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雪盈香!」残雪织云接口,恍然大悟。
「现在你明白,残雪寻星为什麽急著要杀掉我们了吧?」
残雪织云点了点头,有些好笑地说:「我本来以为,残雪寻星是因为众兵士倾慕你的容颜,不听号令、不忍下手,才大怒欲狂,非杀了你不可。」
丁叮叮脸一红,摇了摇头。「他能在你毫不知情的情况下,部署一切、继位称君,就不会是一般的泛泛之辈;他应该会想得更深、想得更远,也想得更透彻。」
「这样一来,我们的情势岂不是更糟了?」残雪织云同意她的看法,却不禁皱起了眉头。「你刚刚怎麽会说,『残雪盈香不存在,或许我真是自投罗网;残雪盈香出现了,局势便有了变化的可能。』?」
丁叮叮尚未回答,远处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伴随著喝斥声、铁链曳地声,由远而近、渐渐清晰……
「又有人被关进来了。」残雪织云脸上微微变色。
丁叮叮眉头微蹙,若有所思。「会是谁呢?」
残雪织云忧形於色。「这个地方专门关皇室成员、朝廷重臣,难不成……」
话声未断,牢房大门已经被打开,一老一少被人推了进来。
「怀袖?残雪寻星也对你下手了?」残雪织云一看清楚跌得拘吃屎的小女孩容貌,忍不住惊呼出声。
「我不过问了哥哥一句,是不是真的有残雪盈香这个人,谁知道他就不高兴了……」残雪怀袖拍了拍身上灰尘,一屁股坐在地上,没好气地说。「这个大混球,等我出去之後,非找他算帐不可!」
「出去?只怕很难了。」另一个老头子摇了摇头,苦笑道。「他既然把你关了进来,只怕就没打算让你活著出去了。」
残雪怀袖咬著嘴唇,默不作声,一双骨碌碌的眼睛东瞧西看,才刚瞥见坐在墙角的丁叮叮,就忍不住兴奋地大叫。「你是谁?怎麽长这麽漂亮?」
「怎麽这麽没礼貌?」残雪织云轻斥一声,教训说。「她就是残雪盈香,第十九代的琉璃国主,还不快叫姊姊?」
残雪怀袖大喜,一把抱住了叮叮,喜孜孜地说:「姊姊好,我是怀袖,你叫我袖袖就可以了;还有,我不喜欢那个坏蛋哥哥,所以我和你是同一国的。还有还有,听说你妈妈是华人,我妈妈也是半个华人耶……」
「怀袖,说话慢些,让你姊姊能喘口气。」残雪织云苦笑,对著了叮叮说:「她一向心直口快,你不要介意。」
「心直口快,想必是个爽朗的女孩,我很喜欢呢!」丁叮叮摸了摸她的头,温柔一笑。「我喜欢别人叫我叮叮,你叫我叮叮姊,好不好?」
「好啊!叮叮当当,很好听呢!」残雪怀袖笑嘻嘻地说。
「是啊!叮叮当当才好听呢!」丁叮叮浅浅一笑,轻声低语。
残雪织云闻言,心,却沈了下去。这个女孩可以生死不惧,和自己共患难;但,要她接下琉璃国王的位置,却只怕是难如登天了……
「原来、原来真有残雪盈香这个人?那老头子被关进来,也不算冤枉了。」
始终盯著丁叮叮看的老头子,忽然开口。
「封斯特,你这个国会议长权不重而位高,怎麽也被残雪寻星开进来了?」残雪织云好奇发问。
「他想除掉我,早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名叫封斯特的老头子叹了一口气,缓缓地说。「先王晚年推动改革,有意改采英国式君主立宪制度,将政治中心转移到国会来,可惜……」
「可惜壮志未酬,他却死了。」残雪织云接口,不胜唏嘘。
「残雪寻星一继位,马上以不合国情为由,下令解散国会;十八位民主派的议员,被他软禁在家,日夜监视,其中更有三人惨遭暗杀……」
「他、他当真这麽无法无天?」残雪织云骇然。
「若非如此,我又何必孤注一掷,终至成为阶下之囚?」封斯特苦笑,直视丁叮叮,一字一句地说:「我一听到残雪盈香出现的消息,立刻联名上书,要求重立国王!」
残雪织云闻言,长叹一声。「我知道你是饱学之士,没想到你还读书读成了呆子。联名上书?重立国主?你这分明是自寻死路嘛!」
封斯特满脸胀得通红,无言以对;丁叮叮却是一脸敬重之色、庄容这:「耿耿风骨,才是读书人的本色;封先生真不愧『饱学之士』四字。」
