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点她看错了。日后自然有所证明,这也不去说它了。
香任哲平继续说:
“你大嫂呢,你知我知,只有破坏没有建设。我把她当成另外一种工具看,直情将货就货,成全她算了。”
香早儒觉得母亲对于香早晖夫妇的态度,在这一晚,是有点扑朔迷离,教人摸不清、猜不透。
照香任哲平这么说,岂不是由得大嫂胡作非为.害了香早晖,当然也连累香家。
这真令人大惑不解。对香早晖的纵容,不致于到这个地步吧?
香早儒的这位大嫂,也真不是一副料子,差太远了。
入了香家的门,基本上不致于坏事做尽,也未尝表现过一件半件的好事。
惹得通街满巷的人非议之事,可多了,不能逐一枚举。
就拿最近的一宗事件做例吧,给香家惹下的麻烦也是够多的。
话说胡小琦自从当了香家大少奶之后,围在她身边的人越来越多,都想从中拿一点好处。
首先当然是胡小琦的直系亲戚,胡小琦的舅父是她母亲唯一的弟弟,叫张展强,就通过其妹的影响力,要胡小琦跟香早晖说一声,支持他开设工厂。
香早晖问妻子:
“舅舅要开什么工厂?”
“开什么工厂你且别管,是不是你不愿意帮助我娘家的人了?抑或你没有能力在老太君面前说动她给你提供资金?”
胡小琦口中的老太君自然是指香任哲平。
她的这番话当然百分之一百的小家子气,完全是难登大雅之堂。简单—句话,是水鬼升了城隍才会有这种毫无分寸的说话。
香早晖自然不是个聪明人,他的资质其实在香家四公子之中最是平庸,再加上父母对他从小偏爱,无形中少了一份严厉的鞭策,于是更没有修成什么正果。
娶妻不贤之大害,他还是不知就里地自以为是。在他妻子与岳家跟前,永远迷醉于他们的奉承吹捧之内,受不得半点刺激。
故此一听胡小琦这浯调,就急答:
“你好蛮不讲理,哪怕你舅舅要开金矿,我香早晖点了头还是可以给你支持,你总得让我知道他的计划,我才能跟老太君讨论去。”
“是讨论抑或讨情,你讲清楚,外头谣言四起,说早儒将取你的位而代之。”
胡小琦干笑两声,看丈夫铁青了脸,更不放过,再戳多一刀,像鞭策驴马,让他痛极,便会跑快一些。她说:
“不是说有个什么古时的皇帝,原来是他继位的,都给他的弟弟盗了诏书,改了内容,将四子改成十四子,抑或四十子改成十四子之类的吗?我是看过那出电视古装连续剧的,现在倒忘了细节。我就告诉你呀,别是有那落难太子的遭遇才好!”
单是听胡小琦这番话,就足证她的无知与肤浅,然,问题往往是她身边的那一位不知不觉。
香早晖只一听,心上就有点酸溜溜的,很不是味道。于是很有点恼羞成怒,对他妻子说:
“你舅舅究竟要开设什么工厂,给我一个计划方案,再决定下来。”
“什么计划方案?自己人还来这一套呢,告诉你,要开设纸品制造厂。”胡小琦又道:“要怕老太君去征询老四的意见,你就别多问,我们此事拉倒。”
这最后几句话见效了。
第四章
香早晖一早就起来,陪香任哲平吃早餐。
他原本就没有这个习惯的,这么一来,聪敏异常的香任哲平已差不多可以估量到这大儿子是有事要相求。她笑问:
“你有事要跟我商量?”
“妈,你是越老越聪明。小琦舅舅打算开设纸品制造厂,你看如何?”
真相揭露了,香任哲平点点头道:
“纸品有多种,你们做哪一种?要多少资金?”
这么一问,香早晖就立即红了脸,答不出来。
可以这么说,香家的其他三位公子是绝对不敢如此造次的,没有想清楚、调查明白的事,才不敢在母亲面前提起,别说是要求了。
“业务范围很广泛。”早晖最后勉强这样答。
“那好,难得有此雄图大略。资金要多少?”
