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哪里?」
「要你管!」
她的口气并不好,虽然她的武功不如他,气势总得比他高一些!但他非但没有显露半点不悦,还轻声笑了起来,这就让不禁怀疑他的脑袋是不是有毛病了?
她嘟着嘴问:「有什麽好笑的?」
他眸光和煦地凝望她,「没什麽,只是觉得你真的很坦率、很可爱。」
又来了!
被他这麽一夸赞,她的胸口又扑扑跳个不停了。
「别灌迷汤了,你想要回玉佩就直接说,干嘛拐弯抹角的?」
月色下,他微微看见她酡红的双颊,娇嫩得让他好想亲一口。
但是,他还有事得先问:「方才和你同行的那个人是你的家仆吗?」
「小四不奴仆,他是我最要好的朋友!」她可不准别人把小四说成奴仆。
最要好……
这个形容词让他醋味翻腾。
瞧他抿着唇一言不发的,她乾直接说:「玉佩我没带着,就算你把我扣在这儿也没有用,而且那天要不是你上台捣乱,那锭金元宝早就入我口袋了,拿你一块烂玉当做补偿还算便宜你呢!」
她最大的本事就是能脸不红,气不喘地把歪理说得理所当然。
「烂玉?」原来她一点也不识货,「那块玉的价值可不少於十锭金元宝喔!这样也算烂吗?」
十锭金元宝?!
听得她差点掉下巴,「骗人!那麽昂贵的玉佩你会拿来系在腰间四处招摇?」
他对她的反应十分满意,「看来你当时取我玉佩的用意并非想拿去典当,你还保留着它,对吧?」
有点怪怪的……
不知怎麽地,夏夜侬看他问她是否还保留着玉佩时的语气和神精,就像是嫂嫂问她是否拿着玉佩在睹物思人一样暧昧,让她浑身不自在。
她赌气别过头去,「要留、要当,要你管?横竖我就是不还给你!」
他一点也不在意她刁蛮的话语,反正他的目的在人不在玉。
「不还?没关系,反正我也拿了你一件东西,就算扯平罗!」
「我的东西?」她不记得自己遗失什麽,「你拿了我什麽?」
他不疾不徐地从袖里取出那条绿扎巾,凑在鼻前嗅了嗅。
「嗯!依稀还闻得到你的淡淡发香呢!留着它就好像把你留在我身边一样,还能伴着我入梦呢!」
「可恶,还我!」
原本瞧他拿出那条绿扎巾还不很在意,可是他的动作、措辞,让她觉得彷佛是她的亵衣落入他手中一样难堪,於是她伸手去抢,没想到却被他扣住她手腕,一拉一扯间,她整个人落入了他怀中。
「放开我!」他的力气大得惊人,她根本无法挣脱。「你再不放手,我就要喊非礼了!」
「请便。」他处之泰然。「到衙门里我就更容易知道你家住何方,有无婚配了,因为官老爷问你,你不可不答,对吧?」
他不怕见官,可她怕极了,虽然她从未参加过打劫过往商旅的行动,却也是和寨里兄弟们,一体同命的,万一被官府当成人质去要胁大家,那她可是会害死寨里数百条人命的。
「你到底想怎麽样?」她自知武功不如人,也不白费力气挣扎了。「我说过我身上没带着玉佩,无法立刻还你,如果你自恃武功高强就想欺负我,我就咬舌自尽给你看!」
「好刚烈的性子……」他苦笑问:「你就这麽讨厌我吗?」
「我──」
原本是要说出「讨厌」两字的,可是一接触到他深情的目光,那两字便卡在她喉间出不来了。
而她的迟疑对戚比翊而言已算是否定,也总算让他松了一口气。
「夜侬,告诉我你家在何处?有无婚配?别让我再像大海涝针一样四处找你,好吗?」
这些话问得她心都融了。
原本还以为他找她是为了寻回玉佩,如今听他再三追问她的住处和婚配已否,不禁猜测难道他是对她动了心吗?
「我……我不能再多逗留了,」她虽然在他怀中被问得心慌意乱,可还没忘记自己跟这个男人才见过两次面,还不到可以信赖他的地步。「我若再不回去会被哥哥骂的,放我走好不好?」
心软归心软,他仍旧坚持,「你回答完我的问题我立刻放你回家,甚至亲自送你回府也无妨。」
没辙了!
