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语怀望著手中的号码牌,她是十二号,而郝震烈是五号,邵翊然是二十号。
「那咱们饭厅见吧!」凌语怀耸肩,前往自己的房间。
她来到十二号房,裹头设备挺不错,有整齐的书桌、朴素的柜子和两张床……等等!怎麽会是两张床?她冲进房里,张著大大杏眼望著两张床铺。
两张床……这麽说她要和另一名男人睡在一块……
老天!不会吧!
凌语怀感到有股深沉压力,她瞥见另一张床上放好的行李,明白另一名院生已报到完毕。她克制著心里的恐惧,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行!要冷静点,都已经到这地步,绝对不能退缩,否则会让人起疑。她不停的催眠自己,缓缓地走到另一个空床并将行李放好,忍不住又朝旁边的床位望去。
希望那位院生别太讨人厌,还有好奇心别太重才是。凌语怀在心底直道阿弥陀佛。半晌,肚子传来咕咕声,她丢开烦恼,离开房间朝长廊而去。
她边走边欣赏景色,顿时发现附近种了不少桃花,又香又美,环境十分优雅,相信这一年的书院生活必定能让她留下美好回忆。不自觉地,她停下脚步,望著绽放的桃花,突然感到命运的无奈与作弄。
弟弟的出世她当然高兴,不过却也将她的男儿生涯就此截断。虽然爹宽限了两年让她做心理准备,不过她十分明白爹的意思,坦白地说,就是希望她在两年内学习好做为姑娘的一切礼仪,打算待她满十八就将她嫁出去吧!
唉!当女人就是这点麻烦,有够讨人厌。凌语怀甩了甩脑袋,决定不再想这些烦人事。
很快,她见到挂有饭厅二字的地方,脚步加快了起来,打算与郝震烈和邵翊然相聚,讨论以後的书院生活。岂料她一冲进饭厅便撞上一名男子,为阻止身子落地,她反射性地抓住那男子衣袖。
权品骐没想到有人会如此鲁莽进门,一时反应不及,手中托盘瞬间飞出,接著人被凌语怀一拉,身子一时失去平衡地往她身上倒去。
「啊!」凌语怀臀部先著地,刚意识到痛楚就让人抱住,上身朝後一倾,後脑立刻撞上地面。
「好痛!」双重痛楚教她差点丢命。
权品骐原以为能阻止身子跌落,怎料身下之人如此虚弱,害他额头直撞那人肩头,痛得他闭上眼。「噢……痛死了!是哪个莽夫没长眼睛啊?」他双手压上那人身子想起身。
凌语怀好不容易忍住痛楚,立刻意识到胸上居然有股压力。她张开眼,见到身上那男人双掌的位置,尖叫出声。
「啊——色狼!」她手一握,拳头直朝那人的左脸挥去。
权品骐整个人朝一旁跌去,待他感受到左脸的火热,几乎是跳起来直瞪著地上之人,吼道:「喂!你干嘛动手打人!」
凌语怀急忙起身整理衣裳。幸好她习惯缠布条,否则秘密准曝光!
「你这人才没礼貌!都是男人,你干嘛摸人胸部,无耻!」凌语怀不甘示弱地骂道。莫名其妙地撞到人,又让人吃豆腐,原本没气也被惹出气来。
权品骐差点搞不清楚谁对谁错。「我又不是故意摸你,我只是想起来,不小心碰到罢了!你何必学女人大惊小怪,还揍人。」他的脸颊真痛,自小无人敢揍他,除了……咦?这拳头好熟悉?
「谁……是女人,你少羞辱人!也不想想是谁没事挡在门口才害我跌倒。」凌语怀最讨厌有人说她像女人。虽然她确实是女人,但她就是讨厌,还有那人的口气,就好像……嗯?好耳熟的骂人语气?
