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庭芳小说 > 裸情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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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惜如是值得同情的。

  其实凡是要跟别个女人分享一个男人感情时间的女人都值得同情。

  我们姊妹三人根本是同一条船上的可怜人,相煎何太急!

  待金旭晖转身走了之后,惜如开口问我:

  “你叹气,大姐?”

  “对。太多的势成骑虎,情势迫人是不是?”

  “我是自愿的。”惜如竟这么说。

  “好。”我点头,“这就更上一层楼,无悔对你日后的日子会更易过。”

  “大姐,你亦然。”

  当然了,尤其是我再没有选择,非孤军上路,背城一战不可。

  终于签了伟特药厂的合约。

  我跟他们指定的一位经理佐治汉明斯联络,研究赴运货品的细则。

  作为东南亚的总代理,是有一个定额要包销的。可是,手上的现金还不算很充裕,于是我给佐治提出了要求,头三个月,我要的货量有限,我向他解释:

  “在安排货仓与销售人手上,还需要一小段日子才能上轨道,故此最好让我分阶段去取货,第一阶段取货量少一点,循步渐进,总之到年底,我们做足包销数量,且只会超额完成。”佐治似乎不是一个刁难的人,他爽朗的声音从长途电话中传过来说:

  “行。就照你的计划进行。我们的上头对你甚有信心,请代我们向唐襄年先生问候。”

  “一定,一定。”

  挂断了线,我重重地叹一口气。

  根本没敢跟唐襄年交代这件事。

  我另以金氏企业的名义跟伟特签了合约,并没有知会他。如果今时今日,他知道我已过桥抽板,也应该明白理由安在?

  就算伟特方面发现给我的一纸合约,原来没有唐襄年的参与,也是米己成炊了,只要能做到他们理想之内的生意,我相信,他们不会管对手内部的股份情况。

  忽尔觉得自己是如此地心如铁石,无情起来。

  我怕是从这个时候起已完全进入商场的领域之内,深深感染了商场中那种为保障自己利益而顾不了其他的心态。

  唐襄年在我身上投资了他强劲的人际关系,希望赢回与我的几夕之欢。

  结果,他输了,因为他投注在一位并不肯屈服于他势力的人身上。

  我根本就未曾做过任何承诺。

  此事也给了我一个教训,在未有十足把握回报的保障之前,投资就变成投机,大有可能血本无归。

  我是全神全情全心全力,兼全资投入到这盘总代理生意之内。

  银行方面给我的支援十分有限,大利银行的贸易信贷部经理胡志光很婉转地对我说:

  “金太太,我们虽是跟永隆行有商务关系,但据我了解,这次与伟特药行的生意,纯属你个人的投资与营运,也就是说与永隆的关系不大,不能以永隆的抵押与保障覆盖到你的业务上来……”

  我没有等他把话讲完,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无非是金旭晖通知了银行,他并不给予我担保的援手。

  求人不如求己,求敌人让步怜悯,倒不如强化自己。

  我把套现的那笔款项存进大利银行去作担保,只向胡志光争取一个较优厚的利息。

  银行打开门面做生意,只要没有风险,当然不会拒绝我的理由。

  只要我营运得宜,生意开始畅顺了,跟银行有了新的营业关系,取得他们的信任,自然会放松信贷。

  任何支持都来自本身的表现与实力。

  我必须做好这盘生意。

  因为它掌握了我的命运,也掌握了我三个小孩的命运。

  如今最重要的是找一个可信任的得力助手。我看非李元德莫属,于是我把他约到外头餐厅去密斟,将情况给他述说一遍,道:

  “元德,我需要一位有商场经验的人跟我一起打这场仗。成功的活,我会在花红上给你重酬,可以这么说,我胜券在握,因为伟特方药厂的牌子硬、货品好,在医学界已是不争的事实。”

  我以为李元德会欢天喜地地答应助我一臂之力,他一向对我十分关心,凡事都给我很多实在的意见。

  可是,我猜测错了。

  李元德一直默不造声,这就表示他有所顾虑了。

  我禁不住催促他道:

  “有什么事不妨开心见诚地讨论。”

  李元德点头,说;

  “是的。大嫂如此看重我,无疑是令我开心的,但,希望你明白,我的家累很重,除了妻子和两个小孩,最近我的亲戚都自大陆到了本城定居,依附于我,一家七口的生活费,全仗我的一份工。这就是说,大嫂,我根本缺了创业冒险的资格,太多的后顾之忧,令我只能安于现状。”

