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琪臻眨了眨眼,问,“你一天就在弄这个?”
“是啊。人家日本的那株都已经结了一百颗果子了,这棵却要死要死的。”她若有所思地,“一定很寂寞吧?”
原来说来说去,还是那那一百颗柠檬给她的刺激。蔚琪臻暗自摇头,正想婉言相劝,蒲雨毓却已经受不了地冲口而出:
“你拜托你了,别浪费时间在这事上面,跟我回家啦!”
蒲雨苑倔倔地看看妹妹:“我晚上会回家啊。”
“晚上回会家……”蒲雨毓故意学着她的口吻,随即脸一扳:“你把家当旅馆啦?我看你干脆搬到这里来住好了!”
这是气话,蒲雨苑是真的想过。如果真能搬过来,倒也蛮方便的,省了每天来来回回。
不愧是亲姊妹,蒲雨苑心里打的什么主意,蒲雨毓光看姊姊的神情就知道。她当下作昏死状:“你还当真啊?天哪你是不是中了什么邪?”
中邪这两个字太严重了,蒲雨苑一点也不喜欢。她的口气也变差了:“你这么紧张干什么啊?我正常得很。”
“正常?“蒲雨毓寻求盟友,转向蔚琪臻:“问问看琪臻姊好了,看她觉得你正不正常!”
一双姊妹不约而同眼光转向蔚琪臻,仿佛等她定夺裁决似的。
不用说了,蔚琪臻是站在蒲雨毓这方的,不过她可以不必像蒲雨毓那么激动,可以平心静地地好好跟她讲道理。“雨苑,你有没有觉得,你好像在我哥的事上花了太多时间?”
蒲雨苑蹙起眉,好像对这样的说法已经十分厌烦。“你的口气怎么跟洛胥这么像?!”
“所以洛胥的心境,我能明白。”蔚琪臻干脆明说了。“你怪他那天晚上彻夜把书房里的东西搬光了是吧?其实他那么做我也赞成的,我们都觉得你不应该再这么下去了。”
蒲雨苑讨厌这些人都把她当白痴似的。她烦躁地:“我有分寸的嘛,我知道我自己在干什么。”
“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她口气虽然平稳,但却十针见血。“我哥已经过世了,为了他而放弃洛胥,你觉得这值得?”
谭洛胥,这个名字依然足以让她心痛。她心痛的是他为什么要做出令她生气的事,心痛的是他为什么不若她心里所想的完美,更痛的是为什么他事后连声道歉也没有。
这些,都蒲雨苑这几日不由自主地反复思量,益发觉得她和谭洛胥再没有任何可能。即使她的心里还有他,即使她还眷念着他,但似乎这段情就只能走到这里了。
她叹口气,终于缓缓开口。“我跟洛胥吵架,不全是你哥的原因。但却是因为你哥,我看清楚了一些事。”
“什么事?”蒲雨毓忍不住问了。
“看清楚了我跟洛胥之间的差异。”她的语气有些飘忽,仿佛她不也愿这样的结局,却无能为力。“看清楚了,他其实并非我想要的那种男人,”她更深地叹了口气。“我喜欢他,也爱他,但他不适合我。”
这话当然有道理。喜欢的,不见得就是适合的。但蔚琪臻不想就此放弃:“你不能拿我哥来跟洛胥做比较,事实上你也不见得了解我哥多少,你想像的他,当然是十全十美,洛胥比不上的。”
“我知道我也许把你哥想像得太美好,但我却能很清楚地明白,那是我想要的男人,而洛胥却不是我要的那个样子。”蒲雨苑平平静静地望向琪臻。“难道我追求一个希望中的情人,有错吗?”
“没错。”蔚琪臻喟叹,无奈地,“只是对洛胥来说,似乎太不公平了。”
“不见得。”蒲雨苑摇摇头,反向思考。“搞不好我也不是洛胥心目中想要的典型呢。”
“这么说,你们玩完啦?”蒲雨毓索性明白问。
“大概吧。”蒲雨苑扭过了头去,没让人看见她脸上的表情。
“洛胥后来也没跟你联络?”蔚琪臻问。
蒲雨苑点了下头。
“怎么这样……”蔚琪臻沉吟着,心里一方面在责备谭洛胥。这家伙搞什么鬼?吵个架就无声无息了?
