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俊仁真是欲哭无泪,他为自己的莽撞后悔着。
匆匆赶到这个小城,就被一个自称是宋杰明弟弟的人带到这间小屋,囚禁在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世界中。
他倒是没有把自己饿死的打算——矿泉水、罐头、面包、蜡烛、打火机一应俱全,缺的只是自由。
他也想过逃走,但是唯一的通道是爬梯上的入口铁门,铁门被牢牢锁住,他根本无法打开地窖的门。
他几乎将喉咙喊哑后,终于放弃有人来救自己的念头,他垂头丧气的假寐着,睡梦中,他已将宋家祖宗十八代给诅咒过了。
迷迷蒙蒙中,他似乎听到人声嘈杂,以及重物离地的粗嗄声;俊仁立即清醒,并且屏住气息。
一双长腿缓缓降下,淡黄的手电筒光芒,将她的身影晕黄得有些朦胧,但是俊仁已经知道她是谁了,他嘶哑的喊了一声:“雪柔!”
他跑过去抱住雪柔的身躯,把悬在半空的人儿抱个死紧,雪案一惊,手电筒滑至地上,入口也“砰”一声紧紧合上。
“死俊仁!这下子咱们得被锁上两天了。”雪柔挣脱俊仁的拥抱,低声埋怨着,“不知道有没有人经过这里?只好求老天爷保佑了!”
“咦?你好像早就知道我会来?”
“刚刚世臣送我来的时候说,昨天你打电话来刚好被他接到,你的口气不好,他怕会给他大哥难堪,所以把你带来这里冷静冷静。”
“胡说八道!我可没打电话给宋家任何一个混蛋。干妈给我这里的地址电话,我马上赶来,没一点耽搁,你可知道我被囚……我看看,有二十四小时了。”
方俊仁抬起腕表,就着手电筒计算时间。
“啊?难道世臣欺骗我?他有何居心?”雪柔蹙着眉,满心不愉快。
“世臣?世臣又是哪根苗?”俊仁口气凶恶的问着。
“世臣是杰明的弟弟!”雪桑解释着。
“宋家没一个好东西!”俊仁恶狠狠的发誓,“让我出去后,非把他们家的人骨头一根根的拆下来当柴火。”
“别不三不四的说话,世臣并不是宋家的亲骨肉,他是宋伯伯收养的孩子。现在想想怎么出去才好,难不成真被困两天?那岂不是饿死啦!”雪柔利用微弱的灯火打量着小小的地窖。
“喂!饿死倒是不会,你看,水、罐头样样不缺,看来人家是有预谋关着咱们俩的!雪柔,你刚说两天才有人来是怎么回事?”俊仁大惑不解,直盯着雪柔瞧。
“世臣送我至门口时,说好两天后来接我。”雪柔有些不耐烦的回答,她仍在四周摸索着,希望有一丝奇迹出现。
俊仁扳过雪柔的身子,认真而严肃的说道:“别找了,十来尺立方的小空间每一寸我都翻遍啦,除了四周角落有一个拳头大小的通风管口,再也没有空隙啦,在这个小空间里只有四只麻袋、半截麻绳、一只尿桶,和一只破水壶,就这样,够清楚吧!要出去唯有上头的铁盖掀开,否则我们就被困在这里。现在,”俊仁加重语气,表示他的坚决,“你把始末说一次,清楚的、详细的,反正我们有的是时间!”
俊仁的态度,让雪柔觉得又回到学生时代。那一次,雪柔跟男同学一起夜游,俊仁知道了也是这种态度,也是相同的语气问她。
“为什么独自跟男同学出去?你清楚的、详细的把理由列出来,我们有的是时间!”
她明白俊仁问她的事情不仅止王世臣,还包括宏杰明在内,但她决定只说王世臣,不谈家杰明;她不需要保镖,更不需要“哥哥”来告诉她,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她已经成年,有独立人格可以决定自己的事情。
“前两天王世臣托我到小屋看看,有没有可以卖的骨董玩意——”
“你又不懂!”俊仁不解的插话。
“少罗唆!他是看上我是建筑科系毕业,叫我帮他看这栋建物有没有历史性!你不要多嘴,不然不说了!”雪柔见他嘴皮子一动,立即出声警告。
俊仁夸张的用双手捂着嘴巴,雪柔白他一眼又说:“昨天送走他哥哥,他就带我到这小屋外转一转。唉!你不知道,当时夕阳西下,整片天空好像洒满颜料的画布,闪闪发亮,看到这栋青瓦红砖的小屋在四周清浅溪流的围绕下,像遣世而独立的桃源世界,我立刻爱上这地方。我问他能不能住下来,他说昨晚有人来溪钓,今天收拾好了才让我来宿一晚,他还把锁换了才肯让我来住——”
俊仁原想问她为什么不往下说,又怕她生气,只得怔怔瞧着雪柔发呆。
“他说他有事要先离开,过两天再来看我的成果,这期间自己要小心门户。他千叮万嘱,怕我出事的样子,怎么会害人?他是杰明的弟弟,难道他会害人?”
