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忙嘛。」唐盛蓝笑着说。
「工作就让男人去忙,你跟人家忙什么?」姑姑一脸认真:「一个女人要嫁得好才真的算命好,你还年轻是不急,但是眼睛还是得睁大一点呀,知不知道?」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嘛。」唐盛蓝随口应着,又下意识看看门口,忐忑不安地怕聂铭宇就在这时候出现。
好不容易敷衍过去,送进了电梯,唐盛蓝手压住心口,靠在旁边墙上,连喘了好几口大气。
吓死她了!再多来几次突袭检查,她不吓死也会去掉半条命!
就是这么巧,电梯「叮」地一声又响,门开之际,一身薄汗、穿着运动衣裤的聂铭宇走了出来。
「哇!」唐盛蓝吓得大叫一声。
聂铭宇轮廓深刻的俊脸上,露出诧异神色:「你怎么在这里?」
「我……」唐盛蓝脚一软,就滑坐在地。
她伸手给聂铭宇。聂铭宇过去拉了一把,顺势把那洗完澡正散发出淡淡幽香的身躯拥进怀里,睑埋在她还微湿的秀发中深深嗅闻。
怀中娇躯微微僵直,聂铭宇很快发现不对。「怎么回事?」
平常会腻上半天的,唐盛蓝此刻却马上挣脱,瞪大美眸,很戒备地压低声音说:「刚刚我姑姑突然跑来,吓了我一大跳!她才下去,你就上来……你,你没被她看见吧?」
聂铭宇略挑了挑眉。看着唐盛蓝紧张的模样,他心里开始产生一种古怪的、不太愉快的情绪。
「怎么,有这么见不得人吗?」他淡淡反问。
唐盛蓝好像听到什么天方夜谭一样,不可置信地说:「我以为是你不想让大家知道!每天上班要分开走,下班也要等到大家都离开了才来接我,这……难道不是你的意思?」
「我是觉得,没有必要敲锣打鼓的没错。不过……」
聂铭宇停了下来,有着罕见的欲言又止。
两人只是对望片刻。
唐盛蓝敏锐地察觉了,她被「不过」二字燃起希望。
似乎……有转圜的余地?
似乎……可以见光?
「那,可以让我姑姑他们知道吗?」唐盛蓝的美眸此刻燃起喜悦的光芒,她仰起精致睑蛋,期盼地问:「我在台湾的家人就是姑姑一家而已,如果可以的话,吃顿饭好不好?」
那股奇异的,不太愉快的情绪正在扩大,聂铭宇的俊脸愈来愈阴沉,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顾左右而言它!「我去冲个澡,今天还要去一趟汐止工地。」
「你不高兴?为什么?」唐盛蓝跟他已经如此亲密,当然看得出来那沉稳的表情下,有着怎样的情绪:「如果不想吃饭,可以想想别的方法,反正姑丈你已经很熟了,主要是姑姑……」
「对不起,我没有让人品头论足的闲情逸致。」聂铭宇淡淡说。
唐盛蓝听了,就是一怔。
「品头论足?这是什么意思?」
眼前那张精致的脸蛋上,有着不解与困惑。聂铭宇静静看着。
像她们这种好出身的千金小姐,哪里知道商场真正的诡谲,以及耳语批评的刻薄程度。
虽然今天他也有自己的一番身分地位,但只要跟唐盛蓝扯上边,马上就会有种种难听的流言出现,这是毋庸置疑的。
一路走来,他看过太多恶形恶状,听过太多尖刻间谈。这也是他矛盾的地方。明知最明智的做法,就是跟她这个条件太好的公主离远一点,免得被说成耍攀裙带关系,野心大到想藉由唐家的独生女,染指他们唐家的企业,以及名下绝对少不了的一豪宅土地股票……
笑话!他聂铭宇需要用这种下三烂的手法吗?
