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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是雪雪好玩,老实不客气他说:

  “这红宝石俗不可耐,将珠链戴在颈上又像尼姑,我敬谢不敏!”

  我和家姑都笑起来。

  “妈!我戴这套蓝宝好不好?星期六晚,我穿鹅黄色礼服,色有点对冲,也还算协调!”

  话还未了,乔正天刚好走回房里来,各人下意识地齐齐站起身。

  “怎么?开妇女会议?”

  “她们挑首饰,这个周末用!”

  乔正天横了女儿媳妇一眼,目光落到董础础手上捧住的饰盒上。登时正色道:

  “选好了没有?选好了先交回给母亲,那天傍晚才来领取好了!”

  “爸爸,别船头慌鬼,船尾慌贼的样子!”雪雪嘟长了嘴嚷:“谁还会把妈妈的首饰弄丢了?”

  乔正天毫不客气地瞪了乔雪一眼,不怒而威,道:

  “你有本事弄丢了首饰,我还有本事在遗产上头扣你应得的一份,那些没有继承权的闹出了事,我如何追讨?”

  如非耳闻目见,谁会相信在商场上大刀阔斧、干净利落的巨人,可以出言如此刻薄!

  各人无奈地放下了首饰,帮忙着殷以宁关上饰盒。

  一室沉寂,肃然引退。我走在后头。

  家姑叫住了我:

  “大嫂,你还没有挑呢。”

  我故意浅笑,说道:

  “不必了。有容乃大,无欲乃刚,我在学习。”

  此言一出,瞥见乔正天额上青筋暴现。有人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这还得了?

  我怕他什么?物伤其类!站在这儿的都是女人,乔家媳妇不只董础础一人!

  对方毫不容情地大喊他妈的,我也有权不屑一顾,拂袖而行。

  走出了乔正天的睡房,乔雪向我扮鬼脸,吐舌头,还伸出了大拇指,在我脸前摇晃了两下,才跳跳蹦蹦地走回她北面的小屋去。

  董础础带点苍白的脸,好奇地望我一眼,匆匆走向东面。

  乔枫则干脆对我说:

  “大嫂,你何必替那姓董的女人出气,爸爸并非冲着你说刻薄话!”

  我没有答,跑回西厢去,打算蒙头大睡。

  乔晖看我一早就跑上床,喜孜孜地迎上来,一把抱着我:

  “今晚大家都回来得早,正好呢!”

  说着把整张脸压过来。谁知我大喝一声:

  “晖,你别搅三搅四的,要搅就到外头去,今晚别惹我!”

  乔晖莫名其妙地吓呆了。

  翌日早餐席上,各人到齐,默默地坐着,等乔正天下楼来。

  有时,真觉得自己住在集中营。

  乔正天出现时,少有的笑容满脸,一下子全桌子的气氛都稍稍轻松下来。很明显,各房各户,都与闻昨晚之事。只乔晖一人傻乎乎地不知道可能一朝山洪暴发,因为他老婆没有向他透露危机真相。

  乔正天和颜悦色地问:

  “我昨晚才跟妈妈猜想,结婚三十五周年纪念,你们几个孩子送什么礼物给我们呢?猜来猜去都猜不到!”

  各人连陪着笑脸都欠奉,默默地一边移动刀叉,一边听演讲。

  “妈妈猜,可能会给我俩铸个金牌,我看未必!”乔正天侃侃而谈:“这个筹办礼物的责任,若是落在雪雪身上,她又不见得会如斯老套,大抵给我俩老买套牛仔褛裤之类,暗示我们应追上时代!哈哈!”

  一桌子的人,只得乔正天自讲自笑,这种笑话,怎能叫人笑得出声?

  “若然买手是大嫂呢,那我更难猜测了,大嫂品味高雅,人又有个性,头脑顶灵巧,必定会买一些有意义,而富创意的礼物给我们!是不是?是不是?”

  唉!我看老人家支撑场面也够落力的了,做人总不能三分颜色上大红,不知道进退。乔正天这几下表现,已经算是向我们全体屈服,特别向我谢罪了。说到头来一句,他是长辈。

  于是,我堆满笑容,答:

  “的确是我一手包办的。现今还在保密阶段,希望你和妈妈会喜欢!要是不喜欢的话,罚我代表各人多叩一个响头,好不好?”

  乔正夭一叠连声他说好之下,各人才开始解了禁,七嘴八舌他说着闲话。我抬起头来,看到家姑嘉许而欣慰的神情,心头像熨过了一般暖流。

  乔家真有斟茶叩头的习惯,说到头来,今日再开明,乔家还是有家规的。

  平日在乔氏企业,各乔氏子弟,尊称乔正天为主席。乔园之内,若是一家子闲话家常,称呼还能随便喊声爸爸、妈妈。一旦有访客,乔正天喜欢媳妇称呼他们作老爷奶奶。对这些繁文缛节,我倒无所谓。就算称呼一声:我皇万岁万万岁,而能令乔正天飘飘然,何乐不为?乔家再添财富,他的开心亦不过尔尔,反倒是这些生活上的小感受,能令他兴奋,也就迁就下去算了!

