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你刚刚说到哪?伯父说了什么?」
他的笑容让庄雪音忧心的眼眸稍微开朗了一些些。
「爸爸说……好久没看见你了,想邀你到家里来吃顿饭……」讲到这儿,却见她突然停了下来,因为,她发现江朔其的眼神与注意力越过了自己,落到了她身後。
见状,她停下了口中的话语,疑惑地回过了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对打扮得光鲜亮丽的男女正随着带位的侍者走进里头的包厢。
本来,她以为江朔其是因为见到了熟人而分神,但一回头,江朔其阴霾到几近可怕的脸色却令她立即察觉事情不对劲,是以,她立即又回过头,却刚好捕捉到沈筱筱回眸的那道妩媚笑容……
乍见到她,配合着江朔其迅速变坏的脸色,让庄雪音稍微放松的心又在刹那间揪紧。
那天,不小心撞见的那一幕,让她的心就像压着一块大石,那令人想入非非的画面几乎烧痛她所有的脑神经……
披头散发的沈小姐、赤裸着上半身的朔其哥……这样的画面,显示了什么?
那呼之欲出的答案几个星期来不断地揪着她的心,虽然,也曾几度开口想问明白,但每次临开口,却全化为驼鸟似地回避。
如今,原本呼之欲出的答案已明显摆在眼前,她感到自己一颗心不断地往下沉,她怎么也想不到,她最害怕的事,终於还是发生了!
紧盯着江朔其那双追逐的眼,心痛让她不自禁地脱口道:
「朔其哥,你跟沈小姐是不是……是不是……」
颤抖的声音伴随着害怕知道真相的恐惧眼眸,让人视之也不禁起了恻隐之心。但,江朔其对这样令人怜惜的目光却似乎恍若末觉,只见他原本一双锐利的眼眯成了一条缝,冷冽的目光令人不寒而栗。
***
这不该有的「第二次」,倒让沈筱筱想通了许多事。
几天来,她分析过自己再次失控的理由,这一切,与任何感情因素无关,纯粹是初尝禁果的新鲜感让她受到引诱,如此而已。
至於为什么刚好是那只处处挑剔她的中古世纪大恐龙,她认为只是一种「处女迷思」——他「刚好」是她第一个男人,而第一次的经验又留下那么美好的後遗症,会再有第二次,实在也不奇怪。
不过,她坚信不会再有第三次,虽然两人共度的两次都让她回味不已。
想通了这些之後,她的心似乎开阔许多,不再烦恼不已。本来,她就没有要他负责的打算,更何况,错也不全在他,所谓一个铜板敲不响,放纵情慾的後果她也要负大半责任。
她如常地到公司,如常地做着事,不再怕遇上他。虽然仍感到怪怪的,但,还好啦!已不像第一次那么狼狈不堪。
江朔其当然没她这么洒脱,尤其,在撞见餐厅中穿着暴露的她与宋育凯依偎着进入包厢的暧昧画面之後。
很奇怪,看见那一幕距今已过了好几天,他的「气」却似乎与日俱增……
到底「气」什么?他却又说不上来,这样的状况让他更「气」。
这种「说不出理由」的气,加上「莫名」的气,让他这几天就像吃了炸药一样,炸得公司人人自危,纷纷远离他这个地雷,免得误触炸死自己。
累积了几天的低气压,此刻,在看到她又像只花蝴蝶般迫不及待要飞出去,忍耐力终於到达极限——
「沈小姐,顾先生委托的Case OK了吗?」他毫不犹豫地阻下了她。
顾先生是他们公司主要客户之一,由顾氏所承建的大楼,室内设计部分通常委托向阳设计,由於双方合作默契良好,客户口碑佳,发展成固定的夥伴关系。
这一次对方所委托的Case,属於经济实用型的自用住宅,这一方面的室内装潢,刚好符合沈筱筱的专才,是以,由她全权负责。
他故意的叫唤,让不明所以的沈筱筱停住了已跨出一半的身子回过头——
「顾先生昨天下午来过了,看了设计图後,他很满意,我已经联络装潢公司近期内动工。」认为已是完美的回答,她转身欲走。
「等等——」他沉声又喊住她。「顾先生刚刚和我通过电话,他说有些细节方面的问题,需要你进一步修改,麻烦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喔?」沈筱筱疑惑地望了他一眼。对设计图有意见为什么不直接找她?