  “可是,”我急道,“你到我的新公司去,还是有月薪的,你在永隆行支多少薪金,我再加给你一个百分比。”

  李元德低头细想,没有做答。

  “怎么了,元德?”我催道,“我实实在在的要有亲信助我创业,一个女人在外头跑,有时会有些不便,你将是我的好拍档。”

  “让我想想吧,再答复你。”

  “想多久呢?时间实在紧迫,合约一生效,伟特一旦把药运过来,我就得开始营运,非做生意不可了。”

  “尽快吧,就这一两天。”

  两天后,我办公桌上放着一封李元德给我写的信。读了,心直往下沉。

  他写道:

  大嫂:

  创业维艰,你要三思而后行。

  很感谢你对我的看重与诚意,但恐贪字变成贫。有如此重家累责任的人,不能把全家的安危押在我个人的创业与发达意欲之上。

  请恕我直率,辛勤干活我不怕,只怕新公司内有很多不能预测的风险,不比永隆行的基根扎实。金旭晖固然有足够财力维护永隆行平安踏上轨道,他的靠山是傅品强,更容不了永隆行有什么三长两短,坏了他的江湖名声,这些条件是我们安贫乐业者的定心丸。

  我这么说,你不会见怪吧!

  在此,谨祝你开辟天地成功,在以后的日子里,有什么事要我办,都请嘱咐,定必为你效劳。

  元德上

  再者:我未能离职转投你旗下,纯为家累的牵挂,这跟别的同事情况不同,请你万事小心,谋定而后动。

  李元德不像我,已到迫虎跳墙的境地,他还有选择。明显地永隆行给他的安全感大得多,他的这番选择,不能深怪。

  他的信提点了我,白手兴家真是这么困难的一回事。

  不只要贸易对手信自己,客户信自己,还要职员肯支持,是不太容易的。

  尤其是李元德信末的一句话,喻意深远。我真是连碰了两个钉子,才蓦然省悟过来的。

  为了开创新公司,总要找一些职员一同做开山劈石的功夫。除了李元德之外,永隆行里头还有几位同事日中见了我,总是笑语娓娓,很能相处得来似的。于是我就先跟其中二人麦建华与刘成提出邀请,希望他们过档到我的新公司去。

  麦、刘二人不约而同地一口答应下来,且实牙实齿地讲好了薪金,比他们原来的月薪多出了百分之二十。

  我认为这也是值得的,在出入口与代理贸易上,我的经验还未老到,要职员熟诸行工序,才容易把业务纳上轨道,且通过他们二人再聘请手下,便能把个新公司雏形搅起来了。

  如意算盘似乎是打得响的,只是没有想过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这天晚上在三姨奶奶家的饭桌上,健如开口说:

  “大姐,你害我们永隆行每月多花了钱。”

  我莫名其妙,睁圆眼睛看她,问:

  “什么意思?”

  “就为了你挖角的缘故,我们要给刘成与麦建华两人加了很好的薪金,才把他们留住了。”

  我的脸色骤变。

  “幸好旭晖刚启程去度蜜月,否则他就要大发雷霆了。”

  我的嘴唇一直抖动,可是无辞以对,活脱脱是我做错了事,伤害了对方似的,找不到一个下台的借口。

  惜如道:

  “广东俗语有句话叫:‘黄皮树了哥,不熟不吃’。老是叫自己人吃亏,何必?”

  我立即抓住对方的这句话,气愤地说:

  “我并不知道你们姐妹俩还晓得有这么一句话。照说,是有人良心发现,我要安慰了。”

  口舌上虽占尽了上风也不管用,我是被麦、刘二人利用了,成了他们加薪的桥梁。

  人心,原来处处都是冷酷而自私的。

  以后在永隆行内见了这两个人,对方竟仍面不改容地打招呼,热诚如昔,真令我毛骨耸然。

  对比之下,还是李元德老实多了,他最低限度没有泄露我请他易阵效劳的秘密,这种操守,是非常值得赞赏的。

  单是在寻找职员一事上,我已头大如斗。

  最终只有李元德把他那自大陆南下的妹妹李元珍介绍给我,算是我开创金氏贸易公司的第一个职员。

  李元珍当然是没有营商经验,但胜在好学,很晓得纠缠着李元德,要乃兄给她恶补,这对她在领悟出入口贸易上有很大的帮助。

  李元德也一直非常用心地在幕后指导元珍,既为培训其妹,也实在为了间接助我一臂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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