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好吧,你就暂时待在庄里。”总管看她哭得可怜,又听她言语间表露的孝顺,一时感动,答应了她。“这件事,我会禀告少爷,如果少爷没有意见,相信就没人敢说什么了。”
“谢谢总管大人,您的大恩大德,小红水生难忘。”她朝总管磕了个响头。
“你叫小红?”
“爹娘都是这么叫奴婢的。”红红总算收起眼泪,讷讷地回答。
“从现在起,你住在下人房,负责清扫后园,有什么事可以问灵儿。”
“是,奴婢先告退了。”她终于能留在庄里,离她的目标,又近了一步。
拉着聂灵儿退出房,红红对她叮嘱道:“灵儿,少爷那边,要麻烦你帮我美言几句了。”
“嗯,我会的,你放心。”
这天,过了晚膳时间,裴震天还没回房,趁小风送来晚膳时,聂灵儿才从他口中得知,少爷今晚恐怕不回房休息了。
她怔仲了会,当她想再问小风,少爷为什么不回来,他却不知何时已经离开。
一个人待在偌大的厅里,她觉得今晚的东楼,显得特别凄清。
之前住在下人房,还有同房的丫环可以聊天,自从搬来这,她真有些不习惯,独自特在这空旷的大屋里。
坐在圆桌前,聂灵儿想着红红托她的事,等待裴震天回来,等着等着,眼皮不觉沉了起来。
当裴震天跨进屋内,看到的就是趴睡在桌上的聂灵儿。
见她睡得香,他爱怜的抚着她的颊,更深露重,裴震天怕她着凉,抱起她走向床铺。
“少爷?”半梦半醒间,聂灵儿觉得身旁传来温暖,一睁眼,朦胧中看见熟悉的俊颜。“您回来了……”含糊的语气充满睡意。
将她轻放在床上,裴震天替她拉上丝被。“累了就睡吧,往后我晚回来,你就别等了。”
他没忘记要带她回聂家的承诺,原本等江水一退,他就该起程的。
尤其得到爹娘要来南方的消息,姑且不论他们所为何来,若是让他们发现,他无缘无故带了个丫环在身边,肯定会引起他们的怀疑。
这几天总管将半年来,属于裴家产业的账本交给他批示,等账目核对完毕,他也算了结一桩心事,能安心上路。
他在账房里对着账,但心里像悬着什么,总是不能定下心。
“可是……”昏沉中想起受人之托,聂灵儿想向他要求,让红红留下来。
“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也是一样的,睡吧。”
不知何时起,见她娇憨的容颜,总让裴震天心中泛起想保护她的欲望,那种感觉,连他自己都无法解释。
“我有事要和您说……”她伸手捉住他的前襟。
“不想睡吗?那我们可以继续前夜的事。”他扬起邪佞的笑,一边观察她脸上的表情。
“不……不是。”被他挑逗的言辞完全惊醒,但她仍闭上双眼,怕见着那一双炯亮的眸子,教她又要乱了心跳。
“那就睡吧。”宠溺的捏了下她的嫩颊,他不想看见她带着疲惫的神色。
在她身边,他漂泊惯了的心,首次有种安定的感觉。
他是怎么了?竟然会为了看不见她,感到心浮气躁?
接下来几天,红红一方面以勤奋认真的表现,博得庄里所有人的喜爱,一方面处心积虑想探出聂灵儿的底细,打算一举将她赶离裴震天身边。
然而无论她怎么打听,庄里没人知道聂灵儿的过去,只知道她是裴震天亲自带回来的丫环。
既然在其他人那里问不出什么,她只好从聂灵儿这边下手。
她趁灶房的大娘不注意,暗中偷了一小瓶烈酒,看聂灵儿什么都不懂的样子,肯定没喝过酒,应该很容易就能灌醉,等她醉了,自然能套出她的秘密。
红红又想到,若明着要聂灵儿喝酒,恐怕会被她拒绝,于是做了盅补品,将半瓶烈酒掺在里头。
天真单纯的聂灵儿,没提防红红的用心,喝下她带来的补品,只觉得那汤汁有些辛辣,才喝了两口,她便觉得腹里有股热气氲上脑子,眼前开始模糊,口齿也不灵活起来。
“红红……你有姐妹吗……怎么我眼前……有三个你……呢……”
没想到她这么不胜酒力,才喝两口汤,就双颊酡红,满口醉语的,红红移开她面前的“补品”,决定把握机会,免得待会她醉昏过去,什么都问不出来了。
“先别说这个,倒是你,你的家人呢?我好像都没听你提起过。”
“爹……娘……灵儿……好想您们……呃”
“你爹娘?他们现在人呢?怎么会让你来做丫环?”
