮不到你,我知道你父亲的心意与隐衷,俗语所谓手背肉,手掌肉,我没有话好说了。你白己好好的想清楚.看着办吧!”

  岑春茹完全的迷惘。

  怎么一个女人可以在丈夫宣布离弃自己之后,会忽尔像世界末日?身边的人忙于自顾自的找出路,环顾四周,发现已山穷水尽,众叛亲离。

  这阵子的香家,是二房怨气冲天,生人勿近,大房却刚相反,岂只笑声不绝,且还福星高照,事事顺遂似。

  香早晖这阵子尤其志得意满。

  他跟孙凝、香早源开会,决定香氏及信联如何分工合作。

  香早晖原奉是属意由他来跟哈尔滨方面联系,主理玩具制作与内销问题。而信联则负责与雅顿的外销部分。但在会上,香早源与孙凝的态度却相反,颇坚持由信联主内,香氏主外。

  香早晖颇不以为然,因为他知道自己对中国环境与行情相当熟谙,反而美国方面的交手还是颇陌生的。最终达成的协议是信联仍然主理该批玩具在中国的制造,而由香氏去管辖与哈尔滨的内销和与雅顿的外销总代理事宜。

  会后,香早晖把香早源扯到一旁去,问:

  “真奇怪!为什么孙凝对玩具制造那部分这么有兴趣?她对中国大陆的制造业并不算熟谙的。”

  香早源耸耸肩,道:

  “怕是听了蒋玮回来的报告,觉得由信联去主持制作,在盈利上比负责销售更可观吧。”

  然后香早源往周围瞟了一眼,肯定周围没有闲杂人等,他才多加一句:

  “或者她跟制造厂挂上了钩,对她多少有些好处。”

  香早晖把这句话记在心上厂,当下并不表示什么。

  香早晖这个反应是香早源所满意的,他知道自己负责在其兄心上撤播的种子,会开始萌芽。

  实际的情况,当然并不是这样。

  方佩瑜亲自出马,引孙凝踏进陷阱之内。

  方佩瑜把强迫白晓彤放弃与哈尔滨合作的来龙去脉隐去。她给孙凝的解释是:

  “我嘛,恰如广东俗语所谓: ‘食屎食着豆’了。原本是为了助白晓彤一臂之力,不要她因为哈尔滨商场不能如期完成而白白损失了订购的一批原料,故此把它承受过来,没想到回过头来分别跟哈尔滨和雅顿两方面商量对策,他们竟提供了内销与外销的合约。变成了一笔有可观盈利的生意。”

  孙凝还兴高采烈地说:

  “我从来都相信好人有好报。”

  “就是你的这句话了吧!我翻心一想,方氏是做地产的,贸易方面并不熟谙,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把这批生意转到香氏家族去,让香早业在他母亲跟前邀点功,岂不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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