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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页

 

  杨佩盈似乎有点忍无可忍,道:

  “这就不怕顺得哥情失嫂意吗?反正是外来借用的,不管它是政冶、文娱、艺术,一律谢绝就好。善举的定义也很广泛呀,为民请命,竞选议员难道又是坏事,满街满巷都批准张贴标语呢!”

  “话可不是这样说了。你是管公关的,对保护公司的形象应该有一定的认识和责任。批准了聂础楼借用,她张贴亲中派的海报,丽晶就可能会被扣上帽子。这跟让群众看到为伤残儿童举办的歌舞文娱活动,加强丽晶关心民生的形象是不可同日而语的。”袁志强的口吻相当强硬。

  周志和亦随即加盟:

  “对,将来有什么需要到跟议员或有关部门打招呼的事多着呢,我们还有三年日子才到九七。”

  “最好是一人一票,看谁赞成谁反对,崔先生你认为如何?”

  袁志强既是这么问我,我也不好反对。

  一人一票的结果,当然是势孤力弱的杨佩盈败下阵来。

  杨佩盈在离开会议室时的脸色是相当难看的。

  我看在眼内,心上也有点难过,很为她的不得值而叫屈。

  为什么有这个意念呢?又是为了对聂础楼的特殊感情吗?

  茫然一惊,怎可能对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子就有这种特异而清晰的偏袒感,不论什么事能扯得上她关系的都竟上了心?

  走出会议室时,在我旁边的公司秘书陈佑法轻声的、有意无意的说:

  “杨佩盈有点不高兴了。”

  “为了刚才的事?”我问。

  “她跟聂础楼是好朋友。”

  “嗯,是吗?”

  “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

  “难怪,你是外来客。”

  “是的,对本城的人与事知得很少。”

  “本城的女人不可忽视,都很厉害,像聂础楼,像杨佩盈。”

  我微笑,再没有说话。

  聂础楼怕是从今就闯进我的生活圈子里来了。

  翌日上班时,我下意识的在走进丽晶百货时,绕道到百货店门前的广告橱窗去看看。

  我们的这一系列广告橱窗,因为面对大街,非常的瞩目。平日路过的人次极盛,宣传效益比较刊登报章杂志还要见效。

  为此,我们很多的供货商都争先恐后地排队要租用我们这些橱窗广告位置。

  当我抬头看到在最显眼的广告橱窗位置上放的一张新海报,不禁愕然。

  海报设计是一个笑容可掬的男人,亲切地拖着一对残疾儿童的手,海报上的字写:

  “我们应该为这些值得照顾的儿童提供一些文娱节目。”

  我瞪着眼睛看那个大男人,不期然地觉得有一种难以形容的不安浮泛全身。

  完全不知道如何解释这种没由来的不安。

  是为了什么缘故呢?

  这海报骤眼看上去并无任何不妥,且其实非常的养眼。

  或者由一个男人带着两个残疾小孩,显得有点格格不入的气氛。

  如果是换了一个女的,情况会好得多。

  这个男人虽然是例着嘴笑,可是,那笑容还是带点做作和虚假,那是造成我不安的理由吗?

  不。

  直觉让我知道,肯定还有别的一个原因。

  对了,我再留神看清楚,这个海报男郎相当的面熟,我肯定见过他的。

  他究竟是谁?

  正在苦苦思考而没法子想出个所以然来之际,我看到杨佩盈从我身边走过。

  我慌忙把她叫住了,问:

  “你认识这个海报上的男人吗?干么如此面熟,是否在什么业务场合,我见过他了,抑或他是我们公司的职员?”

  杨佩盈把嘴角往上一提,带点不屑地说:

  “他?不是近日报刊上老有他的照片吗?就连我们丽晶都要卖他的账,怎么会不眼熟。”

  并不需要太聪明,都能感受到杨佩盈的口吻并不太友善。

  可是,我不以为忤。

  精神开始集中在杨佩盈给我的答案之内,我醒觉过来了。

  正想要跟杨佩盈讨论下去,她早就已经转身走了。

  是的,海报上的男子正正是其中一个报章上报道可能会在快将举行的区议会选举上参加竞选的一位叫区启添的男士。

  这阵子,区议会选举正如火如荼地进行推广介绍着,到处都是那些准备参选者的照片,看得人有点眼花缭乱,一时就想不起来。

  经杨佩盈这么一提,才醒悟起来。

  再细心的推敲下去,就意会到为什么杨佩盈的态度会如此冷漠与不屑。

  我心上的不安,现今是解释得来了。可是,要消除不安,唯一的办法是面对和承认错误。

  我终于敲了杨佩盈办公室的门,微笑地对她说:

  “有空吗?我可以进来跟你谈谈?”

