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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佩瑜洋洋自得。

  这一段日子以来,她的确在这宗连锁性的贸易生意里头做尽很多功夫,而不为人所知。

  方佩瑜非常的聪明,她利用了跟雅顿原料厂的关系,在雅顿以非常便宜的价钱把大批原料卖给岑氏玩具制造厂之前,老早已通过方氏家族跟国内的密切贸易交往,与哈尔滨百货商场私人达成协议。

  方佩瑜负责与哈尔滨百货商场合作,由方佩瑜负责制造大量玩具,一半内销,一半外销。

  外销部分她安排由雅顿以版权人身分兼做海外总代理,以能为其争取到一定利润,用以平衡原料的割价出售。

  其余内销的利润,当然是属於方佩瑜与哈尔滨百货商场。

  协议签订之前,方佩瑜还亲自飞到哈尔滨跟百货商场董事长胡建平会面。

  “胡董事长,想你帮我一个大忙。”

  “什么忙?你只管说!”

  “能不能把哈尔滨百货商场的玩具部门经营专利权批给我。反正你旨在批发生意,我却想独占零沽的利益,算是你对我的恩惠,成吗?”

  这就变成了日后最吸引白晓彤的一份可观利润。

  当时胡建平说:

  “方小姐跟我们做着如此大数额的一批贸易,百货店零售的生意,批给你,自然不成问题,只是我们要先声明工程不会如期完成,大约要延误起码十个月。”

  方佩瑜冲口而出:

  “那就更好!”

  “什么?”

  方佩瑜即打圆场说:

  “我意思是这样就可以让我慢慢策划了。”

  於是,哈尔滨百货商场玩具部门的总代理权合约握在方佩瑜尹里,她将利润回扣再加高,却说明只须寄售,就这样转与白晓彤签约。

  然,偏偏隐瞒了商场不能如期建成的事实。

  商场上的成与败,很多时在於一个重要消息的披露与否。

  方佩瑜的圈套是连环性的。

  她巧妙地用尽手上的人际关系,从套用雅顿原料厂一大批原料,获得特价开始,最终把原料加工完毕,外销的责任一下就搁回雅顿肩膊上,所用的手段极为简单。

  方佩瑜只在长途电话里对她应酬惯了的雅顿主席佐治·雅顿说:

  “佐治,你勉为其难帮我这一次,好好地当这批玩具的总代理,怕向你订原料的用户拿不出这么多现金来,当初我跟银行分别做担保,我这儿的一半如果不是你高抬贵手帮个忙,就得要泡汤了,你不忍心吧?”

  佐治·雅顿不是个特别瞧得起东方人的美国商家,然,对方佩瑜已很另眼相看,只为她是东方女人,在交往中,她经常适当地卖弄一定程度的妩媚手段;这种精神上的冰淇淋肯定有魅力。

  再加上,大陆市场的开放,无疑是吸引的。

  中国既是今非昔比,自己亦无谓太与业务前景斗气。

  就为了这个原因,佐治答允做岑氏玩具的这笔生意,也愿意承接这批玩具,反销北美市场。如今听说岑氏出了小纰漏,对方佩瑜把外销玩具的总代理权塞到自己手上去,以货抵押,就更无异议了。如果做不好的话;雅顿就只有伸长脖子等岑氏或担保人方佩瑜偿还债务,不是不麻烦的。

  况且,方佩瑜还说:

  “佐治,反正雅顿手上有这批玩具模式的制作版权,试把中国制造的产品远销欧美,看成数如何。一旦为用户接受,成本比在美国本土制造低得多,你就可以刀仔锯大树了,一举数得呢,何乐而不为?”

  所言不是无理,於是方佩瑜就成功地搭通天地线了。

  搭通之后,她才双手奉送给香早业,鼓励早业说:

  “把这笔生意交到汝母手里,万无一失。”

  香早业一听,不是不蠢蠢欲动的,他沉思一会,答:

  “母亲会问,我的生意线路何来?”

  方佩瑜老实不客气道:“我看你就坦率地跟你母亲交代,说是我的献策。”

  香早业有一阵的犹豫。

  “怎么样?认为这样正要暴露了我的身分与我们的关系?”

  哪有这样大的便宜可占?除非中间透着一层更密切的关系。

  “当然,早业,你可以选择放弃这个大好的献功机会,让香早儒独领风骚去,不过,我告诉你,过一些时日,你母亲年纪再大一点,或者香早儒娶到一个类似孙凝之类的女人做妻子,你要挽救危机就来不及了。”

  方佩瑜口中的危机,自是指香家大权的问题。

  这是很易理解的。

  “别以为你的对手只是香早儒,还有其他三人。”方佩瑜这样说。

  香早业就忽然不能明白过来厂,问:

  “谁还能与老四匹敌?”

