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们都没有跟他深入相处过,不够了解他啊!」唐盛蓝坚持起来的话,不是轻易能被说服的:「何况那天那个马小姐,跟他真的只是普通朋友,朋友有事的话,难道不能照顾一下吗……」
「就算是普通朋友又怎样?拉拉扯扯的多难看!男人就是男人,谁知道他像这样的。普通朋友。还有多少?」唐董还是摇头:「你看人难道有爸爸行吗?你就是这样傻呼呼的,我实在不放心。」
唐盛蓝还要争辩,想继续坚持自己的选择并没有错。唐父却又叹口气打断她:「他对你有多好呢?有多认真?爸爸还看不出来。盛蓝,你从小没妈,我的身体又这样,女孩子终归是要嫁人的,总要找个让爸爸放心的人把你交代给他,我才能安心啊。你为什么就不能帮大人们想一想呢?」
唐盛蓝又气又不舍,眼睛都红了:「爸,你在讲什么啦!」
为什么要得到认同,这么困难呢?
☆ ☆ ☆
因为跟父亲有些呕气,唐盛蓝和聂铭宇在入夜后的办公室里,好不容易找到时间两人独处一下时,她还是气鼓鼓抱怨了一大堆。
工作了一整天,累得很想抽菸的聂铭宇,手指夹着菸,另一手揉着居心,只是静静听着唐盛蓝叽哩咕噜:「……讲了好久,还是讲不听,为什么他们成见就这么深?」
「你也不要太倔了。」聂铭宇最后这样说,他自嘲地扯扯嘴角。「唐董毕竟是你爸爸,他的想法我能理解,你也不用气成这样。」
唐盛蓝好像听到什么外星话一样瞠圆美目,瞪着聂铭宇。
「怎么了?」
「你……」她简直气打没一处出:「我是在帮你、帮我们讲话,你居然……」
聂铭宇何曾受过别人这样的脸色?他在工作、做人上都呼风唤雨惯了,这样尴尬的境地还是第一遭,骄傲如他也只是耸耸肩:「我的意思是,观念的改变不是一朝一夕,何况……」
眼看靠在办公桌旁的唐盛蓝瞪着眼,一脸等着他说完就要兴师问罪的俏模样,他忍不住失笑。她偶尔流露出来的可爱,都像是惊喜一般,常常让聂铭宇觉得心头一阵莫名的酸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往后一仰,靠在宽大办公皮椅里,顺手把唐盛蓝拉到腿上,圈住纤腰,吻了一下香腮:「瞪着我看干什么?要骂我?」
唐盛蓝不甘愿地挣扎一下,还是气:「我跟我爸讲得都快气死了,你还这样纳凉看笑话的模样,你都不能努力一点吗?」
「要我努力什么?」聂铭宇埋进她如云秀发里,深深汲取那幽幽香气,舒服地呼出一口长气。他真的累了,也只想这样静静抱着心上人休息一下……
「你至少可以跟我爸多接近一下,让他多认识你一点啊!」
想到唐董的眼色表情,聂铭宇又想叹气。
「我跟唐董认识很久了。」聂铭宇淡淡说。
「我的意思是……」
唐盛蓝的话被桌上的电话打断,对讲系统传来张茵的声音:「副总,我要下班了喔,有没有什么要交代的?!」
「没事,辛苦你了。」
「喔,副总,刚刚马小姐打过两通电话来,她请你……」
「我知道了。」聂铭宇打断张茵的忠实报告,张茵也很伶俐地马上收口告辞。
「她又要做什么?」怀中娇躯就是一僵。
「没什么,她最近开始筹备专辑,情绪比较不平静,得失心很强,偶尔会打电话跟我聊聊……」
唐盛蓝挣脱那温暖怀抱站起来,杏眼圆睁,一脸不可置信:「这夸张了!我为了你在家人面前天天要打仗,你居然还……」
「小姐,我已经说过,她是一个普通朋友,你不需要借题发挥。」聂铭宇情绪也渐渐恶劣。他已经疲倦。「我自认行得正、坐得稳,你们要怎么挑剔、不满,我一句都不回嘴,行了吧?信者恒信,我没有心虚的地方,应该不需要改变。」
唐盛蓝只是定定望着那张倨傲而英俊的脸,久久,都没有说话。
「我先走了。」她最后掉开视线,拾起公事包和皮包,稳稳地往门口走,嗓音恢复大方温静:「明天早上我会跟你们开会,讨论董事大会上面要报告的案子。晚安。」
女人!这些情绪挂帅的生物!