  杨佩盈抬头望我,淡淡然道:

  “我有资格拒绝吗?你是老板。”

  我耸耸肩,有一点无奈,坐到她的面前去,说:

  “我明白你的心情和想法。是我没有把事情的真相了解清楚。以致不能作出一个英明的决定。这对你的好朋友聂础楼是不公平的。”

  “她个人倒不相干,公平竞选是群众的利益,你所见的民主背后其实是个阴谋。袁志强和周志和是区启添的助选团成员,正努力为他参选而部署,争取任何一个曝光机会,这并不是很多人知道的。”

  我奇怪地问:

  “为什么你在会议上不直截了当地把这个情况说出来?”

  “有用吗?他们是伏在区启添背后的棋子,当面指控他们,他们压根儿不会承认,我怎么找证据去?而且,身为主席的你也赞成一人一票,我还有什么话好说。”

  我真不知如何响应。

  一时间出现的沉默,可能代表了我的歉意。

  杨佩盈忽然倒抽一口气,道:

  “对不起,是我太没有礼貌了,只因我有着一点激动。”

  “难怪你激动。我也没有想到区启添可以借用支持残疾儿童活动来增加他的亮相曝光机会,这真是太不公平了。”

  “唉!”杨佩盈重重的叹一口气说:“政治就是这么一回事,看得通透一点,各出奇谋,也算不上什么不公平。我老认为聂础楼他们是不懂公关手段,凡事实斧实鋆、摆明车马的硬拚,哪儿敌得过攻于心计的对手。如果撇开私人感情,只从我的专业角度去看这件事,袁志强与周志和的手段和部署的确比聂础楼优胜,政治战是不适宜硬拚的。我的这个朋友,脾气太硬了,其实并不适宜从政。”

  “聂础楼对政治有兴趣?”

  “她是个民族感很浓的女人。”

  “这就不得不参与后过渡时期的政冶活动了。”

  “可以这么说,她还没有决定亲身出马,到目前为止,只在旁边帮忙着她的一派人竞选。”

  “为什么她不直接参选呢?”

  杨佩盈很认真地望了我一眼。才答:

  “她正在考虑,要各方面的条件足够了、成熟了,才会参选吧!”

  “佩盈,无论如何,我对你和聂础楼表示歉意,我应该不批准区启添的海报在我们的橱窗张贴的。”

  “已成事实,就不必再记挂在心了。”

  “有什么可以补救的,我愿意考虑。”

  “多谢你的费心,能听到你这句话,我已相当高兴。”

  我想了一想,终于鼓起勇气道:

  “你可以介绍我认识聂础楼吗?”

  “你有兴趣结识她?”

  我掩饰着一份不宜外露的私心,道:

  “我很渴望能亲自向她道歉。”

  “那可太严重了,不必太客气,我替你表达一下意思就好。”

  杨佩盈既然这样说了,我如果依然坚持要她引介的话,就未免无私显见私了。

  于是只好点点头,表示同意,然后站起来打算离去。

  忽然,杨佩盈叫住了我,道:

  “是这样的,今天下午六点,我约好了础楼在美国会所喝下午茶,如果你喜欢,就请一道来,多交一个朋友。”

  真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

  太求之不得了。

  这天的公事似乎额外的烦人,老是做不完的,多艰难才处理掉一桌公事,开完一个会议,看看手表,还是未到下班时分。

  无可否认,我有点神不守舍。

  好不容易才涯到五时四十分,正要准备离去,赴杨佩益的约会,办公桌上的直线电话就响。

  我接听了,是母亲。

  她的语调神秘兮兮的,道:

  “浩源,你这个电话会不会有其它分机?”

  我答:

  “不会有吧!这是我的直线电话,连秘书都不会代我接听。”

  “那好,我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妈妈,请你快说,我要赶着赴会。”

  “我有线索知道你父亲的那个情人是谁。”

  “是谁?”

  “是丽晶公司内的人,俗语说“日防夜防,家贼难防”,那些女人白瞪着眼看了老板荣华富贵,于是就下手了,近水楼台,多的是机会。”

  “妈妈,你这么紧张对方是何方神圣,为什么不直接向父亲查问。”

  “问他?他肯直说吗?他不怕我吵上门去。”

  “妈妈,你不至于是那种女人。”

  我的这句话显然有效了,母亲立即答:

  “当然我有我的身分,不会乱来,可是,我要能证实是谁,好生对付。若逼到最后关头,我就不再顾虑其它了。要真是丽晶里头的职员,我可不让他们朝夕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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