“跟你说过宋家没好人,跟他们沾上一点关系的都是臭苍蝇!那个王世臣假好心把我们锁在这里,搞不好是跟干妈要赎金,如果付不出来就要撕票了。”
“这是你的偏见,他关了你可没关我,是你把我扯下来才把出口锁死的,老实说,你是不是和别人结仇又怕我知道,才故意扯谎的?”雪柔怀疑的神色直射着俊仁,俊仁气得将牙齿咬得吱咯作响。
“我认识你多久了?今天这样说我!你为了一个宋杰明就罔顾我们的交情,怀疑我的人格,你重色轻友,林雪柔,你变了,变得太离谱,我已经不认识你了!”
“方俊仁,你又何尝不是?为了萧亚云把作息全都搞乱,我是你的老妈子得替你做牛做马?还是你雇的佣工二十四小时随你传呼?”
“哈!你嫉妒!”俊仁好似发现新大陆般的怪叫一声。
“你还不是一样。”雪柔立即反唇相稽。
顿时,沉默笼罩着两人。
他们为自己爆发的情感而震惊,保护周密的堤防,似乎一下子决堤了,使他们一时之间无法由惊骇中恢复……
第五章
仿佛有一世纪之久,手电筒的光芒逐渐转弱。俊仁将蜡烛点上,装作若无其事的说道:“很罗曼蒂克呢!”
雪柔看着他晶亮的眸子,像是寒夜的孤星那般清冽,又似深潭两泓水那般不可测;
既然已经表明心底事,她就不愿再退缩了。她要俊仁明朗的答案,她已经受够了诸多揣测及不确定,急欲由茧中挣脱而出。
“我嫉妒萧亚云,因为她抢走了我依靠的人,她把我们的世界分割了!我承认你在我心中占了很大一块版图,如果没有你,我——就不再是一完整的人了。”
“唉!我们是哥儿们嘛!”俊仁故作轻松的答道。
“我哪一点像你的哥儿们?”雪柔节节逼近,她不愿再使局势暧昧不明,她希望能看得见他们的未来。“我已经不再是幼时的林雪柔,你何时才能看清我已成年的真相?你若想插手我跟宋杰明之间的事,除非我们的关系转变,否则你没资格知道!”
俊仁是不善厘清自己的人,他混混沌沌的过日子,只求每日的快乐及工作上的顺利平安,最好与四周的关系维持不变,他也不必伤脑筋;可是,他也很清楚他与雪柔的关系必须改变了。虽然他一时无法转换心情,接受这个事实,但他若不能安抚雪柔,就无法与她再走一段,这种事情他无法接受。他受不了没有雪柔在身边的日子,虽然他不明白自己的心态,但是他必定要想尽办法挽留住她。
雪柔专注的眼眸看着俊仁转瞬万变的脸孔,她犹如等待判决的罪犯,既期待、又害怕不安。她在赌,赌她的将来。
俊仁以一种全新的表情看着雪柔。
她确实不一样了。
她已不是昔日梳着两根麻花辫,跟着他打架、淘气、恶作剧的黄毛丫头;时光荏苒,不仅她的外貌成熟,她的内心也成熟,已到了适婚年龄。
她齐肩的黑发,像是乌鸦的羽毛般漆黑发亮;椭圆的脸上,鱼形的双眸总是闪着智慧的光芒,那圆形的鼻头、菱角般的唇角并不美,但是她有一种令人一见难忘的特殊魅力;以往被自己所嘲弄的平扁身材,已出落得修长而有曲线,她有吸引人的本钱,再加上她的笑靥,难怪宋杰明会成为她的裙下之臣。
“阿俊,我在等你说话!”
俊仁放任自己的情绪,依赖着原始本能紧抱住雪柔,把头埋在她的发间,吸吮着她的芳香。
雪柔没见过俊仁男性的这一面,她有些怔愣着,直到俊仁吻着她的耳际、颈侧,她才找回理智推拒着。
“俊仁——”
但俊仁热烈的唇已堵住了雪柔所有的抗议;她宛若饮了最醇、最烈的酒,浑然忘记四周的景况,也忘记俊仁尚未给她答案。
她觉得自己在漂浮。
身上碎花蓝底的洋装钮扣一颗颗被解开,温热的唇随之抚过,他们宛如亚当、夏娃般的原始、赤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