封斯特闻言,定定注视丁叮叮,老泪纵横,一句话吞吐许久,才终於说出。「先王什麽都好,就只做错了一件事;如果、如果当年他不因私心蒙蔽了理智,也、也就不会有今天的祸事了。」
「是吗?」丁叮叮神色有些漠然,轻叹一声,低声说:「如果当年皇后怀的是残雪寻星而不是残雪盈香,说不定你们反而该感谢他的私心了。」
封斯特愕然,无言以对。
残雪怀袖忽然开口。「照我说,谁来当琉璃国王其实没什麽差别,最可怕的是,当上国王的人可以拥有没有节制的权力;否则哥哥以前照样胡作非为啊!好像也没有酿成什麽大祸端嘛!」
「袖袖真聪明,这话可真是一针见血。」丁叮叮又摸了摸她的头,投以赞许的眼光。
「小公主年纪虽小,却比老头子看得透彻啊!」封斯特敲了自己脑袋一下,长叹一声。「先王晚年推动改革,希望确立民主政体,只怕也是著眼於此了。」
残雪织云也叹了一口气。「他其实早就有心於此了,只是、只是……」
「只是权力就像鸦片,一旦上瘾,就再也舍不得、抛不下了,是不是?」丁叮叮笑得淡然,但淡淡笑意中,却又有丝冷诮讥嘲。
残雪织云苦笑,看著丁叮叮,意有所指地说:「不是每个人都能将富贵权势视为过眼浮云的……」
「也许那个人只是还没尝过富贵权势滋味,才会大放厥辞呢!」丁叮叮淡淡一笑。
「我却知道她是真正富贵不动心、权势不过眼的好女孩;否则,琉璃虽小,也不是任何人都能胜任国王一职的。」残雪织云眼睛瞬也不瞬,直视丁叮叮。
「喔?」丁叮叮脸一红,索性装起傻来。
「你要是真的肯依权靠势,你在医院的处境也就不会如此艰难了。」残雪织云见她又打起迷糊仗来,不禁摇头苦笑。「毕竟,叶北辰是你姊夫,而他又掌握亚洲金融半边天……」
「姊夫是姊夫,我是我,本来就不相干。」丁叮叮淡淡的语气中透露一股傲气。
「外具花柳之姿,内秉松雪之性;外柔内刚,这个评语当真一点不错。」残雪织云轻叹一声。
丁叮叮静静看著她,忽然开口。「『松照』之中,果然有你的人。」
残雪织云一笑,并不否认。「否则,我怎麽会知道你会出现在『爱之号』上?又怎麽会凑巧在茫茫大海中,救了你和韩千寻?」
「是陈丽贞吧?」
残雪织云吓了一跳。「你怎麽知道?」
「清秋姊要我化妆改扮上船,有一次我却忘了。」丁叮叮也是一笑,淡淡地说。「偏偏又在化妆室里碰到了陈丽贞;可是,她一见到我,却似乎不怎麽惊讶。」
「就凭这点,你就猜到是她?」
「韩、韩千寻曾告诉我,他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是在淡水捷运站。」丁叮叮提到韩千寻时,脸上忽然掠过一丝羞涩。「他、他也曾告诉过我,他当时其实并没有亲眼看到我,只有见过我的照片,可是,他的秘书却见到了我本人。」
残雪织云点了点头,等她继续说下去。
「你能将我的事情调查得这麽清楚,又知道我会上『爱之号』来,肯定之前已经有人将我的事情通知你了。」丁叮叮若有所思地缓缓说道。「而我上船之後的一言一行,甚至和韩千寻一同出海之事,你似乎也知之甚详;两件事连在一起想,似乎就不难猜出陈小姐是你的人了。」
「我听起来都已经觉得很复杂了,亏你能想得明白?」残雪织云苦笑,转移话题。「你还没回答我,『残雪盈香不存在,或许我真是自投罗网;残雪盈香出现了,局势便有了变化的可能。』这句话,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袖袖和封先生被关进大牢,难道不是变化?」丁叮叮淡淡一笑,反问一句。
残雪织云不懂。
丁叮叮还没回答,残雪怀袖已经眨著大眼睛,笑嘻嘻地说:「残雪盈香、也就是叮叮姊没出现,我就不会问坏蛋哥哥开於残雪盈香的事情,自然也就不会被坏蛋哥哥关起来了;同样地,叮叮姊没出现,封爷爷也就不至於笨到去发表另立国王的言论,自然,也就不会和我一同被关进来了。」
「袖袖分析得很透彻。」丁叮叮点了点头,意含赞赏地说。「中国人有句古话:『名不正,则言不顺』。若没有残雪盈香这个人,残雪寻星的作法,或许还说得上合情合理;可是一旦有了残雪盈香这个人,他的行为就有了可议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