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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乎像被摈逐出周伟光的医务所似,高掌西的失落、孤苦、无告,令她头痛欲裂得要在一下一分钟就崩溃了。

  她回到办公室后,再不能集中精神在任何公事之上。

  最终,在忍无可忍之下,她冲进了高定北的办公室去,说:

  “定北,帮我!”

  “三家姐,你脸色很差。”

  “通知周伟光医生,尽快请那三位专家抵港,为母亲进行手术。”高掌西说:“我刚才到他医务所去,有过一阵子的争执,不打算直接摇电给他了。”

  “三家姐,你把这桩大事决定下来了吗?”

  高掌西狠一狠心说:

  “是决定下来了,事不宜迟,再跋跄下去的话,我想生癌的人会是我。”

  高定北说:

  “你实在太劳心了,应该好好地歇息一下,偷半日空闲到石澳别墅去躺一躺,养精蓄锐,再应付艰难。周伟光与公司里头的事,我替你安排,少操心。”

  “谢谢你,定北,我是需要起码半日的假期。要是还碰上耀南来纠缠着我,谈那桩山东地产生意,我就更要头痛死了。”

  “二哥是个固执人,没办法。三家姐,我明白你的意思,昨天开会你已经说得很清楚,我会得把你的意见向二哥解释。”

  高掌西拍拍额,道:

  “不是我的意见,定北,请记着,那是我的决定。”

  高掌西说罢,就带上门。

  现今都一窝蜂地在中国大陆地产上打主意,以为中国地产距香港地产一般的盈利可观,根本上就是错误观念。

  在大陆的地产还没有建立第二市场之际,只能是发展商赚用家的钱,而用家又是大半以外商居多。

  高耀南不知哪儿来的门路,要在山东济南与青岛之间投资一幅地皮兴建别墅,硬要高氏挪动资金支持他的这个计划,高掌西无法不投反对的一票。

  理由很简单,高家并不缺乏投资大陆地产的机会,有选择的话,就不必过分急于求功。况且济南与青岛之间的这幅地皮,不见得有很多外来用家,客观条件并不足够,更不构成急于与有关单位合作兴建的理由。

  高掌西也是大知道高耀南的性格了。

  她的这个兄长就是好大喜功,这阵子高家开始留意大陆市场,派高耀南到内地去打关系,就正中他的下怀。不时摆一副高家二少爷的款头架势出来,接受大陆的人膜拜。对他巴结上了,给他数说手上的后台与门路,他就信到十足,一拍胸膛,就把合作计划定下来,以显权威。

  高掌西非但不傻,且精明干练。她只消跑了大陆两三回,就知道那儿的生意人,有一个特色:满口都是路子,满身尽是招牌,满心都是关系。

  谁是某某省领导、中央领导的亲属部下,谁的后台是谁等等的情况,真是司空见惯。

  是不是真有如此强劲后盾是一回事,即使有此关连,那后台肯不肯帮忙,帮不帮得上,又是另外一回事。

  更何况,当人人都说有路子,个个都声称有后台时,也就等于什么关系也不必理,什么援引也是白说。

  这番道理只有肤浅如高耀南,才会不明白。

  高掌西一想起这个兄长就头痛,他老以为自己在公事上跟他作对,煞他的风头,实实在在是他看不透情势,摸不到高掌西的用心。

  高掌西不得不拜托高定北跟高耀南交代,她忽然懒得再跟那些一言不合就跟她怄气的人交手,包括了周伟光医生在内。

  高掌西只想快快地把一总烦事稳定「来,她再无法支撑这种僵持的局面。

  终于,她听高定北的嘱咐,放了自己半日假,跑到石漫的别墅去休息。

  高家别墅最大的特色是,后花园有小径一直通到悬崖,可俯瞰石澳沙滩。

  高掌西每次来石澳,她都最喜欢在悬崖的草坪之上,仰脸看着白云,浑身迎着阳光,然后无目的地胡思乱想。

  这样子,她会觉得很轻松很舒服。

  每天每夜都要为公事和私情细心思考,抽丝剥茧,再而自卫防御,以致句心斗角,实实在在是太使她烦躁和疲累了。

  有一阵子,高掌西简直羡慕起那些低能与白痴儿来。

  聪敏智慧令她更容易揭发人性的丑恶与事态的庸诈,那无疑是悲哀的,除非自己也来个同流合污。

  可是,高掌西的良知警觉性实在太高了。

  她甚而不可以忘记那一夕的风流,自陷于一个向传统道德负责的罗网之中,不能自拔。

  她忽然闭上了眼睛,再朝这个方向想,伯宁愿生癌的是自己而不是母亲了。

  她才这么想着,就听到有声音对她说:

  “请相信我,相信我这一次,你母亲并没有生癌。”

  高掌西吃惊地睁开眼睛,回头一望,竞见穆亦蓝就在她眼前,然后,他缓缓地蹲下来,再而跪在草坪之上。

  他的脸容比平日更认真更肃穆,在十分果敢的神情之广,却仍带着三分的温柔。

  他再一次清清楚楚地对她说:

  “请信任我一次,你母亲没有患癌,给她动手术是害了受一场不必要的痛苦,而且对她的心理有不良影响。”

  高掌西忽尔茫然,她问:

  “你怎么寻到这儿来了?”

  “定北打电话告诉我有关你的决定,我说要立即见你,他就把你的所在告诉我。这儿的管家认得我是高家的朋友,故给我进来。他们说,你在后园里休息着。”

  高掌西没有再讲话,她沉默着,把视线调到远远的蓝大与碧海的接壤处。

  “你不能做出错误的决定,高掌西,你听到吗?”穆亦蓝提高了声浪,“我不会陷害你,为什么你不可以信任我一次,只这一次?高掌西,这是关乎我的专业操守,我是绝对不会为私情而影响我在本行职业上应负的责任。请信任我这一次!”

  穆亦蓝忽然的双手紧握着高掌西的双臂,喝道:

  “望着我!”

  高掌西一怔,把视线调回,凝视着对方。

  “对,是这样子才对。”穆亦蓝说,“高掌西,你望着我的眼睛,就能知道我有没有说谎。请相信我,只这么一攸,让我把你母亲治愈,然后我走。”

  穆亦蓝补充说:

  “我的意思是我离开香港,再不回来。”

  “为什么?这是条件吗?”高掌西问。

  “是的。这样子才可以让你安心,不会担忧我捏着治愈你母亲的功劳,对你诸多需索。我不会,真的不会。一个男人在事业上的名誉,重要性有如生命,你明白吗?”

  “只相信你这一次?”高掌西问。

  “对,求你,只相信我一次。”

  穆亦蓝那深棕色的眼睛,窝藏在微凹的眼眶之内,在这一刻竟然闪着泪光。

  高掌西终于低下头去。

  这两个星期,每一天穆亦蓝都到高家去给伍芷洋诊治。

  伍芷洋是在穆亦蓝的建议下,离开医院回到家中休养。

  当然这个建议是得到高掌西支持的。

  才不过是十天八天的功夫,伍芷洋的病情就已作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她不但脸色恢复红润,而且咳嗽停止了,连进食都没有了那种要过关斩将的恐惧感,卡在喉咙处的肉块似乎已逐渐消失。

  伍芷洋把这情况告诉大夫时,高崇清非常的兴奋:

  “所以说,凡事不一定贵就好。定北这同学的确不负盛名,也亏你的女儿真能果敢决断,让你康复,也替我省一笔。”

  无论如何总算是出自丈夫口中的一番赞辞,听在伍芷洋耳中是顶受用的。

  也由于她算是重病初愈,又在家中静养,既节省又方便,更得高崇清的心,,于是也就勤于到伍芷洋的住处走动。

  这番慰劳是深得伍芷洋的心的。

  她因此益发对穆亦蓝有好感。

  穆亦蓝原来除了是个精明的医师之外,还是个很健谈的朋友。

  他来踉伍芷洋看病,必然留下来跟她天南地北地聊天,很有效地领着病者消除患病的心理压力,自觉踏入正常康复的道路上来。

  几乎每天穆亦蓝都在下午三时多左右就来高家,又顶多逗留到四时半就离去。

  伍芷洋在招呼穆亦蓝喝下午茶时,说:

  “穆医生,今天能多逗留一个半个小时吗?”

  “有什么事呢?”

  “刚才掌西摇电话回来说,她今天开完会就会尽快赶回来,看样子是打算跟你碰个面吧!这些天来,你总是很早就离去。”

  穆亦蓝迟疑了一阵子,就说:

  “我今天尤其忙碌,伯等不及庄太太来到就得告辞了,因为我要赶着办妥一些公事,然后在下星期到大陆公于去。”

  “你要去多久呢?”

  “说不定回来的日子,就算回来也是过境性质,我准备在大陆赶完一个药品制造之后,就回美国定居了。”

  “为什么呢?听说,钰华很倚重你为他建立起这条药品网络。而且你走了,谁来看护我了?”

  穆亦蓝笑着拍拍位及洋的手,道:

  “你并不需要我再来看护你,再过几天你就完全康复,可以有足够精神看护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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