“五千万元。”
“五千万?”香任哲平惊问。
“妈,你嫌投资太大,可以有商量。”早晖忙说。
“早晖,你怕是真的不懂纸业这门生意了,若说纸品业文具制作,那么购置机器就不可能是低于亿元了。
“单是一台压模机就已是过千万的投资;还有,若是做包装纸晶工业的话,那整个工厂所需的器材,尤其是那座巨型折纸机及压制瓦通机器,除了价值不菲之外,还要投资购置地皮,你若不自置物业,到租约期满,业主要加租,那就是肉在砧板上,任由他宰割厂,因为你要把那十多台机器搬家一次,价钱贵到要你的命。”
的确,若把这条数计算在内,就是过亿元的投资无疑。
香早晖的手心开始冒汗,他知道母亲的答案将决定他在妻子跟前的荣辱。
香任哲平清一清喉咙,道:
“早晖,你知道我的作风,除非不批准干一件事与做一单生意;否则,必然全力以赴,最恨船头慌鬼,船尾怕贼的态度。
“这次既是大嫂的娘家人开口求助,就是顾全你我的面子,也是应该答应的。且纸品业的前途相当不错,若能开发中国大陆市场,销量不得了。”
香早晖忍不住接嘴道:
“我就是那么想。”
“我的意愿是大展拳脚去做,那就是说,投资金额怕是在二亿元上下。但,若被你其他三个兄弟看在眼内,有些微不舒服,心上长刺,坏了手足情分,又使母子之间产生离心,这倒不是我愿意见到的事。”
“妈,几个弟弟跟我的相处一直很好,你别担这个心。”
“利害关系一旦有了,就很难说。”
这倒是真的。在没有利害冲突时,人总是善良的多。
“我呢,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这二亿元投资就算你预支遗产,这就什么顾虑也不存在了。”香任哲平道。
香本华死后,遗嘱写明全部遗产交给遗孀管理,直至
香任哲平也去世了,四个儿子才可以直接分领香家产业。
香任哲平提出可预支遗产,那就等于香早晖只是动用自己所有。
这个办法倒是颇周全的。
香早晖心里想,遗产放在母亲手上,也真是白放,肯预支全部更妙.当然的一口答允,忙道:
“这主意最棒了,不要让妈你为难,相当重要。”
“那样,我们母子俩做事也从容得多。反正,是名正言顺给你应得的钱,就不用向香家各人交代了。”
“对,对。”香早晖一叠连声地说。
“我看就连二亿元的利息也计算清楚,交回给香氏,这样就最公平不过了。”
要算利息,不外亦在预支项目中出,有什么不可以呢。
香早晖是毫无异议地答允了。
香任哲平还加多一份照顾,说:
“我们自己地产部就可以给你物色厂房,我嘱地产部的人直接给张展强联络,你就别管他们,安心做好我们香家的生意了。”
就这样决定下来后,那胡小琦的舅舅张展强便开始创建他的纸品工厂。
—方面订机器,另一方面置业。
二者都靠香氏企业内的两个行政大员方树琛和陆元替他拉线策划。
可是,问题很快就出现了。当方树琛以高出市面两倍的价钱给香早晖买进了总面积达十万尺的几层工厂大厦后,才发觉陆元自德国订购的那十台八台机器一定要座落地上,不能放于承载力不足的工厂大厦内。换言之,得物无所用,枉花了抢购工厂单位的钱,且即将运抵的机器找不到工厂存放,非同小可,单是仓租也是巨额支出。
事情扰攘到香早晖跟前去,陆元与方树琛两个香家老臣子根本不买他的帐,塞他一句:
“这种事,我们管是人情,不管是道理。打的是香任哲平的工,跟那胡小琦有什么关连?”
香早晖为之气结。慌忙四处物色工厂地皮,奔波了几个月仍不得要领,地皮固然难找,有一次找到了元朗一块工业用地,唯方树琛把订金放到律师楼去,又给退了回来,说已另有买家捷足先登,气得香早晖翻白了眼。
机器早已运抵本城,工厂却开业无期,香早晖迫得走到母亲跟前去把前因后果讲清楚了,求她代出主意。
“妈,陆元与方树琛根本没有安心替我办事,两个人能在买物业与机器卜沟通协调一下,也不致如今的狼狈。”
香任哲平说:
“你不知道他俩有心病么?怎会有沟通了?”
“那么,我目下怎好算了?”
“早晖,既是这么困难重重,还办来做什么呢?依我看,壮士断臂,把机器平卖给纸业内的行家,早早解决掉算了,可以另找些比较易于处理的生意给大嫂娘家人办,别害你为了这些事终日烦忧,叫我心痛!”
香早晖听母亲并无责备之意,且有怜爱之心,心就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