“他们……过世了……”
见她小脸一皱,水汪汪的大眼,随时要泛出泪光,红红赶紧换了个问题。
“别难过,我不问就是了,对了,你之前住哪?是怎么遇见少爷的?”
“少爷……”提起裴震天,聂灵儿的脸红得更厉害。“少爷……来我家……”
“接下来呢?少爷到你家做什么?”
“少爷……跌下马……受伤……”
“你是说,少爷到你家之后,落马受了伤?”听人说裴震天文武双全,他会落马?这真是奇闻。
“……人家说我克父……克母……可是……我真的没有……”话说到一半,聂灵儿的双眼合上,头一偏,软软睡倒在桌上。
“灵儿,你醒醒啊,我还没问完哪。”听见聂灵儿刚说的话,她摇着聂灵儿的身子,想再问清楚她口中说的“克父、克母”,到底是什么。
“……我不是……带克……人……”她口中逸出几个字后,再也没了声音。
看她醉得不省人事,红红露出微笑,心想着:知道了她命中带克,这下子,还怕找不到方法,将这丫头给撵走吗?
临走前,她没忘了收走那盅“补品”,至于子灵儿,等她睡醒,怕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泄露了这个天大的秘密呢。红红没发现,在她身后,有另一双眼睛,盯着她离去的背影。
数天后。
在茅房外,排了长长一队人,每个人的脸上,都有不同程度的痛苦表情。
“真是见鬼了,好好的怎么会大伙一块闹起肚子?”
“是啊,真邪门,平时我还从没拉得这么顺过哪。”
“厨娘呢,她不会也在这吧?”说话的人东张西望,想看看掌管全庄吃食的厨娘,是不是也和他们一样。
“在这儿哪,大伙吃同一锅米,怎么可能不同甘共苦?”胖厨娘排在队伍中,对前头大呼小叫的人喊道。
“大婶,你是不是加了什么料?怎么大家吃了你做的东西,猛往茅房跑?”
“真是这样的话,我何必害人又害己?”胖厨娘脸部扭曲,语气委屈。
“说得也是,不聊了,轮到我啦。唉。”长叹口气,他认命的到茅房报到。
总管看着受腹痛之苦的众人,边轻抚仍有些疼痛的腹部,他年事已高,吃的不多,所以腹泻的症状也较轻微。
幸好昨晚少爷应当地县官之邀,没在庄里进食,否则今天也得和大家一样,勤跑茅房,什么事都别做了。
“总管,派人去请大夫了没?”问话的是裴震天,庄里发生这种事,他这个当主子的,自然无法置之不理。“这件事一定得查个水落石出。”
“老奴已派小风去请大夫了。”
总管心里想:小风这小子,不知是不是平时乱七八糟的东西吃多了,全庄上下就只有他,和大家吃了一样的东西,却还是活蹦乱跳,一副精力过剩的模样。
随小风回天水庄的大夫,在看过众人的情况后,开了服止泻的药,交给一旁情况较轻的下人,要他待会上药铺抓药。
之后他和总管、小风一同走向内厅,向裴震天报告着诊断结果。
“装公子,贵府中人的症状,像是有人放了巴豆之类的东西在食物理,目前虽然没有物证,但老夫开了些止泻清热的药,应该能暂时压下此症。”
裴震天谢过大夫,并派人送他回医馆后,三人继续在内厅谈话。
“好端端的,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小风眼中有着不解。
“小风,大夫的诊断结果,先别说出去。”裴震天吩咐着。“如果这件事不是意外,庄里肯定还会再发生事情。”
接着他又对总管问道:“最近有任何不寻常的事发生吗?”
“是。”总管将近来所见所闻-一报告着。
站在廊下,红红看着大伙叫苦连天,心情异常愉快。
为了逼真起见,她自己也吃了些含巴豆的食物,跟着跑了几回茅厕。
不过,她没忘记营造聂灵儿是祸首的假象,所以特地送了干净的食物给她。
“小红,你在这做什么?”问话的是庄里的仆役之一。
“没、没有……”她心虚的换上痛苦难忍的表情。“我肚子痛,可是茅房人好多……”
“待会有人会带大夫开的药回来,服下药之后,应该会好些。”
“好,谢谢你。”结束对话,红红迅速离开现场。
一如裴震天预料的,继上次的事件,没过多久,马厩也失了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