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立刻警觉:“你也在?啊,该不会……”
“你告诉他我今天跟蒲雨苑有约?”蔚时琪多少有点兴师问罪的意味。
蔚琪臻只得硬着头皮点头,连忙补上一句:“你不早把蒲雨苑接走了吗?他还能怎样?”
“这家伙,猜到我们会在我的餐厅吃饭,居然跑到我餐厅来搅局!”蔚时气不忿地道。“还不视相地硬要跟我们同坐一桌。是我的约会,他却跟蒲雨苑有说有笑的。”
光听蔚时琪的形容,她就知道场面有多糟了,当然要跟时同仇敌忾:“你闹也要有个限度吧?这太过分了。”
谭洛胥平白多出了两个敌人,不过他并不紧张,从容地在蔚琪臻的客厅里转了一圈,寻找什么。“你这里不是藏着很多清酒?怎么不拿出来?”
“还想喝酒咧!”蔚琪臻啐了一句,在沙发上坐下,根本不打算去拿酒。“先给我从实招来?”
“对,坦白从宽。”蔚时琪跟着补一句。
谭洛胥无所谓地笑:“坦白什么啊!”
蔚琪臻肃起了脸:“还装什么傻啊你?”
“对,装蒜。”蔚时琪在后头又跟了一声。似是凡事有蔚琪臻出头,他在后面放马后炮,谭洛胥笑着讥他:
“你是狗啊,去叼份报纸来给我。”
蔚时琪瞪他一眼,“我看你不只看不清眼前的情况,还欠揍啊?”
“你们要我说什么嘛。”谭洛胥往沙发上一倒,倔倔的。
“你是不是想追蒲雨苑?”蔚琪臻坐起身来,认真问他。
谭洛胥的语气中有种防御性。“我说过了,不是。”
“我问错了。”她收回刚才的话,重新措词。“应该说,你是不是很喜欢蒲雨苑?”
他不回话了。这个问题像石头般坠进他的心海里,实在太沉重。他知道他可以继续敷衍他们,推来推去打太极,但严重的是,当他面对自己时,难道也得继续这么模糊下去?
他踟蹰了。
“说实话。”蔚时琪的语气重了点,像个长辈。
谭洛胥苦笑。他连什么才是实话都不知道,要他说什么?
“呵,你流汗啰!”蔚琪臻促狭地着他,“冷气要不要开强一点?”
谭洛胥还是只能干干笑着,很无奈。
他承认,自己对蒲雨苑的那种在乎,关心,从来不曾在其他女人身上发生过,这让他不仅弄不清眼前的情势,更搞不懂自己,当然也就不知道该怎么对她。
追她吗?这个太受人欢迎的女人,只是短短几个月内,已经使他周遭的男人女人全对她倾心,他不想自己的眼光显得这么平凡,跟众人没两样。
但放弃她?只要一想到放弃两个字,他心里又会有股暗暗的失落。
就是这样的思量,他左右不是,难以决择。“我不知道好不好?你们别追着我问!”
“怎么会不知道?”蔚时琪调侃,“你不一向很聪明的吗?”
谭洛胥叹,“人难免有对事情不确定的时候。”
“这么说,”蔚琪臻引导似地具体化他的意思。“你是对她有点感觉,只是自己不确定?”
“也倒不兖得为了她神魂颠倒,只是……”
只是没了她在身边,他又好像少了一分魂,好像那丝魂魄不小心自动飞到她身上寄附去了,他的神思总牵系着她。
这是谭洛胥本来想说的,但这种话要他当着蔚琪臻和蔚时琪的面说出口,还真要点勇气才行,于是他只说了个开头,就呐呐收口了。
“难得我们堂堂大律师,也有这么为难的时候。”蔚时琪笑得挺乐,贼贼的。难得逮到一个可以糗谭洛胥的机会,他非把握不可。“而且还是为了个女人贴踌躇未决。”
“你要我怎么办?”谭洛胥被这两人又逼又讽的,终于算是变相投降,间接承认了。“她也从没对我表示过什么。”
“这就好笑了,”蔚琪臻还真的笑了出来。“你就不能先表示啊?”
他深吸一口气,“万一她对我没兴趣呢?”
她继续进逼:“你不试怎么知道?”
他起眉:“这样不如不要试。”
蔚琪臻拍拍额头,快气到发烧。“我从来不知道你是这么龟毛耶。你是我认识的谭洛胥吗?”
他无可救药地沮丧起来。“我自己都快不认识自己了。”
蔚时琪把椅垫往身边一丢,站了起来。顺口做了结论:“唉,搞什么,原来你喜欢她嘛!”