  “最低限度,老大与老三的条件都比你强。”

  “何以见得?”

  “老大是你母纵容惯的,对不对?”

  “对。”

  “这种纵容的态度其实并不是香任哲平的一套作风与性格,其中有什么原因导致香早晖能享受他才华表现之外的宠幸,不得而知。唯其如此,可见你母亲对长子的偏爱是固执的,是任何人,包括最得宠的香早儒绝不能动摇的。

  换言之,他在香家有特殊的地位。”

  方佩瑜的分析紧紧扣住了香早业的心。

  “再下来的老三,他看上去是你们兄弟之中最没有条件、最不得宠、最不起眼、最没有凭藉去争宠的一个。”

  “他根本失宠。”香早业答。

  方佩瑜摇摇头。

  “只要他是香任哲平的亲生儿,我就不同意这看法。”

  “为什么?他身边的叶柔美是大毒草。”

  “早业,这就是你更需要我的地方。”

  “你把自己跟那姓叶的比较?”香早业觉得好笑。他当然知道方佩瑜是那种眼高於顶,不会看得起女明星的大家闺秀兼商场翘楚。

  “当然不是跟她比,我的意思是你需要一位机灵,能洞悉人心世情的女人在你身边提点你。早业,香早源决不比你们几兄弟傻,他有着香任两家的血脉,就有慧根,我差不多可以肯定他是利用叶柔美,来一招置之死地而后生,对他的母亲采用欲擒先纵的手腕。”

  方佩瑜稍停,看了早业一眼,轻叹:

  “你还没有明白过来吗?香早源一向被冷落,他像那种故意在冬天跳到冰河里把自己冻病的孩子,躺在床上,看母亲如何反应。做母亲的固然会大发雷霆,但随之而起的是极度担忧,怕孩子—病不起,失去了他,於是慢慢把他疗治过来之后,就更留意他的一举一动,不敢对他掉以轻心。那种会失去孩子的教训有效地唤起她强烈地表现母爱。

  故此大病过后的孩子绝不会失宠。”

  方佩瑜这一段剖释直叫香早业目定口呆。

  第一次,他被迫着看到自己的处境。

  原来在那个金玉满堂、富贵双全的大家族内,正是四面楚歌,每个人都静静地以他们的本身条件建筑起自己的王国来。活脱脱是进可攻,退可守的众诸侯,正为他日继承大统作好准备,万一还是要拱手称臣於兄弟的话,总还有自己的立足处。

  可是,香早业呢?他毫无准备,毫无把握,毫无防范。

  如果有一天,谁登了大宝,说一句:“撤回香氏家族班底,把管财务的权位拿过来!”

  那么,他还会有什么?

  香任哲平会不会为他预留封邑?会不会为他另起王国?

  完全的不得而知。

  他蓦然发觉原来自己这么自以为是,一切都想当然。因而被吓得额上冒出细细的汗珠来。

  他企图攻破方佩瑜的预测,缓缓地答一句:

  “你会不会高估了早源的智慧?”

  “不会!”方佩瑜断然作答,“是你低估了他,不只是你,可能是整个香氏家族。”

  “你有凭藉?”

  “可以说是有的。早业,你想想,除了香早源,你们兄弟三人,在长相样貌等方面都有神似父母的地方,从而做事的干练,也如此的一脉相承,怎么会有一个完全出格的香早源跳出来?他如果是一如你们看他的平庸肤浅,心无城府,根本不可能是香家三公子。恕我说得直率,只怕香家养的一头狗,都会出类拔萃。香早源怎么会如此的一无可取?”

  “这是主观的推论。”

  “对。我也有客观的凭据。”

  “那是什么?”

  “那是自孙凝口中身上所得到的资料。”

  方佩瑜在孙凝处套取了很多有关香早源做事的成绩与手段,她记得孙凝曾在闲谈中这样说过:

  “到底是香家人,香早源处理信联的冗员很有一手,他的深沉果断,不动声色,实事求是,出入意表。我曾把这个观察告诉早儒,嘱他转告他母亲,想她会安慰。怕以前是没有机会让他大展拳脚之故。果然,香任哲平听了早儒的报告,很有些关於信联的大改革都装作知之为不知,放手让香早源去于。”

  这段话蕴含了两种重要的意义,当方佩瑜转述之后,香早业立即听得出来。

  其一,证明香早源有他不为人知的潜质。

  其二,香任哲平并没有真正痛恨而放弃这个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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