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灵儿用衣袖抹了抹脸上的泪,乖顺的依言取来玉佩。
从她有记忆起,爹和娘亲就十分重视这块玉,甚至不许年幼的她随意乱动,怕她一个不小心弄坏了它。
她也曾偷偷拿起这块玉,想看看它有什么地方这么值得宝贝,但她看了半天,仍看不出这么个平凡无奇的玉有哪里特别。
“灵儿,爹现在告诉你的话很重要,你千万要记着。”聂正用尽所有力气,一字一句说:“爹死了以后,你要好好保管它,将来有一天如果有姓裴的人,拿着和这一样的玉来找爹,你就把这个交给他。”
“爹……您会好起来的,大夫说,您只要多休息就没事了……”跪在床前的聂灵儿语带硬咽,眼中的泪水再度泛滥。
轻抚着女儿的湿发,聂正眼里也泛着泪光。“好孩子,爹知道你孝顺,爹也不愿你一个人孤苦无依啊……”
那王佩是他当年与裴家定亲的信物,但从他知道女儿命里带煞,会刑克亲人,他怎么也无法昧着良心,要裴家娶自己的女儿。
要不是走得匆忙,妻子又极喜爱那玉的温润,他早该将它还给裴家的。
或许在他私心里也曾想过,依他对裴兄的了解,留下了那块玉,至少女儿的未来能有个照应
前半生的富贵荣华有如过眼云烟,他一生行善助人,却无法让自己的女儿舒舒服服过着千金小姐的生活。
“灵儿……爹有点累了……”聂正的声音逐渐减弱,视线也模糊起来。
“您好好休息,灵儿明天去镇上抓个药,吃了药,您就会好了。”体贴的为聂正拉好被子,聂灵儿柔声安抚。
只是这回聂正闭上眼,就再也没醒来过。
时间匆匆飞逝,转眼间,聂灵儿由当年清瘦的小女孩,长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十六岁少女。
长长的发丝扎成辫子,俏丽的刘海迎风舞动,柳眉下灿亮的眼眸闪着聪慧的光芒,圆润的后总是带着自然的嫣红,浑身散发出尘的气质,让人一见就喜欢。
她的身形娇小纤细,完全不同于时下所认同的美人标准——丰腴。
“王二哥,这些药草就麻烦你嘤。”轻巧的跨进药铺,她将背着的竹篓交给柜前的王二。
当初大夫看她年幼无依,好心给了她一份工作,让她在药铺里打杂,平时除了教她辨别草药外,偶尔也会教她认字。
“灵儿,今天回来得比较晚幄。”从认识聂灵儿起,王二就对这个乖巧秀丽的女娃儿有着好感。
“嗯,大夫不在吗?”她眨着大眼,四下张望着。 “大夫上林家看诊去了,你有事找他?”他边说边从竹篓中将各种药草取出分类。
“没什么啦……只是想知道他老人家现在脚伤好点了没。”
自从爹过世后,她不得不外出工作,渐渐地,她发现太过亲近她的人,总是会意外受点小伤,虽然都不严重,却教她心里不安。
当她提出这个疑问时,大夫只是淡淡回道:“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受伤的?小丫头别想大多。”
那时性子开朗的王二也笑道:“假如灵丫头有这本事,那往后铺里生意不好,就得麻烦你四处串门子喽!”
找不出更合理的解释,聂灵儿最后也只好相信这一切全是巧合。
如今她靠着替铺里采些当地可得的药草,和做些女红绣品,过着简单而朴实的生活。
“只是小扭伤啦,过几天就好了,你别担心。”看她一脸愧疚,王二于心不忍开口道。
“王二哥,那……你的手……还好吧?”看见他手上的烫伤,聂灵儿又是一阵心虚。
“啊,小伤啦,不碍事。”王二不在乎的说:“都是我自己不小心,才会被药汁烫到,你别乱想喔。”
深知她的善良单纯,王二再度开口安慰,一边顺手交给她这个月的工钱。
“嗯,谢谢王二哥。”手里握着他递来的铜钱,心头流过一股温暖,她展了一抹感激的笑。“那我先回去了,代我向大夫问候一声。”
“没问题,路上小心哪。”
背起空竹篓,聂灵儿踏上返家的路。
明月当空,南方夏季的夜晚,仍然是热得让人难受。
聂灵儿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无法人眠,她坐起身穿上外出的衣鞋,准备前往附近一处隐蔽水泉。
江南一带水源丰沛,近几个月前适逢雨季,原本浅浅的溪流也成了小河,淙淙水声与虫鸣,交织出属于夏夜的热闹。
坐在溪畔,她脱下鞋子,撩起衣摆,将双足浸人沁凉的溪水中,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溪面映着月色,闪动清澈的波光,诱人一试它的清凉。
光是没足,仍不能消去一身暑气,于是她解开衣裳,将它们折妥放好,身上仅剩贴身衣物,走入溪中,解开发辫用手指轻轻梳洗着。
当裴震天骑着马接近溪边时,见到的就是这幅景象,有一瞬间,他以为自己遇上了传说中迷惑行人的孤精鬼魅。
那女子有着一头如缎的黑发,映着月色下的粼粼波光,虽然看不清她的容貌,却更添几分风情。
他不是登徒子,自然不会直盯着女子人浴。
正当他打算在造成误会前离开时,听见草地上发出奇异的悉窜声,定神一瞧,一条蛇正迅速滑向水中。
不及多加思考,裴震天翻身下马出声警告。
“姑娘,当心有蛇——”
“啊”
分不清她的惊呼是被吓到或是被蛇咬,裴震天直觉的运起轻功,捞起在水中的她,往岸边落下。
“来人——有色狼——”
“姑娘,你没事吧——”
两声同时响起的语音,有着不同程度的焦急。
聂灵儿从惊吓中回过神,那人刚刚说了什么?