是该避嫌的呀,该离得远远的,但谁知道两人之间的吸引力日益增强,强到他根本无法控制自己。
何况,金枝玉叶的外在环境与条件下,她其实跟自己有着相似的灵魂。那么专注、倔强,对于自己坚持的事情,绝不轻易认输或放弃。那么全心全意投注在工作上,心无旁骛。
聂铭宇自己知道,他心已经有旁骛了。
就是眼前的她。一颦一笑都牵动他心的她。
「我该去准备了。」回避那双明丽大眼的凝视,聂铭宇只是扯起毛巾抹抹脸,淡淡地说。
唐盛蓝跟在他身后,忍不住伸手扯住他:「你到底在说什么?我不懂。你怕我姑姑对你太挑剔吗?」
聂铭宇回头,幽暗的黑眸平静地看着她。
「我没有怕过任何挑剔。」
唐盛蓝愈来愈困惑。「那很好呀,你为什么好像……不太高兴?其实不用怕,我姑姑人很好的。如果觉得吃饭太别扭,我可以先跟她提一下就好,反正她本来就认识你。」
「不必了。」聂铭宇无法清楚解释自己的不悦到底由何而来,他只是轻轻脱开那软腻小手,迳自进了浴室。
☆ ☆ ☆
然后,唐盛蓝一天都没再见到聂铭宇。
两人都忙,这是双方都有的基本认知,不过就算再忙,电话讲个两句也是有的,就算只是公事。
今天却都没有。整整一天,到晚上都快过十二点了,他人还没出现。
电话来了一通。「我忙,你先睡吧。」
「等等,你在哪里?」唐盛蓝很诧异:「开会开到现在吗?」
「嗯。我明天早上过去接你。」
语气冷淡,好像随时要挂电话,唐盛蓝哪里听不出来。她也沉默了几秒钟。
「到底怎么了?你不太对劲。」
「就是忙。你先睡吧。我晚点不过去了上聂铭宇说,然后收线。
可恶的男人,该死的聂铭宇!
唐盛蓝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好,一肚子闷气。枕头上还有他淡淡的气息,更是令她辗转反侧,心神不属。
睡惯了的床,此刻怎么变得这样大?少掉那温暖有力的怀抱,为什么就睡不好了?唐盛蓝,你变了!变得这么没出息!
然而一面痛骂自己,一面气恨着聂铭宇,唐盛蓝还是一面很悲哀地发现,自己真的变了。她变得会想念那结实精壮的身体、炽热的吻、毫不保留的热情缠绵……
翻来覆去,换了几百个姿势,她埋在枕头里尖叫
「可恨的聂铭宇!你到底在耍什么酷!」
而此时的聂铭宇,」直忙到深夜才开车回自己住处。好一阵子都是来去匆匆,
他今晚一进门,开亮大灯,才觉得这已经住了好几年的房子,居然如此空旷。
累得和衣往床上一倒,他马上觉得一股蚀人的空虚爬上来,几乎淹没自己。
之前,就算忙到凌晨,一上床,还是毫不体恤地把那令他疯狂的娇躯一把攫进怀里。吻她的眼、她的睫毛,她会在睡梦中溢出轻轻的笑。
他被自己猛烈的思念给吓住,才分开一天,就几乎无法忍受。
可是……
不知道是不高兴唐盛蓝那怕被姑姑发现两人关系的惊慌失措,还是不高兴她打蛇随棍上的希望,希望他以男朋友身分出现在董事长与夫人面前。
两种可能,都令他不高兴,可是,这根本是互相矛盾。
要不就保密到底;要不就过明路,大方告诉众人。偏偏两者他都觉得不妥。
可是好像又非选一个不可。
像这样的矛盾,他又能怎么办?
「睡吧!!」翻个身,聂铭宇赌气似的埋进枕头里,不再多想。
☆ ☆ ☆
烦躁持续了好几天,工作又是惊人的忙,一个个的会要开、一个个的工地和计画地要看,加上唐盛蓝又出差到香港四天,聂铭宇每天把自己累到极限,接近半夜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住处,却是辗转反侧,睡不好。
睡不好加上压力大,虽然聂铭宇控制力超强,外人看不出来,但首当其冲的秘书张茵可是一清二楚。
奇怪的是,平日应付自如的张茵,这几天也像吃错药似的,不再嘻皮笑脸,对于主子的严厉要求,都是安静接受,废话也不多讲一句,真正一反常态。
「你们这些女人是怎么回事?」
聂铭宇受不了了,在张茵板着脸报告完行程,还破天荒地说明天要请假一个早上时,他爆发了。
「有什么事干嘛不讲清楚?你自己知道明天行程有多满,问你为什么请假,干嘛不说!」
「副总,你不用对着我吼,唐小姐去香港出差,又不是我害的。」张茵完全知道问题在哪里,她板着脸,平平地说:「我来弘华上班也五年多了,只请过这一次假,如果副总还是不准的话,我也不能怎样。」
这招厉害,聂铭宇哪里是不体恤部下的人?他只是面子上下不来:「你要请假就请假,我能怎么样?扯到唐小姐干什么?莫名其妙!」
这也不是什么重话,可是张茵听了,居然咬紧牙根,退后了一步。
脸色惨淡的她不再多说,只是低头,默默地把行事历、卷宗都收拾整理好,抱在胸前,准备出去。
如果没看错的话,一向风吹雨打被主子飙都能处之泰然的张茵,眼圈居然有些红红的。
聂铭宇一惊。
「等一下。」聂铭宇在张茵走到门口,正要开门时,尽量放缓语调叫她:「张茵,你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