“我没过说我喜欢她!”谭洛胥急着努力澄清。“我刚才讲那么多,你们都没在听?”
这两个人现在倒真像是没在听的样子。蔚琪臻摇摇头,挺无谓地啐道:“早说呢,我们就不跟你争了。”
“我可没要跟你们抢。”谭洛胥立刻又声明。
“就是。”蔚时琪受不了地摇头,走进厨房给自己倒水喝,声音从厨房里传出来:“我要找个女朋友容易得很,哪像你,都廿八了还没有固定的女朋友。哎,让给你让给你了。”
“喂,我是不是在说废话?”现在仿佛是,不管他说什么,蔚时琪和蔚琪臻都已经认定他已经爱上蒲雨苑这样的说法了。
“别喝水了,”她建议蔚时琪,“我的书房里有瓶上回从京都带回来的烧酒,要不要试试?”
“当然好。”有酒喝,何必喝水?蔚时琪当下把杯子往桌上一搁,随她上书房去,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地走着,把谭洛胥当透明人似的,完全不在乎他的存在。
谭洛胥只得自己追上去,“我也要。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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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假日,照道理说蒲雨苑应该是很忙碌的。依常理判,她平常上班时间都有人抢着来接她下班了,一到放假的日子,她还不炙手可热?
不过这个周末,她却什么约会也没有,只能坐在那看着妹妹蒲雨毓兴高采烈地整理着行李,准备和同学去宜兰渡假。
“你今天没事啊?”蒲雨毓颇为好奇地看着仍穿着家居服的姊姊。
“没。”她倒躺在沙发上,懒懒地回答。
“怪了,之前不是挺抢手的?”蒲雨毓感兴趣地问,“那个小叔啊?律师啊?都不见啦?”
蒲雨苑想了想。“暧。”
蒲雨毓霎霎眼,“蔚琪臻也没来找你?”
蒲雨苑又吐了个虚字:“唔。”
蒲雨毓不太相信地。“怎么搞的?”
“不知耶。”蒲雨苑说,声音像个小女孩般。
“你又对人家表现得可有可无了对不对?”蒲雨毓大摇其头。“人家又不想理你了?”
“没有哇。”蒲雨苑抱着抱枕,把头埋在枕里,看起来也像个无辜的小女孩。
“说真的,”蒲雨毓暂停整理行李,跳上沙发跟姊姊一起凑热闹。“你比较喜欢哪一个?”
这还真是个严重的问题。
她沉吟着,慢慢说:“蔚时琪很体贴,跟他在一起很能令人放心。琪臻也很好,善解人意,又了解我……”
“喂,你没变成女同性恋吧?”蒲雨毓紧张地打断姊姊。
“没。”她笑了。“不过如果我变成同性恋,一定第一个考虑蔚琪臻。至于谭洛胥嘛……”蒲雨苑立刻又是蹙眉,又是噘嘴的,表情多得很。
“他并不体贴,心思也不细密,一般女人所需求的条件或小说中男主角的标准,他好像都不够格。”
但他却有种吸引她的特质。是什么特质,她又说不上来,好像打从一认识他开始,她就不由自主地惦记着他,倒又不是什么特殊的事要她记得他,只仿佛他这人对她很重要似的,她非记着他不可。
但她不敢老实告诉妹妹这些,或者也因为她不太能将她的想法用言语明确地表达出来。她反问蒲雨毓:
“你觉得呢?哪一个好?”
蒲雨就也抓了个抱枕枕着,笑道:“当然是谭洛胥。”
“为什么?”蒲雨苑微。
“年轻、长得好看、有个令人尊重的职业、有钱、会笑、会玩……”蒲雨毓每讲一个理由,就扳下一只手指,十个指头都快用光了。她下了结论:“所以,还有什么好挑剔的?”
照蒲雨毓的角度看,谭洛胥又好像是颇为完美的了。不过其实,若要真的爱上一个人,也不必因为他的完美吧?蒲雨苑不语了。
蒲雨毓鼓吹似地用手肘碰碰姊姊:“怎样?主动打电话给他吧?”
主动?!她以惊吓的面容看着妹妹。她这辈子从来还没做过这样的事!
蒲雨毓发出一声受不了的低吟:“一个电话而已,不会死的!”
她还是死命摇头。
“你以后要是变成孤独老人,别怪我当年没教你。”蒲雨毓把抱枕往姊姊身上一砸,跳下沙发继续整理她的行李,然后快快乐乐地跟朋友去渡她的假了。
而她呢?尚未变成孤独老人,不过现在她是个孤独的女人。为了让自己的周末不至于太惨,她跑去租了几卷录影带,又去超市提了两大袋的吃食,想着至少有电视陪她,她不会太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