两人想法一致,各自认真地打量起对方来。这时,四周的院生纷纷望向他们,一旁躲过权品骐托盘飞来的郝震烈与邵翊然也发现他的面善,一起走上前。
良久,凌语怀与权品骐终於忆起对方,同时指著对方大喊出声——
「笨瓜!」
「软脚虾!」
冤家路窄,当年羞辱她的书呆居然在这出现,凌语怀怒不可遏地瞪著他;权品骐也认出当年揍他之人,而且还是第二次被揍,火气涌上,无法平息地反瞪她。
两人对峙模样吓坏了周遭之人。郝震烈与邵翊然也想起当年那名斯文男生,而来到他们身旁的两名男子唐奎靳与邱谦诏则不明所以。
「原来他们早就认识了?」唐奎靳对著刚认识的朋友开口道。
邱谦诏也不明白,「好像水火不容的样子?」
郝震烈与邵翊然没想到当年相遇的男生就是方才这两位刚结识的朋友的好友,也就是权院士之子权品骐。
「其实他们……之前有点过节。」郝震烈吞吞吐吐地道。对於刚到书院交到的新朋友他很珍惜,怎料却是权品骐那边的人,这下凌语怀准会反对到底。
邵翊然无奈摇头。世界这麽大,他们居然会再次碰面,而且瞧现在这情形,他们似乎对於五年前的事还耿耿於怀,记恨在心。
唐奎靳与邱谦诏不懂,好奇地要他们解释清楚。邵翊然与郝震烈懊恼地搔搔头,乾脆拉著他们到一旁,开始说明当年的意外。
权品骐与凌语怀未注意到彼此好友已结识,两人硬是不放过对方地猛瞪。
权品骐越见她越有气,轻啧几声道:「怎麽回事?连螳臂挡车出自何处也不懂的笨瓜竟会出现在书院,真是令人惊讶。」他嘲笑她。
凌语怀倒抽口气,忍气地咧嘴反讽,「这书院还真怪,居然也会收你这种不明是非的书呆子。」
「你说谁不明是非?当初不分青红皂白打人的可是你。」权品骐算著旧帐。
「我打人也是因为你出言不逊。什麽流氓,你才像流氓!」凌语怀驳斥道。
权品骐不甘心,脚步向前一跨,「你当时就是这副流氓样,对著女孩大吼大叫,一点人品也没有。」
凌语怀怒火被挑起,也跨出一步,「好啊!这回骂我没人品,那请问你嘲笑我没学问、没知识就有人品吗?」
他不屑地睨她,「我笑你没知识不对吗?当年那件意外就算是我误会,你也该先解释清楚,谁知你脑子想都没想就揍人,不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吗?」
她轻笑,「我头脑简单?那好,不如你现下考考我的学问好了。」
权品骐见著她那得意模样,笑道:「行,问个简单的,孔子教学有四科,请问是哪四科?」」
这问题摆明是轻视她,凌语怀不受他挑衅,毫不犹豫地脱口答道:「德行、言语、政事、文学。」
他夸张地扬眉,故作吃惊,再度问道:「那请问螳臂挡车出自何处呢?」
她心知他有意,忍气地翻个白眼,「出自庄子一书。蓬伯玉曰:『汝不知螳螂,乎怒其臂以当车辙,不知其不胜任也。』意思指人不自量力。」她慢条斯理地回答,语气冰冷。
「嗯……原来你知道了。」他的笑声充满嘲弄。
「不如我也来考考你。」她皮笑肉不笑地道。
「请!」权品骐潇洒地拱手道。
「请问『是非之心』出自何处也?」
「孟子书,公孙丑篇:『无是非之心非人也』。」他骄傲地回答。
听完,凌语怀双眸发亮,「哈!原来你不是人,怪不得是非不分。」
权品骐骤然一愣,随即明白她的指桑骂槐,咬牙切齿地道:「想必这五年来,你在学问方面下了不少奋斗吧!」
她扬起嘴角,「好说!就不知……你在武术上奋斗了多少?」
比文不成,接著比武吗?
「不如咱们试试看吧!」
话声甫落,权品骐忽地出拳,凌语怀反应极快,迅速闪躲,挡住了他猛烈的招式。
两人瞬间开打,吓得大夥纷纷朝角落退去。
凌语怀心中早起不悦,既然他开了头,就别怪她不客气。顷刻间,她化被动为主动,开始与他过招。
权品骐这五年来的武功可不是白练的,他招招不留情,直逼进她。凌语怀的武术也不遑多让,毫不迟疑接起他的招术,乾净俐落的身手很快让她由守转为攻。
他不逃避,挡下许多招式,令她讶异他的进步与能力。没想到五年前弱不禁风的男子竟变成如此厉害角色,瞧他应对有术、攻声有力,让她对付得有点吃力。
凌语怀与权品骐专心过招,根本忘了此处是饭厅,周遭桌椅全不幸遭殃,椅断桌裂,碗筷散了一地,没个完整。
郝震烈、邵翊然、唐奎靳及邱谦诏四人见他们打得如此激烈,又瞧眼前一片狼藉,不禁皆在心中哀号。不会吧!还没开学就开打,这……
正当两人打得平分秋色,谁也不让谁的情况下,一道吼声顿时响起。
「住手!」
闻声,权品骐与凌语怀同时停下手,转身见来者。
「副院士!」权品骐因见到副院士孔策而惊愕。
凌语怀则见著孔策身旁之人,她缩了身子,怯怯道:「严……师父!」
孔策握紧手中之扇,怒气冲冲地望著混乱的饭厅,一口气提上提下,瞪著他们两人,「真是胡闹,都未开学,你们两个就在饭厅打架,成何体统!」他望向权品骐,斥责道:「权品骐,别以为你是院士的儿子我就会对你宽容。书院乃读书之地,不是闹事之所,你若不安分,当心我向院士告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