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啊!她咬紧牙关。“不是。”她努力轻声说。“对不起,那是一种医学上的疾病;不会随时间消失。”
“医学上的疾病?”他再度伸向她的手停了下来,梦幻的眼神突然冷酷、丑陋起来。“我从来没听过那种病。”
“你说的没错,那是一种极度敏感。我的神经末梢永远都在发炎;我只能忍耐特定质料的衣服,但即使是那样,我仍然得服用止痛药──”她在胡说八道,但她不在乎她说的合不合理,只要他信以为真而不再碰她就好。“和消炎药。我的消炎药吃完了。发生那么多事,我心烦意乱,忘了拿处方再配药。你每次碰我都像在用烧红的烙铁烫我。”
“哦,真没想到。”那招似乎阻止了他。如果他的现实感强一点,她那招绝不会生效;但他沉迷在幻想中,根本无法对其他事专心。“我绝对不愿意做会令你疼痛的事,”他对她微笑。“除非你需要被处罚。但你绝不会做惹我生气的事,对不对?你会用熨斗熨我的报纸、替我准备早餐,就像你伺候罗洛威那个老色鬼一样。”
“如果你喜欢。”她勉强地说,心痛地想到可怜的法官、蓝氏夫妇和被这个疯子杀害的另一个人。
“你会照顾我,”他低声说。“我会照顾你。”他倾身亲吻她的额头。
莎兰干呕起来,自制力瓦解。“不要碰我!”她尖叫。
他闪电似地伸手掐住她的脖子,弯腰把脸凑近她的脸,愤怒使他面色绛紫。“不准你再那样对我说话。”他咬牙切齿地道。
他掐得她无法呼吸,她再度干呕呛咳,惊慌地思索该怎么办。她逼他逼过头了;她必须拖延他、尽量使他保持冷静,直到寇子赶来。他应该就快到了,她必须撑到天亮。“对……对不起!”她勉强吸气道。“痛。”
他放开她的脖子站起来时,仍然脸色发红。她拚命大口吸气,抗拒使她视线开始模糊的黑暗。
“你需要受点教训,”他嘶声道,抽出裤腰的皮带。“你必须受处罚,直到学会守规矩。你……不……可以……那样……对我说话。”
莎兰咽下另一声尖叫,试图翻身躲避抽打下来的皮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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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死的铁门一定有十二尺高,围墙至少十尺。寇子考虑过用车撞开铁门,但那样会触动警铃使那个混蛋知道他来了。他把车尽可能贴墙停放,然后爬到车顶上,跳起来攀住墙头。
他的双手一阵剧痛;墙头嵌了碎玻璃和铁蒺藜。他松手落回车顶,脱下外套扔到墙头上。他再度跳起来,希望外套会被勾挂在墙头。外套果然没有滑下地面。他用流血的双手按住外套把自己拉上墙头,然后越过墙头往下跳。他落在草地上打个滚,一骨碌站起来,拔出皮套里的手枪。接着他开始穿越辽阔的草坪,奔向耸立在夜色中有如巨大怪物般的灰石宅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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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尖锐、刺耳的哔声响起,狄雷弗停住挥到一半的皮带,抬起头来。“我相信我们有访客了,”他温和地说。“不知道会是谁。失陪了,亲爱的。”
房门在他背后关上时,莎兰在嘤嘤啜泣。她的背部和身侧被他用皮带抽打出一条条血痕,她设法翻过身体保护胸部和腹部,但在那之前,腹部已经挨了至少两下。她哭得喘不过气来,但房门一关,她立刻翻身仰卧。
要不是她在惊慌中的用力拉扯,把绑住右手的绳子给扯离了床架,她绝对无法翻身。而狄雷弗在盛怒中没有注意到。
她的右手自由了,但被捆绑的双腿使她无法把手伸到床下解开左手的绳子。不顾背部的灼痛,她用力挥动左手,希望尼龙绳也会松脱。
无奈天不从人愿。
床头柜上有一杯水,她抓住玻璃杯往床头柜的边缘用力一敲。水溅到床铺和她的身上,玻璃碎片四处飞散,把她的手割出十几个流血的小伤口。手里还抓着大部分的玻璃杯底,她开始拚命割尼龙绳,不在乎是否也割伤了自己的皮肤。左手获得自由后,她开始割捆绑脚踝的绳子。
脚上的绳子一断,她就跳下床,但随即两腿一软地摔趴在地毯上。一边咒骂,一边啜泣,她从地上爬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向房门。等她抵达走廊时,她已经可以跑了。
就在这时第一声枪响传来,紧接着是第二声枪响。
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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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子不在乎自己会被免职或坐牢,抵达宅邸时,他满脑子想的都是营救莎兰。他没有礼貌地敲门,而是直接开了两枪把门锁打烂,然后把门踹开。他矮身进入屋内,在地板上翻了几滚,但那个混蛋已经躲在门厅的暗处等他了。
第一枪差点击中寇子的脑袋。狄雷弗朝寇子枪口的闪光开枪,接着第二枪打中寇子的胸口,令他感觉起来像是被骡子踹了一脚。他穿了防弹衣,但冲击力使他摔趴在地上、昏了过去。
“寇子。”她低声说,站在二楼的楼梯口俯瞰宽敞的门厅。寇子软趴趴地倒卧在花冈石地板上一动也不动。
她浑身一僵。不会的,不可以是寇子。那个混蛋不可以也把寇子从她身边夺走。
她身体一歪,本能地伸出手保持平衡,脚被侧桌边的灰色金属立灯绊了一下。
不可以是寇子。
熊熊怒火在她心中升起,她没有意识到立灯被自己扯离插座,她没有意识到自己在移动。她踩着坚定、果断的步伐下楼,速度越来越快。
“狄雷弗。”那不是她的声音,那个声音听来像驱魔人般的低沉、严厉。她抵达楼梯底层。“混帐东西,你在哪里?”
