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住哪?」
「永和。」陈圣杰笑问:「要不要去吃有名的永和豆浆?」
「我比较喜欢台南的棺材板。」樊绍依淡然的回答。「我到万华换车,那里有车到永和。」
换言之,他只要跟到那里就好。陈圣杰焉有听不出其意,只道:「正好!」
「是呀!正好。」她总算露出今晚的第一个笑容。
「妳向来如此吗?」
「不一定!」她并没装作听不懂他的话,有些事还是趁早沟通的好。来到站牌,同校的学生还有许多人在等车。
「我还以为咱们说好了,还是朋友!」
「不对,是『只是朋友』,这是有差别的。」樊绍依字字计较,不让它因一字之差,整句话的意思都不同了。
「差别在哪?重点不是朋友这两个字吗?」陈圣杰可不认为自己哪里说错了。
「别人」听你说,还是朋友,八成以为我们吵架了,或是曾经分手。」
「怕人家误会?」陈圣杰不知这有何好计较的。
「也对,也不对!」
「小姐,说清楚一点行吗?」
「是怕人家误会没错,不过是怕人家误以为我们曾经有过那幺深的交情。」她才不要让人如此误会呢!
「我有那幺差吗?」陈圣杰自认自己各方面条件都那幺好,有他这样的男朋友不是很有面子吗?
「没有!」这是实情,樊绍依也没必要说谎来自抬身价,她只是不屑被人误解。「但是我怕人家以为我行情差,都分手还再重新接纳。」如此的回答是实情,也正好杀杀他的优越感。
「或许别人会以为妳善良、行情好,像我这样的男人,对妳还是割舍不下!」陈圣杰轻松的为自己找回面子,只不过找回的不多罢了。
「车来了。」樊绍依率先上车,两人幸运的找到位子坐下。她才又道:「我的行情好与不好,你会有机会认定的。至于善良与否,看到我接受你当我的朋友,不是就很明显了吗?」
「妳的反应真快。」再次见识到她的口才,陈圣杰不禁想拍手称赞。
「优点之一。」樊绍依毫不害羞的自褒。
他忍俊不住的笑出声,「棋逢敌手。」陈圣杰有此体认道。
「你是指我和你一样臭屁吗?」她的用辞虽不雅却是最直接的方式道。
「对我们而言是自信的表现方式,在别人眼中可就是臭屁、冷漠,再不就是很拽。」陈圣杰相信她一定也有这种经验。
他说得没错,无论是同性或异性朋友,每次第一眼看到她都是这种感觉。不过这也只限在和她讲话前,或是刻意想保留这种印象的情况下。
所以,她不想回答,既不承认也不否认,更不想让他对她产生认同感。
他和她还是不同的。
虽没有深交,樊绍依可以确定一点的是,他们的生活环境绝对没有交集的地方。自己对他而言,也只不过是个「待征服」的猎物,一日一被捕获,下场肯定是被冷冻。她可不想当猎物,也不想当猎人,要如何才能让他放弃她呢?
「想什幺?」陈圣杰好奇的问。
既然自己的一席话,没有换来崇拜的眼神,也没有一丝的认同感,甚至连一点「只有你了解我」的欣慰之情也没,就是默然,没有一丝的声音出现,也没有一毫的表情变化,她真的和一般的女性不同。
在得不到一丝的注意下,他只能再问一次。「想什幺?」
「如何才能让你甩了我!」樊绍依很坦白的回答,只希望得到可怜的响应。
「把心贡献出来!」陈圣杰轻松的开出条件。
「任你践踏?」
「爱护!」陈圣杰修正道。
「那我得先去参观参观才行。」樊绍依拉了下车钤,已经快到万华了。
「参观什幺?」
「芳心博物馆啊!看你如何爱护贡献出来的心。」她调侃道。
车停,万华到了,两人下了车。
樊绍依指了指前方不远的站牌。「那班车有到永和。」
「我等妳上车。」
「随你。」两人来到她要换车的站牌,不久车子就来了。刚想上车,却被他拉住。「还有事?」
「我的芳心博物馆,只保留爱护妳的心。」说毕,他才松手让她上车。
随着车子的移动,陈圣杰愈远愈小。对他的话,樊绍依不想有太多的情绪,反正也不认为他能纯情的做到这一点。
「他是妳的男朋友?」
「呃?」是他,建中补校的男学生,竟然会选择今天开口跟她说话。
「抱歉!是我太唐突了。」
樊绍依只是微笑的摇头表示不在意。
「我叫陈振烜,我们常搭同一班车,看得出来妳很用功。」
「没有,只是平常没时间背书,只好利用等公车和坐公车的时间,半工半读的学生不都是如此。」樊绍依不觉得自己是个特例。
「大慨吧!」陈振烜知道有许多人只是纯脆做做样子,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像她这样。或许学校不同,学生的素质还是有差吧!
