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都没有把你当成妹妹,是你把我当成了哥哥!」他鼓起勇气说。
她微愣一下,「你说什麽?」
压抑了这麽多年,小四终於忍不住地对她表明真心。
「我喜欢你,从小就喜欢你,是男人对女人的那种喜欢,为什麽你一点也不明白我的心意呢?」
用青天霹雳也不足以形容夏夜侬此时的心情,她瞠目结舌,完全不晓得该如何面对小四这突如其来的感情告白。
就在此时,门外突然传来了马匹嘶鸣的声音,不一会儿,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夜侬,我知道你在里面,快开门让我进!」
夏夜侬和小四面面相觑,两个人都听得出门外的人是谁?也都大感惊讶。
「他怎麽会知我们住在这儿?」小四将视线由门板移到她身上,眼里有着怀疑,「侬侬,难道你──」
「不是我告诉他的!」她所受到的震惊不比他小。
「拿剑!」小四也顾不得追问了,「也许他带了官兵要来捉我们,快回房拿剑。」
虽然心中不愿意这麽想,但夏夜侬却无法否认真有这个可能性,而就在她和小四各自回房取剑的时候,戚比翊已经捺不住性子,以宝剑砍断门闩,直接破门而入了。
「看剑──」
戚比翊早知道莽撞闯入一定免不了得受刀剑相迎,所以当小四一剑刺来,他便立刻挡掉了这一剑。
「小四?!」他已经可以确定自己没有猜错鸳鸯大盗的身分,「夜侬呢?快叫她出来,官兵就要到这里逮捕你们了!」
刚从房里取剑出来的夏夜侬听见了他所说的话,心里顿时凉了一半。
「官兵?你又叫官兵来杀我灭口了吗?你……」
「咻!」地一声,她拔剑出鞘,让小四退下,跟戚比翊一对一地厮杀,一路由屋里打到了屋外。
「夜侬,你冷静下来想想好不好?如果是我报的官,那我又为何要马不停蹄地赶来通报你们逃走呢?」
他一边应付着她凌厉的攻势,一边忙着说服她,可惜成效不大,一心想要为兄嫂复仇的她怒急攻心,完全厅不进他的解释。
「该死!没有时间再这麽耗下去了。」
一直舍不得伤她一丝一毫而处处手下留情的他眼看追兵将至,也只有硬下心在过招时,乘机以剑柄往她执剑的手掌上用力一敲,让她疼得松手,剑掉落於地。
「你别过来!」
他对小四说,他先是把夏夜侬的剑踢离数丈之远,再一把扣住她的手腕拉往自己怀中。
「我的命可以给你,但不现在!」他一手拿剑指着蠢蠢欲动的小四,一手紧紧箍抱夏夜侬纤细的腰。「听着,左丞相派了七、八名高手要和官兵们一起来围剿你们,这是我不久前从衙役口中探听而来的消息,那几高手恐怕会对你们暗下杀手,再不逃就来不及了!」
「放开我!」她的声音十分阴沉。
「夜侬!」
「放开我!」
他倔强地不松手,而这温暖的怀抱却让她濒临崩渍。
「你现在再来通风报信有什麽用?!当年官兵围剿山寨时你在哪里?我大哥被一剑穿心的时候你又在哪里?这些时候你为什麽都不出现?!」
泪水如雨滑落她细致的双颊,她的心再度因他的出现而失控了。
「既然我狠不下心杀了你为大家报仇,那麽我活着也没有任何意义了……」她挣扎着想推开他,「你走!你现在後悔、想赎罪也来不及了,我就是要死在官兵手里,既然当初是我引狼入室害了大家,就让我被万箭穿心、被乱刀砍死──」
戚比翊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匆匆在她唇上印下一吻,然後把自己的剑塞到她手中,毅然决然地放开她。
「当年告密的人真的不是我,不过,是谁已经不重要了,既然你认为是我,那麽不如一剑杀了我,别再折磨自己了,但是,你要答应我,杀了我之後立刻离开京城,永远都别再进京。」
他的视线越过夏夜侬,落在站在屋前的小四身上。
「小四,夜侬就拜托你了,请你无论如何都要带着她离开,我在九泉之下会永远感激你的。」
他将视线移回夏夜侬身上,带着毫无怨尤的温柔目光注视着她。
「杀了我吧!」
戚比翊闭上眼,完全是一心领死的模样,但夏夜侬却觉得手中那把剑似有千金重,怎麽也举不起来。
「侬侬,让我来!」