“好啦,”蒲雨毓不想跟姊姊扯太多,她执行她今天来的目的。“不管怎样,你先跟我回家。”
“就说了嘛,”蒲雨苑不耐烦地,“晚上我自然会回去。”
“你这样不行啦,”蒲雨毓摆出一张大人脸,好像她才是姊姊。“太不像话了。”
“怎么不像话了?”蒲雨苑今天和妹妹对上了。“我又没犯法。”
蒲雨毓实在很不习惯姊姊这么冲撞她,通常蒲雨苑也自知比妹妹笨,都会听她话的。蒲雨毓遂下命令:“把这屋子的钥匙还给琪臻姊。”
蒲雨苑才不肯这么做!她瞠眼反驳:“我为什么要还?而且琪臻又没跟我要,你很鸡婆耶。”
蒲雨毓又转头向蔚琪臻求助:“琪臻姊,那你跟她要。”
蒲雨苑还真像是怕了她把妨匙要回去,着急地跺脚:“我留在这又不会做什么坏事!”
两姊妹你一来我一往,又都指望她,蔚琪臻还真是一个头两个大。估量着如果真的把钥匙要回去,好像做得太绝了点,怕会引起雨苑的反感,导至情况更难以收拾。她缓了缓语气:
“好了好了,暂时你还是留着好了。”
蒲雨苑带着胜利的眼光看妹妹,蒲雨毓垂头丧气失败了。而蔚琪臻呢?她是赢了,还是输了?
当然是输了。因为她没能劝蒲雨苑和谭洛胥复合,也没能把她拉出哥哥不小心筑的这个塔。
不过没关系。她还有蔚时真,蔚时真可以去劝谭洛胥,只要他肯先跟蒲雨苑低头,她相信蒲雨苑会心软的。
两姊妹虽然还在那边大眼瞪小眼,不过蔚琪臻安心地,轻松地自顾自地微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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蔚时真坐在他的餐厅里,最好的一张桌子前,不是等他的任何一位女友,而是等谭洛胥。
说来当然也委屈。好好的假日,在他得以享受有如帝王般尊贵待遇的餐厅里,他却不能招待某个情人,只能招待他的臣子,而且还不能直说他的目的,只能用那种理由,例如:
来尝尝我们厨师新研究出来的菜……去把谭洛胥骗来。
这么大废周章,只因为那天蔚琪臻来他家找他,劈头就形容了一串谭洛胥和蒲雨苑糟糕的近况,蔚时真听完之后只问了一句:
“然后呢?”
“然后?”蔚琪臻重重看了他一眼,好像他多此一问。“我们要想办法让他们复合啊。”
蔚时真却老是没搞懂。“他们吵架要分手,干我们什么事?”
“当然干我们的事。”她一字一句,义正词严。“一来你不觉得他们就这么分手,这很可惜吗?二来,蒲雨苑当初是我们两个让给洛胥的,这下洛胥搞砸了,我们岂能坐视不顾?”
这么说起来,好像也有那么点牵连。好比你女朋友去嫁别人,她非得幸福不可,否则你大概会想去砸新。
“非得管?”蔚时真还是疑问句。
“非得管。”她重重下了句点。
那就管吧!蔚时真只得现在乖乖坐在椅子上,等谭洛胥到来。
约的时间是六点半,谭洛胥没迟到,准时出现在蔚时真的餐厅里。他走向熟悉的位置,不免惊讶:“怎么只有我们两个?”
通常蔚时真的餐厅要是有了什么新菜肴,都是蔚琪臻、谭洛胥,甚至于谭洛胥的父母都一起来打分数,绝不可能只便宜他一个。
“他们都没空。”蔚时真随便找了个借口,顺便挥手示意服务生离开,那服务生正服务周到地替谭洛胥拉开椅子,谭洛胥又不是他女朋友,不必这么费事了。
“气氛不大对。”谭洛胥简直像个侦探似的,一坐下就左右张望,视线晕后落回蔚时真身上:“鸿门宴?”
“菜里都下了毒,”他半真半假附和道:“你等会吃完饭,走出餐厅门就会暴毙。”
“哈!”太夸张的笑话,谭洛胥笑出声来。
“还笑得出来?”蔚时真没好气地看他。
他回看蔚时真:“不笑难道要哭?”
蔚时真拐个弯问他:“女朋友跑了,难道不该哭?”
服务生送上了餐点,谭洛胥挪了挪好让服务生布菜,一边了然于胸:“我懂了,是琪臻要你来套我的口风,当说客是吧?”
“别问那么多,”蔚时真一直要保持着严肃的样子,也很辛苦。“回答问题。”
谭洛胥备好了刀叉,已经准备好跟食物大战。那副无所谓的模样,看不出是假或真。“跑了就跑了,哭什么哭?”
“你不想念她?”蔚时真对桌上的食物似是并无太大兴趣,只顾着追问。
“不想。”谭袼胥回答得很快,但他其实说了谎。
他是想念蒲雨苑的,只是那想念中还穿插了点又酸又涩,又气又怨的情绪,再加上她在吵架后就表现得一副没他也无所谓的样子,这让他更耻于承认己对她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