不喜欢主动提起话题的樊绍依,只是沉默的站着,虽然不是刻意注意,不过看了两年多,知道他大约还会再坐个十分钟才到他要下车的站牌。或许是她的沉默,他竟又鼓起勇气提出话题。
「毕业后有什幺打算?」
「还是一样,升学与就业并重。」
「那很好啊!毕业后,若没顺利考上大学,大概会先去进修计算机,我爸爸在计算机公司有熟人,到时可以替我安插一份工作。」陈振烜极力想搏得佳人的注意力与认同感。
哪知,她只是礼貌性的「喔!」一声。
失望之余问了个他很想知道的事。「刚刚那位是妳的朋友?」
「是朋友啊!」
「这就是妳今晚迟一点的原因?」陈振烜冲口而出,问得很后悔。这幺一来,她就会知道自己注意她很久了。
「没错。」的确是因为陈圣杰,她才会晚一点到站牌,相对的就比平常还要晚。
「那他不但是妳的朋友,也是妳的男朋友?」陈振烜的语气略微逼迫。
向来讨厌人家用这种语气和她说话,今天竟然让一位「毫不相干」的人……樊绍依沉下脸深吸一口气,平静一下才问:「你想追我?」
「我……没错。」陈振恒一咬牙,干脆承认自己的企图。
「很抱歉,我没兴趣。」她直接又明白的拒绝。
「因为他?」陈振烜不认为自己的条件比他差。
「不,因为你自己。我讨厌咄咄逼人的男性,尤其在彼此没有任何交情时就如此,我不敢想象日后又会变成什幺模样。」樊绍依说完,就往车子的后座走去,那已经有空位,没道理陪他罚站,更何况他也快下车了。
「我……」陈振烜的呼唤并没有让她有一丝停顿,眼看自己已到站,只得先下车,以后再说。
确定他下车后,樊绍依暗自松了口气。在别人看来,她或许拒绝得很有经验,却不知她真的最讨厌做的事,就是拒绝人。为避免日后加深自己的困扰与对别人的伤害,根据经验,还是绝情些的好。现在拒绝,更多造成他自尊上的伤害,总比日后在情感上造成创伤的好。
下车时,看到母亲在站牌引颈而望的等待。爱情,远比不上亲情来得实在。
樊绍依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想设立一个「追悼日」的念头。这个名称是恐怖了一些,却是最能符合今天的心情,若只要设立这幺一个追悼日,可以免去日后再碰到类似的倒霉事,她会的。
早上八点出门时,才刚到公车站牌,就见一名男子走了过来,大刺刺的自道要和她做朋友。
对他,樊绍依根本一点印象也没,而且她向来讨厌这种毛遂自荐型的男子。不懂得含蓄,又自大得要命,而且喜欢自命不凡。这种人,她根本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更别提自贬身价和他交往。
哪知就有人这幺令人讨厌!竟还大声的自我介绍。
「我就在妳家对面的那家版模公司上班,对于妳家的情形我很了解。」
等等!他这话是什幺意思?对他一点印象也没有,而他竟然是对家里情形很了解的人!他有没有说错啊?!还是认错人了?
「先生,你是不是昨天没睡好,认错人了?」樊绍依不客气的问。
因她的话,也引来一旁同为上下班族一阵笑,也或许她让他觉得太下不了台,开口再说的话竟是伤人的话。
「我当然没认错,妳就住在安乐巷X号三楼,妳妈妈是人家的情妇,所以妳当然是人家的私生女。不过妳放心,我一点也不介意。」
什幺嘛!樊绍依恨不得眼前正好有陨石降落,当下压死这个臭男人。
「可是我介意!」她杏眼圆瞪,让那人知道自己有多生气。
「妳不用不好意思。」
天呀!这什幺世界,竟然让她碰到……疯子,她只能如此认定。深吸一口气,尽量平静一下心情,虽然对眼前这种人,根本不用顾虑到风度这两个字。
「你是凭哪一点认定我妈妈是人家的情妇?」明知身旁有一堆的人,正好奇的注意他们两人但樊绍依已经气到什幺都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