她右边的暗处里有人影晃动。她猛地转身,看到狄雷弗从暗处走到微弱的光线中,像幽灵一样、像恶魔一样。他的面孔因愤怒而扭曲。“我告诉过你不准用那种语气对我说话。”他嘶声道,举起手中的枪。
她不在乎。满腔怒火使沉重的立灯轻如鸿毛,她迈步向前,走向枪口,像挥动球棒似地挥动手中的立灯。如果寇子死了,她不再在乎自己发生了什么事。枪声在空荡荡的门厅里震耳欲聋,一股强大的热气流从她的左侧飞窜而过,立灯的底座在这时击中狄雷弗的颅骨。他往后倒在墙壁上,鲜血从他的头部和胸膛涌出来。她语无伦次地尖叫着,一次又一次地挥动立灯。
“莎兰!莎兰!”
吼叫声终于穿透她的意识,立灯突然变得好沉重,她麻木的手指再也握不住它。她缓缓地转身,看到寇子挣扎着站起来。他一手捂着胸口喘大气,但她没有看到任何血。
“别激动,宝贝。”他说。“那个混蛋只能死一次。”
终曲
寇子把外套甩到肩膀上,心情愉快地进入家门。评议会裁定他开的那枪并无不当,他复职了。他想念他的工作,但停职的第一个星期,他倒是很高兴能有机会休息;虽然隔着防弹背心,子弹的力道还是使身体受到强大的撞击,和留下严重的瘀伤。
停职后,他就没有参与调查和善后,但从同事口中得知狄雷弗根本不打算让莎兰离开那个房间。警方发现房间各处都装了针孔摄影机,连浴室也不例外。房间的窗户打不破也撞不开,房门里加装了钢板。莎兰那夜能够逃出房间,完全是因为狄雷弗在急着察看闯入者时,忘了把门锁上。
他的私人文件透露了更多秘密。温和、害羞的狄雷弗显然为了家族事业经营上的争执而杀害了亲身父亲。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把那种事纪录下来,但警局的心理医师说那些文件的内容是自大狂心理状态剖析的最佳范本。狄雷弗自认比其他人聪明优秀,所以一切都该得到最好的。他认为凡是他想要的,他都应该得到,而且一定要得到。遇到障碍时,不是予以排除就是予以摧毁。罗法官和蓝氏夫妇都是阻碍他得到莎兰的绊脚石。杀人对他来说就像踩死地上的蚂蚁;那些人都微不足道、无关紧要。得到他想要的东西才是最重要的。
寇子恨不能再次杀死那个混蛋。他对莎兰做的那些事……
她在生理上受到的创伤并不严重;只有手上的一个伤口逢了四针,其余的只需要消毒敷药即可。但她在心理上受到的创伤却难以愈合;不仅是遭到毒打或面对死亡,还有震惊、悲伤和恐惧的累积,以及受制于疯子的无力感,在在都令她无法遗忘或释怀,使她从那时起就变得冷漠、自闭。
她从案发次日出院后就住在他家,不过是睡在客房里。起初他并不在意。他们都受了伤,她在头几天连最轻微的碰触都无法忍受。但在三个星期后的现在,他可就非常在意了。他想要她、他需要她,他希望他们的生活恢复正常。但是莎兰对他说的一切都置若罔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