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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单单是像沈钱惠青这种背景的人,会得对温哥华情有独钟。

  钱惠青既为专职沈家妇,那么沈沛昌的社会地位与身分,就得与妻分享,同气连枝,彼此都受到那阶层的权益与制肘。

  沈沛昌是受正途高深教育出的身,在港大毕业之后,到美国著名商管大学获亚顿经济手院攻读,得到硕士学位,才回港去发展的。.

  十年下来,在一间锐意在港发展的英资金融机构富百达任事,跟之同步前进,结果,年纪才不过三十多岁,就已擢升为富百达母公司的执行董事。

  年薪二百万自不在话下,其他沈沛昌个人投资赚蚀如何,不得而知。无论如何,他已名正言顺地成为金融界内的打工皇帝。

  至于皇后的际遇又如何呢,实情是比皇帝差得多。

  问题出在皇帝拥有江山的性实上头,不论如何兵强国富,总的一句话,领土并非专有,无论如何威煌、如何架势,都是在耕种别人的田地,在打理别人的地盘,在种别人的瓜与豆。

  沈沛昌的打工皇帝,要面对的为难不少,但仍有他表现自己才学才华才干的直接机会。

  钱惠青呢,完全不同。一站到人前去,明显地被丈夫的光芒掩盖,她是彻头彻尾的附属品。

  这还不打紧,人们对她这种附属品,也是要求的。譬如说,一般沈沛昌的上司、下属以致于业务对手,都认定才高八斗,英明神武的沈沛昌应有个在学养见识上与他等级齐量的太座,那才叫好。

  钱惠青无端端的要备受众人的批试与考验。

  在香江,一旦跟在丈夫身边出席商政界的重要宴会,何只要言行得体,且要出众。

  很多时一谈到时事分析,别说钱惠青力有不逮,就算要她对新闻发生兴趣,也是困难。

  她可以及领意熟读的只是坊间的影视周刊。

  这还不打紧,最令她难受的是,不住出席香江的名流夜宴,她那一袭袭以沈沛昌银行信用咭买来的名牌货色,在那种场台,完全是见怪不怪,其怪自败。分明的不起眼,极其量是拿个合格成绩而已。

  不合格的成绩当然是首饰。说到底沈沛昌的发迹,在各大富贾之中,根本不是一回事,自无能把妻子在这方面装扮得宝光流转,金碧辉煌。

  再下来的一件事,更要命。

  在高贵的香江扬合,一定得以流俐的英语应对。

  这就是钱惠青的致命伤了。

  钱惠青不是没有受过教育的人,然,中学毕业之后,如念了两年商科,英文程度是真正高不到那儿去的。

  这不怪她,根本上别说是中学,就算很多大学毕业生,要他站在洋鬼子面前口

  若悬河,实在是太艰难的一回事了。

  中英文水准的普遍低落是香江这两年来不容否定的社会现象。无他,青少年一代太多节目,因而直截了当地削弱了他们阅读的兴趣。加上五、六十年代流行英文歌与西语电影,这以后,广东歌与电影崛起,青少年又大大损失了一些非常能寓教育于娱乐的机会。

  钱惠青少年十五二十时,还真是活泼好动的一个少女,书念得不怎么样,更不注重第二语言的进修。只为人长得五官秀美,偶然脸上长些青春豆,也不碍她吸引异性的能力,于是在同济之中倒算相当受欢迎。

  沈沛昌在大学毕业那年,于一个舞会中认识钱惠青。当晚,他见得她美丽。这以后保持了来往,直至沈沛昌学成回港,在社会上站稳了阵脚,给家里头一催,就水到渠成了。

  婚后的钱惠青更谈不上甚么进修了。况且丈夫在事业上的发展成绩太凌驾于她的心智进取上头,既然追不上,钱惠青干脆放弃。

  夫妇二人在学识与品味上的距离一远,沈沛昌回到家去就更不便给妻子报道外头商业世界的事。讲不明白的道理是白讲,更何况教育一个没有兴趣接受教育的人是枯燥无味,吃力不讨好,甚至是烦恼的。

