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婕等在一旁,也不敢再问第二次,等他吃完,她起身默默地收拾起桌子。
谷皓跷着二郎腿,舒适地仰躺在沙发上,他想他是大男人,应该不用帮忙端碗盘吧?也就很自在地看着电视。
不一会儿,裴婕将桌子收拾干净了,她杵在一旁,像是有话要对他说,却一直没有开口。
谷皓天发现到了,遂问道:“你干嘛站在那里?有话想对我说啊?”
“是、是这样的,我的手……”她伸出右手的食指,上头肿了一大块,但已敷上药膏。
“咦?怎么这样?”他急忙起身,上前关切。
“我太久没有作菜了,笨手笨脚的,才会烫伤。”
“作菜时烫伤的?”奇怪了,他刚刚怎么没注意到呢?她这样吃饭不是不方便吗?他也真是的,只顾着自己吃,浑然未觉她的异样。
“是啊。我想麻烦你一件事,我这手暂时不能碰水,你可不可以……帮我洗碗?”
什么?洗碗?!他一辈子何曾洗过碗了?收碗盘他还比较能接受。
可是……
“好吧,我来洗碗,不过……要是洗不干净或是打破的话,你可不能怪我喔。”他露出一副欣然接受的表情。
谁教人家烫伤都是为了他,他实在也没有权利说不。
“这是当然的。”她笑了,本来还以为他一定会拒绝的呢。
跟着她走进了厨房,谷皓天望着水槽里堆着的碗盘,除了皱眉之外,他还有一种无所适从的感觉。
“要……要怎么洗?还有,不是该有什么洗洁精之类的东西吗?”他大少爷没洗过碗是一回事,基本的常识还是有的。
“我没有在用洗洁精,用清水洗就可以了。”
“嘎?就可以了?真的吗?”
才怪!手上都是油,怎么洗都洗不掉!幸好她家里有香皂,谷皓天觉得这真是很值得庆贺的一件事。
初次洗碗,碗是没有打破,但无可避免地要一直重洗,裴婕就像军师一样,没洗干净的会一律打回票,若通过她的检验,她就会擦拭干净,收放起来。
两人分工合作,一洗一擦的,虽然既烦且累,但也满有意思的——谷皓天头一次这么觉得。
原本,洗好碗盘之后,裴婕便想钻回房间的,却被谷皓天挽留了下来,要她陪着他一起看电视。
两人坐在沙发上,不算并肩,因他们中间空了一个洞,足可以再塞下一个人。
是谁拉开彼此的距离的?抑可说是谁不敢拉近彼此的距离的?应是两人皆有。只消一人有所动作,情况就会完全改善的,可他们却都固执的保持着距离,谁也不敢先做改变他们之间关系的那个人……
第四章
周欣欣实在按捺不住了。
经过一个多星期的明察暗访和旁敲侧击,她是一点收获都没有。裴婕的口风很紧,从她口中探不出任何的蛛丝马迹;可她又敏感地觉得她一定有问题,身为多年好友的直觉,一定错不了!
今天,她终于行动了。
多年来,她一直有裴家的钥匙,也就是赋与她这个好友自由出入她家的权利;不过,她从未在没有知会裴婕的情况下,擅自进入她家。
今天情况特殊,她只好先斩后奏。
虽然,她并不十分确定,在她家里能找到什么可疑的证据;不过,试试无妨,反正她也很久没有到她家里坐坐了,尽管,主人并不在家。
来到裴婕位于四楼的家,才一开门,她就觉得有点不对劲,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好像气味不同了……对,气味,
头一低,门口处并排了几双鞋子,其中有一双……赫然是男用的西装鞋!鞋子很大,比她老爸的还大。
有男人在这个家?!是她走错门了吗?不对,钥匙可以开啊!还是裴婕偷偷搬家了,没告诉她?不对,其余的几双鞋子,她很肯定是她的,她就那么几双鞋,她不会认错。
那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周欣欣突然觉得一股凉意从背脊直直往上窜升,因为这一切太不寻常、太不可思议……
她巍颤颤地走向裴婕母亲的房间,门一开,没什么异样,嗅不出什么男人味,她放心地退了出来。
客房没问题,主人的房间应该更没问题才对——这是她个人的常理而论。
但来都来了,还是顺这看一下吧。她在没有任何心理准备下,转动了门把,开了门,人探了进去,结果,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半裸的男人,大剌剌地躺在裴婕的床上!
“啊!”
她惊叫出声,随即快速地逃离了现场。
真的有男人耶!这是怎么一回事?
