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他的冷绝吓到,聂灵儿吞回到口的话,他和方才温和的男人真的是同一人?!
裴震天硬起心肠,告诉自己别被她受伤的表情影响。
他已经对她说了太多,这不是他原本的打算。
这回来聂家,他的目的是说服他们解除这桩荒谬的婚事。
遇见娇弱无依的她,甚至对她说了这许多,完全超出他事先的预想。
她直率天真的问题,让他一时忘了防备,对她透露太多。
她知道得越少越好。
“时候不早,我也该告辞,聂姑娘请留步。”
裴震天发觉,和她在一起,他的话就会不自觉的多了起来。
是她浑身散发出来的纯真气息,让他在不自觉之间,丝毫没对她提起戒心?
她可是他避之惟恐不及的麻烦啊!
要不是父母逼着他,说什么不把她找回来,就不认他这个儿子,让向宋孝顺的他,不得不跑这一趟。
这下他不必带她回家,他会告诉父母,是她不愿意跟他走,不是他没去找人。
“裴公子……”
见他转身要走,聂灵儿匆匆追上他迈开的脚步,想再次表明自己的意愿。
要是错失了这次机会,她再也无法知道为什么爹娘要离开家乡,而他们又为什么不愿告诉她过去的事。
“等等……”几乎是用小跑步,她才勉强跟得上他的步伐。
“聂姑娘,我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稍后我会派人送银两来,你可以安心过日子。”裴震天停下脚步,转头对她说道。
“不是……。我不是要钱……”她气喘吁吁,顺了口气续遭:“真的,请你带我走,我只想看看爹娘以前住的地方,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可是你的存在就是个麻烦。他在心中暗想。
“看了又如何,你爹娘不会因此复生。”为了打消她的念头,他吐出残忍的话语。
“你……”听到他的话,聂灵儿忍不住悲愤道:“你怎么能这么说,他们……好歹是你的长辈……”她硬咽的语气教人闻之不忍。
“对于你双亲的死,我的确感到遗憾,但是也仅止于此,请你别再做无理的要求。”说完他翻身上马要离开。
“慢着,我想说的是……”聂灵儿心里一急,小手抓住了他的衣摆。
随着她一抓,他跨下的马儿像是配合她的动作,前蹄一扬,转眼把正欲上马的裴震天甩下地。
当他还没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毫无预警的,马儿的双蹄一落,正好踏中他的腿——
“晤——”裴震天门哼一声,腿上传来的疼痛几乎让他晕厥。
看马儿无端立起,聂灵儿早被吓得退了数步,抓住他衣摆的手,也在不知不觉间松开。再看到他被马儿踏中,她心里只剩下担心,完全忘记他先前的恶毒言语。
“裴公子,你不要紧吧——”
只见马儿在他身旁不住的喷气,她怕自己的动作会吓到马,让它再次发狂,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但是看他在地上痛极的模样,她心中实在不忍,最后她鼓起所有勇气,轻声对马儿说:“马儿乖,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边说边慢慢靠近裴震天,想把他拖离危险地带。
趁着马儿没再动作,她勉力将地上沉重的男子身躯拉开,直到确定离马儿有一段安全距离,她才坐在地上喘了口气。
“晤……我的腿……”身边传来男子痛苦难忍的呻吟,拉回聂灵儿原本放下的一颗心。
“裴公子,你忍一忍,我先扶你进屋,然后我再去请大夫来——”她奋力撑起他比她壮了不少的身子,想将他扶进屋里。
等两人接近屋前,裴震天终于耐不住腿上的疼痛,意识一度远离……
“裴公子——裴公子——”发现身旁遮然沉重许多的身躯,聂灵儿急忙的唤着他,“你再忍忍,就快到了……”
回应她的,却是无声的寂静。
她好不容易将裴震天移到床上,便匆匆忙忙向镇上的方向奔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赶紧找大夫来救他。
第三章
再次醒来时,裴震天发现屋里除了她,另外又多了个人。
“大夫,他的情况怎么样?”