「刚刚你办公室挂上『请勿打扰』的牌子,总机把电话转给我。」他讲了个她无法拒绝的理由。
沈筱筱皱下眉头,抬手看了看表为难地道:
「不能明天再谈吗?」
今晚,赵士维约了她吃晚饭,说是想为那天放她鸽子道歉。虽然那天事後的发展造成了一次严重的错误,但错也不全在他,她自己糊里糊涂上了别人的车,误入「贼窟」已成事实。
而从那天到现在,事已隔了一个月,这赵士维现在才提出道歉,她当然知道这只是个藉口,满月酒那天,赵士维就对她展现了高度的兴趣,对一个对自己有兴趣而条件又不错男人,她好像找不到理由去拒绝。
「你认为呢?」他把问题丢还给她。
沈筱筱再看了看表——距离七点还有将近两个小时,应该够她回家打扮。
私事方面,她虽可以完全不甩他,但,顾先生是公司的大客户,这件案子又是由她全权负责,为了自己也为了公司,是该牺牲一点。
「好吧!」她缩回了跨出去的脚,跟他进了办公室。
「顾先生怎么说?他认为哪一部分需要修改?」一进去,她立刻主动切入话题,争取时间。
她急欲摆脱的态度,让他的眉心迅速打了个结,餐厅中见到的那一幕立刻又回到脑海。
「你还继续跟宋育凯来往?」看着她一身依旧不符合他理想的穿着,很奇怪,以往的厌恶、不屑与不满此时被一种莫名的烦躁所取代,而这种烦躁随着她那张急欲摆脱的脸,更形扩大。
沈筱筱没有回答他的话,只自顾地道:
「是睡房部分需要修改,还是浴厕部分?」她摊开了设计图正本,公事公办的态度相当明显。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他拿开了她手中的图,强迫她面对自己。
「江先生,你又想找碴是不是?」她手叉腰,杏眼圆睁地望着他。「就算我们有了两次关系,那并不表示你可以干涉我的一切。我说过,你是你、我是我,我们井水不犯河水,永远不会有交集;我没有权利也不想干涉你的任何私事,同样地,也请你自重。」
听她如此「自然」地撇清所有的一切,江朔其一颗心像被尖刀刺了一下。
「我也说过,我无法像你这么洒脱。」
「那你到底想怎样?捐弃对女人的成见和我结婚?」她嘲弄地撇了撇嘴角。「你省省好不好!」
听到她嘲弄的话语,有那么一刻,江朔其心生一种冲动想吼出「是,我可以和你结婚!」这句话,但继而,残存的理性遏止了那样的冲动。这一冲一煞,让他顿地涨红了脸。
他涨红脸的模样,让她误以为自己的话严重打击到他,是以,她放软了语气道:
「江朔其,我再强调一次,我不想制造你的困扰,我只想让你明白,你真的不需要内疚,更不需要自责,这两次的错误不能全怪你,我也有责任,我可以保证,这样的错误绝不会再发生第三次。」
谁知,这刻意放软的语调更刺激了他。
「你如此急着想撇清有关我的一切,是迫不及待想把第三次给宋育凯?」话一出口,他立刻就後悔了,他一定是昏了头了,要不然,怎么会说出这种浑帐话……
果然,这浑帐至极的话语立即让沈筱筱脸色大变,她立即抬手挥给他一个清脆的巴掌。
「你……太过分了!」她气得发抖。
然而,这一巴掌却似乎燃起他心中那份始终不愿承认的妒意,当下,一股冲动让他打横抱起了她,接着,将她重重地摔到会客室的沙发上。
「为什么你这么执迷不悟?那个宋育凯根本不安好心,他只想玩玩你而已,你真的那么虚荣急着倒贴?」
突然的重力虽摔的她金星直冒,但,那种被屈辱的感觉让她立刻自沙发上跳起身,咬牙切齿地冲到他面前。
「就算我虚荣倒贴又干你屁事?你凭什么这么对我?」眼泪——随着升到最高点的怒火,无力地滚了下来。
她眼中的泪水迅速浇醒他的理智,意识到自己刚刚疯狂的行为後,他颓然地转过身。
「对不起,我只是不想你受到任何伤害……」口中虽如此说,但心中却有个声音不断地告诉自己,不是这样、不是这样……
「我不想再听你讲这些。」她偏过脸,胡乱地擦了擦眼泪。「顾先生的设计图到底改不改,不改的话,对不起,我不想把我的时间浪费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