清纯的裴婕、单纯的裴婕、不识异性为何物的裴婕,怎么可能把男人藏在自已家?!她到底在搞什么啊?!她一定要问清楚!
“谁?”
谷皓天半张开眼睛,他好像听到一声惊叫声,回身看了看紧闭的门扉,没有人啊;于是,他又闭上眼,安心地睡他的大头觉了。
— — —
翌日,正好是裴婕的休假日,周欣欣将她约了出来,准备来个严刑大逼供。
“说吧,这是怎么回事?”周欣欣凝重的表情就像是个法官。
裴婕怯怯地看了她一眼之后,头又低了下去,双手紧握着饮料杯的杯身,显得局促不安。向来,周欣欣不只是她最要好的朋友,也比她妈更像她的妈,凡事都要干涉和追究到底不可。
“欣欣……”她还是觉得难以齿启。
“喝口饮料吧,缓和下情绪,也许会比较好说。”
依言,裴婕果真棒着饮料大大喝了一口,她的确需要缓和一下情绪,以平复方才从周欣欣的口中得知,她的秘密已不是秘密了!
周欣欣看着她,等着要她的一个解释。
裴婕被看得浑身不自在,知道再拖也没有用,她根本无法逃得了,也就认命地一五一十将她二十岁生日那天发生的事,全盘托出;只除了早上的那一段细节……
“嘎?有这种事?”周欣欣瞠目怪叫:“你不收留他,他就没钱吃饭,饿死啦?!”
“是啊,他家道中落了嘛,身上的钱只够付房租。”
“他在台湾没一个朋友、没一个亲戚、没一个认识的人?!”周欣欣已显得有些激动。
“我说了嘛,他从小就移民美国,当然没一个认识的朋友;至于亲戚,他不想让他们看笑话啊。”裴婕好声好气地一一解释,倒不是完全为了谷皓天,泰半因素也是为了让自己的行径站得住脚。
“从小移民美国?”周欣欣冷哼了一声,像是不怎么相信。“那他中文说得怎么样?”
“很好啊。”裴婕没多想,实话实说。
“没有怪腔怪调?”
裴婕想了一下,摇头。
“怎么可能?!”周欣欣有点激动过头了,猛拍了一下桌子。“你一定是被他骗了,从小在国外长大的人,不可能说得一口标准中文的。”
“为什么?他在家里应该也还是说中文的……”这是她的推论。
“这个我知道,可是不管再怎么样,中文也不可能说得很标准的。像我也认识几个ABC,哪一个中文不是烂透的?所以我说你啊,一定是被他骗了,他是存心赖上你的!”
被他骗了?存心赖上她的?裴婕反覆思索周欣欣的话。她说的话其实也不无可能,可是……理由呢?她千想万想也想不出谷皓天究竟有何理由非得要这么做。
“我就不相信有这种人,借他钱还不要,却硬要跟你住在一起,他呀,存心不良!我猜有没有可能是……你哥哥姊姊心有不甘,想伺机伦回你的那份遗产?!”周欣欣恍然想到了这个可能性,话也说得十分耸动和紧张。
裴婕初时也被她的话震慑住,但片刻过后,她已理智的分析了。
“不可能,他们没必要这么做,这是偷窃罪耶,他们不可能犯这个险,而不顾自身的前途。”
周欣欣点点头,有道理。
“那会不会是这个谷什么天的,从哪里得知你有几千万的遗产,所以才千方百计地想来接近你;就算不见得骗得了你的钱,也要骗走你的心,娶了你,好少个十年的奋斗?”周欣欣不死心地再转了个方向,非要找到一个可以说服人的理由。
裴婕一怔,她的话刺痛了她的心,这难道真是他接近她的理由?不,她固执地不愿相信……
“不、不可能的……”裴婕垂眸摇头,回想他们的相遇,并不是他刻意接近她的,一切都只是巧遇啊!
“啊!对了,你房间的那个保险柜!你也真是的,怎么让一个陌生的男人睡你的房间,爬上你的床呢!”周欣欣忽而想到这最堪值得质疑的地方。
周欣欣的话有点露骨,听得裴婕耳根子都红了起来。
“欣欣,你不要这么说,那是因为……他不敢睡在我妈的房间里,所以我才跟他交换的。”
“喔,这当然了,他意图不轨,害怕你妈的鬼魂会半夜来找他算帐!你看,这一切不都连了起来吗?”周欣欣击掌欢呼,为着她的机智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