望着那窈窕背影离去,聂铭宇点燃指间那根菸之后,忍不住把银制打火机狠狠摔在桌上,发出巨响,好像出了一口闷气。
他其实不是非常明白,为什么唐盛蓝一面对他生气之际,一面还可以继续义无反顾地力战群雄,不停帮他开脱讲话,精神奕奕地奋力想要扭转长辈们的观点。
这是一种勇气吗?还是对自己的深厚信心?无论是什么,聂铭宇无法理解。
☆ ☆ ☆
隔几天就是集团内董事股东会议,所有一级主管都要列席报告,重头戏在他们三个副总身上,把辖下各分公司、大型案子做个整理与回报,让几位主要持股的董事可以清楚了解这一年的营运状况。
为了这个会议,各主管们都领命成军,挑灯夜战,准备、汇整资料了好几天,以求在会议上有优秀的表现。聂铭宇其实一向不太理会这种事情,总是交代张茵把销售推案或投资获益纪录影印一份交上去就好了。
「副总。」张茵的肚子已经略略隆起,她板着脸对聂铭宇说:「你不能每次都这样,我们拼了一年的命,你两三句就打发过去,这样士气会不振。」
「我底下的人哪个士气不振过?」聂铭宇嗤之以鼻:「大家的红利、加薪都是脚踏实地争取来的,不用去那些董事面前歌功颂德。我们事业二部去年帮集团赚了多少钱,没有我们,三部哪来的钱搞这些歌舞升平的花样?」
「你这样说就不对了,我们三部自己也有投资部门啊,干嘛讲得好像我是败家子。」牛世平过来要资料,顺便串门子,一听见聂铭宇这样讲他,当场抗议:「不是我说你,老聂,这种会议你真该好好准备、表现一下。你们二部的功绩本来就比较难看见,不像老胡可以建个拉风得要死的金融中心,大家都看得到。何况……」
「何况什么?」聂铭宇睨了一眼旁边猛点头的秘书,又低头继续翻阅桌上堆积的卷宗,轻描淡写问。
「何况这次,大家都等着听你报告,特别是唐董。」牛世平挤眉弄眼:「你不想在盛蓝的爸爸面前好好表现一下,以提高印象分数吗?」
聂铭宇光听就是一阵莫名的抗拒,他的脸色更沉冷了。
牛世平拿了资料出去后,张茵还要打铁趁热!「副总,牛副总说得有理……」
「别多说了,我自有分寸。」聂铭字最后冷冷作结。
☆ ☆ ☆
一直到开董事联席会之前,他们之间还是充满了大小冲突,双方都忙,加上唐董在国内、唐盛蓝被严密监视的关系,他们已经很久没有私下相处的机会了。这令聂铭宇更是暴躁与不耐。
当天开会,一部的胡骏杰谈完他们旗下各分公司的状况,然后是年后要正式发表的国际金融中心筹画内容,因为金额与规模都极为庞大,筹画又费时耗力,年轻沉稳的掌舵人胡骏杰让董事们都非常叹服。
不过,接下来事业二部的报告,就不是这么一回事了。
聂铭宇用一贯轻描淡写的口吻,简短叙述他们部门的状况。水波不兴的讲法,加上董事们对于低迷的房地产市场有所疑虑,所以一一提出尖锐的问题加以质疑。
「为什么杏林造镇的计画还没有正式成局?那块地,四万多坪的厂房,已经闲置快十年,至今仍未开发,放在那里每年要缴多少税?案子交到聂副总你手上也有」年多了,为什么还没看见一个确定的计画出来?」一位董事翻阅着报告书,皱着眉头开炮:「二部本来就是跑在前面的,你聂铭宇又是有名的作风大胆,如果连在你手上都这样延滞,那还有什么希望?」
「从林肯大郡事件以后,各位都知道,政府对山坡地禁建与营建规定都一律从严,评估工作与核准许可都必须花许多时间。不过我们弘华的土地取得时间都比较长,拿杏林这块地来说,取得时间已经超过十年,购置成本低,并没有造成财务上的压力。」聂铭宇侃侃而谈,毫不退缩:「顶多是土地放着不开发,等景气回升再重新规昼而已。」
另一位董事冷笑一声发话:「说得很简单,钞票就这样放着让它流出去,聂副总对于资产也太不经心了,真是潇洒。」
聂铭宇本来就是做大事不拘小节的人,这样说他,他也只是耸耸肩,没有分辩。
「说到潇洒,聂副总,您在控制预算上面,好像有点进步了。」先前那位董事推推老花眼镜,巡视着报告书:「今年两个大型计画,各期的预算都抓得很稳。可是,这个经典造镇,光是前看作业就拖延了长达半年,环境影响评估就做了三次。现在连第一期的建照都还没申请下来,进度严重落后,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