蓦然,小四大喝一声,举剑便往戚比翊的胸口刺来,夏夜侬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吓了一跳,不及细想便反射性举剑替戚比挡了下来。
「哈、哈、哈……」
她的反应让小四突然放声大笑,最後他无力的垂下剑,手拄长剑痛哭了起来。
「小四……」她知道自己的举动伤了他的心。
「我输了……」他跌坐於地,「我原本以为你对他只是一时的迷恋,而像他那种王公贵族一定也是喜新厌旧的……一段时间之後,两人便会将彼此忘得一乾二净,没想到他竟然愿意为你而死,你也对他……」
他手中的长剑落地,双手拧抓着头,一脸痛苦的表情。
「是我。当年是我被嫉妒冲昏了头,偷偷下山去向官府告的密!」他仰头看着夏夜侬,一脸的惨然。「侬侬,你该杀的人是我,害死大家的人是我!」
「骗人……」
夏夜侬面色惨白,怎麽也无法相信她耳中所听到的一切。
「小四,告诉我,你说的是谎话,告密的人不是你!」
「是我,就是我!」他已经受不了良心的谴责,也失去了隐瞒的理由。「当年我在木屋工地收到戚比翊的侍卫托我转交给你的信,知道他们临时有急事必须即刻返回京城,我知道那是我拆散你们的最後机会……所以我撕了信,下山去跟官府谈条件。」
夏夜侬揪着自己的衣襟,硬撑着自己听下去。
小四抱着头,自责地说:「我要他们带兵上山招降,告诉大家是戚比翊提供的线索,这样你就不会再爱他、而是恨他了;另一方面,他们也答应我会放过寨里的人,让大家有改邪归正的机会,而我竟天真的相信他们的话,以为可以就此带着你到别处展开新的生活,没想到……」
「没想到他们骗了你,带着大批人马入寨见人就杀,根本就不打算留下活口?!」她踉跄後退,简直无法相信小四会做出这等蠢事。
「为什麽?!我一直把你当成哥哥一样信任,我相信你所说的每一句话,我一直以为你是我在这世上唯一仅剩可以信赖的人,没想到伤我最深的人竟然是你!」
残酷的事实让夏夜侬无法承受,愤恨与伤心让她浑身发起寒颤,而一对温暖的臂膀则适时地环抱住她。
「现在不是讨论当年是非的时候,」戚比翊抱着她,眼光则盯着满脸懊悔不已的小四。「遗憾既已造成,再追悔也於事无补,一切恩怨是非等你们逃离官兵的追捕之後再说吧!」
他话说完,那两个人还是一动也不动,他只好从夏夜侬手中收回剑,再去拾回她的剑收入剑鞘之中,然後前去扶起哭得涕泪纵横的小四。
「你应该跟我一样,不希望夜侬落入官兵的手?」戚比翊拍拍他肩,「快点把你们的马牵马过来,再不走就真的来不及了。」
小四满是迷惘地看着戚比翊,「你为什麽能表现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是我把错嫁祸到你身上,是我让你差一点就要横死在侬侬剑下,你为什麽不生气,不一剑杀了我?!」
「因为你已经得到比死还要痛苦的刑罚了,」他指着小四的胸口说:「良心的谴责往往比被人一剑刺死还令人痛苦,看着夜侬伤心、难过,你的痛苦绝对胜过她千百倍,我说没错吧?」
这一番话说得小四哑口无言,也更加明白自己输他的不只是权势、财富,还有气度与胸襟。
在小四黯然神伤地走到屋後牵马的同时,戚比翊也走回了夏夜侬身边,轻轻地搂着她,什麽话也不说。
「对不起……」她倚着他的胸怀,伤心地哭了起来。「我不应该怀疑你的,你骂我、打我吧!」
「我疼你都来不及了,怎麽还舍得骂你、打你?」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真有这福气再度拥她入怀,激地连连叹息。「无数个白天与黑夜我都梦想着能这麽抱着你,如今总算是美梦成真了,这辈子休我再放过你,我要你永远留在我身边,即使要做『鸳鸯大盗』也只准找我搭档,不能再让别的男人代替我陪你出生入死,明白了吗?」
她来不及回答,耳尖的两人便同时听见有人自林间悄悄移步接近的声音,夏夜侬立刻取出怀中手绢先替绑着遮去半张脸,以免他被人认出。
「你们两个快点上马随我来!」
戚比翊骑上自己的马,小四也已经把马牵了过来,原想悄悄接近房舍的官兵听见马匹的嘶鸣声立刻化暗为明,其中一队上前攻,另一队则折回去牵马准备追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