  沈沛昌在家里头于是成了个沉默文言的人,他的言论才干理想,通通留待在人前表现。

  钱惠青刚刚相反,她在沈家像只开笼雀,吱吱喳喳的,每天每夜都好言好语好动,非常活跃。只是一站到人前去,她就被迫变得温文雅称,少于发言。

  钱惠青其实有小聪明,她深明献丑不如藏拙的道理,在那起翻云覆雨的达官贵人面前,轮不到她有任何表现自己的机会,倒不如扮演依人小鸟的角色还稳阵兼化算。

  当然,有某些场合,出现了某些埋身肉转战,实在也轮不到入不招架。谁的功夫斤两如何,一交手,立即无所遁形。

  那晚,在他们作出移民决定之前,是钱意青坚持要沈沛昌带地出席那个欢宴上头政要的晚宴的。

  钱惠青原本有她的如意算盘。在沈沛昌两个女人未分谁胜谁负时,她偏偏要在那起富贵场合亮相,乘机炫耀自己名正言顺的身分与地位之骄贵,意图煞一煞对方的威风。

  钱惠青悉心打扮赴会,临出门时,在镜前时了几个身,自觉相当满意才成行。

  晚宴在六星级一流大酒店举行,先在位堂前举行的酒会,真个衣香鬓影,万头攒动,极尽堂皇富贵之气氛与架势。

  沈沛昌说到底是财经大机构的要员,一脚踏进酒会,四方八面都是熟悉的业务朋友,忙不迭地跟各人打过招呼之后,就三五成群趁机商谈政事与业务。

  这等表面上是风花雪月的场台,实则上是很多商政大事研讨与决议的好时机。

  很简单的一条道理,企业商贾与政治家都喜欢假借自然的场面与气氛,轻松地试探目标对手的动静口气,一旦发觉能在某一宗事务上有机会合作,翌日立即嘱咐手下正式积极联络进行。如果试探出口风有异,彼此也只不过当作闲谈,容易下得了台。

  故而,跟在男士身旁出席这起宴会的女人,其实应该有足够的心理准备,未到入席之前,必须设法照顾自己,否则,甚多冷场出现。

  第二章

  钱惠青不是缺乏这等经验,只是她一时没有想过,人运滞起来,会得头头沾着黑。

  沈沛昌才投入在那几个金融巨子的谈话堆中,让站在一旁的她,还来不及看看在场有没有相热的仕女,可以供自己招呼埋堆,就瞥见那位令自己丈夫神魂颠倒的女人,正被一群有头有脸的嘉宾团团围着,款款畅谈。

  就在这心理上极之狼狈的一刻,这两个女人轻轻的、故作不经意的、回避与不回避之间的彼此交换了一个眼色。

  立时间,这一仗,钱惠青就败下阵来。

  很明显地,人们很现实,毫不留情的只接受沈沛昌这等人物,而非他的配偶。

  沈沛昌的另一个女人不同,她也是公认的顶尖儿职业女性,有她为公众认可的权威地位和影响力。

  情势强迫钱惠青正视一个现实,她那至尊至贵、独一无二的明媒正娶地位,只有在家庭及律师楼头才能发挥威力。

  入席时,钱惠青的面色已不好看,一看排位,她的心更是直往下沉。

  分配在她左右两旁的洋鬼子,都是熟口熟面的政府高官与商界中人,可是钱惠青就是想不起对方的名字来。

  眼巴巴地看着丈夫沈沛昌周旋于他身旁的两个洋妇之间,一直谈笑风生,倍添她的情急与气愤。

  钱惠青整顿饭都吃得不是味道。

  坐在她右面的是律政司署的高级检察官社伦,左面的是怡嘉企业的董事总经理马贝祺,钱惠青搜索枯肠,也无法想到近期有甚么重大案件,可以拿出来跟社伦讨论,至于怡嘉企业的业务范围,更非她之所知。

  马贝祺礼貌地跟沈太太闲聊,钱惠青对很一般的应酬对答,还能应付。但当马贝祺问:“沈先生对我们集团的那个发行新股的计划有甚么意见吗?昨天中西报纸如此各走极端式的评论,不知市场中人有甚么看法?”

  钱惠青立即当场楞住。

  别说她没有听丈夫提起,就是怡嘉企业最近发行新股,她也不知不晓,更遑论批评。

  除了微笑之外,实在无辞以对。

  钱惠青分明觉着额上微微渗出汗珠,只好打开手袋,拿出粉盒,故意闲闲地整装,以掩饰窘态,以遇过回话。

  像马贝祺与社伦这等人物,其实一听对手两句说话,一看人家的眉头眼额,就已经摸到底蕴。

  为此,整个晚上,除了尽了男士坐在女士身边的基本义务之外,根本就不会再与钱惠青诘多半句正经话。

  很多时间,两个洋鬼子管自对答如流,视夹在中间的钱惠青如无睹。

  钱惠青固然无法插嘴,连对方的谈话内容也不能领会。这份尴尬,不独是他们三个人心知肚明,同桌子的其他人,包括沈沛昌在内,只要留心观察,也自有领悟。

  钱惠青出席这次宴会是的而且确的吃不了,兜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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