有蛇?!
“啊——”想到自己可能差点被蛇咬,聂灵儿这才开始感到害怕。
感觉怀里颤抖的温暖娇躯,裴震天不禁为自己一开始的想法失笑。
是他想象力太丰富了,竟然把这个小女娃当成山中鬼魅。
听见男子发出低沉的闷笑,聂灵儿的心慌,化为一股没来由的怒气冒上心头。
这个登徒子,还不快点放开她!
“你、你快放开我啦——”
男女授受不亲,就算他是为了救她,也不用抱着她不放吧。
瞪了男人一眼,她忽然发现,这个男人不是镇上的人,而且他还长得………很好看。
就着月光,她感觉得出来,这男人浑身散发着不同于一般人的气势,他的轮廓也和她所见过的人不同,少了南方人斯文的气质,给人一种狂野不羁的印象。
他的双眼明亮如星,两道浓眉在他脸上形成好看的角度,直挺的鼻梁下一张薄唇正勾着笑弧,似是瞧见了什么有趣的事。
瞧?!聂灵儿突然想起自己被这男人瞧光了!
就算她身上还有薄薄一层里衣,但是经过刚才在溪中沐浴,此时已全部服贴在她身上,像是第二层肌肤般,将她的曲线勾勒得一清二楚。
愤怒与羞赧的红晕飞上她的双颊,她一手环胸、一手推向他的胸前,扭动着身子想挣开男人的怀抱。
然而她的挣扎推拒,却完全没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望着怀里人儿的娇俏模样,裴震天有一瞬间的怔忡,她一双迷失小鹿般的大眼里闪着薄怒,一身湿衣贴在身上,遮掩不住她美好的曲线,裸露出来的柔软蜜色肌肤覆上一层红晕,分外引人退想——
他猛然意识到,虽然在他怀中的娇躯是如此轻盈,但已经具备了女人所该有的一切。
“姑娘,你误会了——”被她的挣扎引回注意力,裴震天冷静解释。
“什么误会,还不快放开!”她感觉自己的脸热得快烧起来了。
“好好,姑娘你别急……”他微微松开手,让她重获自由,怎知聂灵儿脚下一个不稳,眼看要往后倒——
“啊呀——”
下一刻,她的身子又重回裴震天的怀抱。
身后的大掌传来炙人的温度,令聂灵儿浑身蹿过一阵战栗。
“你、你……”她的脑子像是打了千百个结,怎么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她是该谢他救了她,还是该对他的轻薄感到愤怒?
“姑娘你冷静点,先穿上衣服要紧。”裴震天首先从这一场混乱中理出头绪。
“请公子先放开我,我才能穿上衣服。”
她到底要说几遍他才会懂?
回应她的是一阵闷笑声,和醇厚好听的男声。
“……那么姑娘你得站好点,免得又跌倒了。”他眼中有着无法错认的笑意。
这个可恶的男人,又在笑她了。
“不劳公子费心,请你转过身,我好换上衣服。”她一字字咬牙道。
裴震天依她的要求,放开她的身子并转过身,让她换好衣衫。
聂灵儿迅速拿起岸边的衣服穿上,边在心中思量着。
从那人刚刚的行为判断,他应该不是她一开始所想的登徒子,否则不会让她有换上衣服的机会。
只是接下来,她该怎么面对这个瞧见了她身子的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