「我还未许亲。」她说时难掩羞涩,「至於住处则不能说……真的不能说,你就别再为难我了!」
眼看再逼问下去她便要翻脸了,他再不甘愿也只好暂时罢手。
他退而求其次地问:「那麽,我要怎样才能再见到你?」
「我不能再见你了。」她从这男人身上嗅得出危险讯息,「我们也没有再见面的必要。」
「怎麽没有必要?我的玉佩还在你那里,你的发带也还在我这儿,不是吗?」他不得不使出激将法,「不约个时间见面换回也没关系,我就当这绿扎巾是你送我的订情之物,而玉佩就算是回礼罗!」
订情之物?!
她的脸红得发烫,不敢相信他居然会说出这种话。
「我知道了,我把玉佩还给你就是。明日午时你到城外一间废弃的磨坊前等我,这样总行了吧?」她只好让步。
他点了个头,「好,不见不散。」
「那麽……你可以放开我了吧?」
她羞臊地微垂着头提醒他,他虽然十分舍不得,却也只能信守承诺地放开她,而她也立刻奔出了巷外,头也不回地消失在夜幕之中。
***
一大早,天空便乌云密布,天色灰暗得像是将入夜一般。
午时,一声闷雷响起,天空顿时降下了倾盆大雨,雨滴落在竹片搭覆的屋顶上,发出此起彼落的敲击声,直敲进夏夜侬的心坎里。
「要不要赴约呢?」
午时已过,她还在自己房内犹豫着。
细想了一夜,她对戚比翊的为人、身分一无所知,虽然他昨夜放了她,今天也应该不会为难她,但是,把玉佩还给他,两人便真的不再有任何瓜葛了吗?
她总觉得事情不会那麽容易解决。
「这麽大的雨,他或许根本没去赴约吧?」
从窗口看着屋外雨下如瀑的情景,她编了个好理由安慰自己,可是内心深处又有点希望他真是个傻子,冒着大雨在那儿痴等她。
由门口走到窗前,再由窗前走到门口,这麽反反覆覆地踱了好几遍,最後她还是鼓起勇气亲自去确定他是否真冒雨赴约,再视情况决定要不要露面。
大雨使得寨内众人全躲避於屋内,她穿上雨具来到马房,马匹的嘶鸣声全让雷雨声给掩盖过,正好利於她悄悄溜下山。
「我一定是鬼迷心窍了……」
一路上雨大、风大、雷声大,而且路面又泥泞难行,她真不晓得自己为什麽会以为他会遵守「不见不散」这句话,而良心不安地想去看看情况?
一个只不过见过三次面的男子,为什麽会如此牵动她的心呢?
因为他的翩翩风采?高强武功?还是他的温柔怀抱?
唉!她越来越搞不懂自己心里究竟在想些什麽了。
「那是──」
她勒住马,无法置信地由山坡上远远望向相隔还有一段距离的小磨坊,觉得自己快昏倒了。
没错,虽然看不清容貌,但是她确信那个在磨坊前淋雨的傻瓜肯定就是戚比翊。
「真是的!」
她喝马急奔,被这个真的在雨中痴等她的家伙给折磨出比山还要高的愧疚感。
马在磨坊前停住,她跳下马,朝着一脸喜出望外的戚比翊走去。
「笨蛋!」她劈头就骂,满肚子怒气。「别告诉我你从午时就站在这里等我,这种事只有白痴才会做!」
「我愿意为你当一次白痴。」他衷心的说。
对於她的迟到他一点也不生气,挨了骂也没有丝毫不悦,能见到她已让他心满意足了。
「还好你平安无事……」浑身湿漉漉的他伸出冰冷的手轻触了一下她的脸颊,「遇上这麽大的雷雨,我真想通知你别出门了,可是我不知道该怎麽联络上你,我边等边担着你会不会出事,根本无法静下心在屋里等,而且,我们约好在磨坊前的……」
他话还没说完,脑中便一阵晕眩,眼前的佳人开始晃动……
「不会吧?!」她似乎看见他的身体在摇晃。
夏夜侬话语刚落,戚比翊已经昏倒在她怀里了。
当戚比翊由昏沉中幽幽醒转,头一个感觉便是额头上多了块冰冰凉凉的东西。
「你醒啦?」
他睁开眼,夏夜侬担忧的眼神立刻与他相对。
「我怎麽了?」
「哎呀!别起来!」夏夜侬将原欲坐起的他又按躺於地,「你昏倒了,而且还发着高烧呢!差点没被你给吓死。」
她从他额上拿下手绢,放入破钵盛放的冰凉雨水中浸泡一下再放回他额上,然後起身去拨弄火堆,顺便翻了翻晾在木椅上的衣服。
衣服?
直到瞧见那熟悉的裤,戚比翊才惊觉自己身上的衣裤被剥光了,而夏夜侬的粉藕色外袍则暖暖地覆盖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