  乔正天夫妇结婚三十五周年的正日,各人都早起了。管家三婶老早预备好了莲子鸡蛋红枣茶,又备了中式褂裙四套,分别送到各房来,除未出嫁的乔雪不用穿之外,其余自殷以宁起,乔家妇女都给装进金银壁线缝制而成的龙凤褂裙内。晚上宴会迎宾送客,都要穿这套特定服装,只中段时间,有舞会之设,我们才能换上西式晚服。

  乔正天夫妇在三婶摆布下,一交了吉时,就在正屋客厅内坐定,接受儿女媳婿的叩头大礼。

  一杯杯的甜茶,饮得乔正天夫妇眉舒眼笑。

  行过大礼之后,乔正天还是率领各有工可返的乔姓人上班去。

  只乔雪不知窜到哪个角落。乔正天心急,没等她就上了车。

  他的座驾才挥尘而去,乔雪就像只灵巧的小老鼠般,从旁走了出来,用手指戳她大哥的背脊:

  “唏!大哥!我要赶去做头发,今天不上班,秘书小姐那里有份紧急文件要我签,烦你代劳!”

  说罢,在乔晖脸上疼了一下,就走个没影儿。

  乔晖看我一眼,生怕我又说他惯坏乔雪。

  站在一旁的汤浚生,插了一句:

  “有机会的没有才具,有才具的人又苦无机会!”

  不幸得很,乔枫刚走过,问:

  “浚生,你算哪一类?”

  这种问题真不必问的,乔枫就有这个缺点,事必要无事生非,更爱逼人咄咄。

  汤浚生宜得另一部车子赶快开到。

  谁知乔枫毫不放松,无无谓谓地又加伤人自尊的一句:

  “我看你是才具,我是机会,两个人合拍起来,大把世界可捞,是不是?别忘记,缺一不可!”

  我真替汤浚生难过。

  不知道自古王侯之家,那些驸马是不是都得如此吞声忍气。

  我和乔晖都搁在办公室,直至中午,才再转返乔园,准备应付晚宴。

  乔正天有个习惯,别说宴会有人打点一切,他大老爷活像正牌大明星,灯光布景“茄厘菲”一应俱全,他才“埋位”。就算天上行雷闪电,天文台宣布十号风球,他都不会放过自己和下属一马,势必要办办公事,过足瘾头,才肯回家去休息。

  信不信由你。本港一刮台风,你立即往中环的私人会所走一趟,起码会碰上三四席大企业集团头头,率领高级职员在边吃边商议公事。风球高悬只是教码头苦力和天桥上的乞丐肯定休假一天而已。

  我放了一浴缸的水,先把自己抛进去浸个彻透。今夜,不知又要有多劳累。回想我和乔晖结婚的那晚,满城显贵云集,从早到晚,没有一刻安宁,送走最后一个客人之后,累得扶着墙口到新房里来,乔晖还坚持要得其所哉,我差点大呼强奸!

  菲佣叩浴室的门:

  “奶奶来看你呢!”

  我匆匆裹着浴袍出来,看到殷以宁笑盈盈地捧着一个锦盒,说:

  “我给你送套首饰来!我知道你这孩子不会到我屋里来挑了!”

  我愕然,道:

  “妈,不必呢!我虽非小器,只是,这等身外物,可有可无,我今晚穿牛仔裤,也不见得有人会看我不起。”

  家姑笑,不作声,打开锦盒,取出了一条一望错愕,再看倾心的钻石颈链来。

  颈链刚围着颈项,款式非常简单,全条都是由两克拉方钻镶成,正中有一颗起码二十克的绿宝石,色泽墨绿,却出奇地光彩动人,兼通透玲珑,这是绝对上好的绿宝石,一般绿宝都色淡而浮泛,能如此踏实深沉,却晶光闪耀,绝无仅有。

  我从未看过殷以宁戴这条颈链。

  “我和正天前些时捧郑怕伯的场,从他手上承让下来的。宝石是故宫之物,辗转流传民间,镶工是意大利的,交给郑氏珠宝物色买家,正天便买下来。我们俩老相议着,给长基戴最配衬了!”

  “妈……”我一时语塞。

  “我们知道你喜欢戴妆嫁的钻戒和耳环,跟这颈链可最配衬了,也象征着乔顾两家的长辈都一般疼你!”

  我垂下眼皮,因觉有点温热。

  “妈,我惭愧,那天脾气不好,顶撞了爸爸两句!”

  “别傻!正天这人是老树枯柴,乔园之内事必有个小煞星克着他一点点才好!凡事讲理,有什么不对?”

  “可是,爸妈的爱护我心领,穿戴等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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