那人和聂灵儿的身子背着他,没发现他已经醒来。
“他的腿骨受了伤,但只要善加调养,几个月后就能回复正常。”不疾不徐的声音里,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起伏。
几个月?他哪来这么多时间?虽然目前庄里的大小事务有爹在处理,但他可没空在这里穷耗� ∨嵴鹛焓宰牌鹕恚壬洗吹木缣郏� 第三章提醒他受伤的事实。
他强忍住呻吟,额上冒出冷汗。
“大夫,那他……还有多久才会醒?”软软的嗓音充满担忧。
“你别急。”说着转头瞄了床上的人一眼。“你瞧,他这不就醒了。”
“裴公子,你醒了,真是太好了。”她转身面对他,原本担忧的语气也转为惊喜。“你的腿还很痛吗?大夫说你的腿只要休养几个月,很快就会好了。”
几个月叫很快?反正不是伤在她身上,她当然不会觉得,这段时间将是多漫长的折磨。裴震天在心中郁闷的想。
看他不说话,聂灵儿以为他没听见,于是又出声唤他。
“裴公子?你还好吧?”她转向大夫,脸上写满担心和疑惑。“大夫,他除了腿伤,还有没有哪儿伤了?”他该不会从马上摔下来的时候伤了头吧?
大夫抚着长髯,一脸若有所思。“若真要说伤了哪,恐怕是自尊吧。”
瞧他的衣着打扮,应该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加上仪表堂堂,可以想见未受伤之前的他该有多么意气风发。
而如今,在这偏僻的地方受了伤不说,还得在这待上几个月,他可以体会这个年轻人心里绝不好过。
“自尊?”聂灵儿更是茫然。“那是什么?要调养多久才会好?”
“呵呵,灵丫头,你别担心这么多,待会随我回铺里抓些舒筋活血的药,只要养好他的腿,我保证他的自尊很快就会复元。”
聂灵儿单纯的想法,让他一向沉肃的老脸上 也出现笑意。
她是个善良的好女孩,可怜父母早死,但她 却能坚强的活下来,丝毫没有因为面临困境而丧失志气。
这些年来,他看着她从当年的小女孩,长成了个亭亭玉立的少女,让他心里有些许安慰。
“嗯,裴公子,你一定很快就会好起来的。”她保证似的对裴震天说道。“大夫仁心仁术,没有他治不好的病。”
“大夫,请问我什么时候可以离开?”没理会她的热心,他径自问道。“我有急事,不能继续留在这里。”
大夫含有深意的望了他一眼,接着说:“这位公子,你的腿伤目前不适合下床走动,若勉强要走,恐怕将来会留下后患。”
他还是要走……想起他的无情言语,聂灵儿看到他醒来的欣喜,全化为烟雾一瞬间消失无踪。
“请问大夫,从这里到洞庭湖需要多久时间?”他续问道。
他来的时候一点都不急,没多注意自己究竟走了多远。若他必须留在这里,他得知会家人一声。
“快马日夜兼程赶路的话,少说要花上一个月。”洞庭湖?这个年轻人是从那么远的地方来的?大夫疑惑的瞥了他一眼。
“可否请你帮我捎封信,交给洞庭湖的裴家庄。”
“裴家庄?”大夫沉吟了会,缓缓问道:“公子是裴家庄的人?”
说起洞庭湖的裴家庄,在南方一带无人不知,裴家不但在当地是有名的富贵人家,更在南方各地都拥有产业,就连他们这种乡下小地方,也多多少少听过裴家的传闻。 “正是,晚辈裴震天。”扬起一抹自信的笑,能让裴家的名声远播至此,他这些年来的辛苦总算没白费。
他就是传闻中的裴家少主?这几年来听说裴家出了个不得了的少当家,其精明和经商手段,远胜过当年一手打响裴家名声的老当家。
大夫上下打量躺在床上器宇不凡的年轻人,心想像他这等身份的人,怎么会来到他们这种小地方?
“大夫,裴家庄很有名吗?”正当他沉思之际,聂灵儿忍不住好奇地问。
“灵儿,你不知道裴家?这些个月来,我们铺里和裴家名下的药商,交易了不少南北药材哪。”
“幄,人家现在才知道嘛。”这不能怪她,她不常待在铺里,哪会知道这些。
“对了,我还没问你,你怎么会认识裴公子的?”和外界没什么往来的她,家里怎么会突然间冒出个大少爷?
“他是来找我爹的。”
“你爹?”这可奇了,自从聂家一家搬到此地,鲜少和镇上最人来往,聂老什么时候结交了这种显要贵人?“他可有说是为了什么事?”
“没什么啦……他只是……来取回他家的东西……”她含糊地说。
这些年来,要不是大夫好心帮助,她也没办法独自一个人讨生活,在他面前,她从不刻意隐瞒什么,只是她也不清楚爹和裴家有什么牵连,所以也回答不出个所以然来。
大夫只是深望躺在床上的裴震天,眼中有着疑惑。
“在下乃受家父之命,前来探望故人,除此之外别无他意。”裴震天澄清道,他可不想被人误会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 “裴公子需要多休养,暂时不能移动,这段日子你要多看照着点。”像是接受裴震天的解释,他转头对聂灵儿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