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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也许会想叫我别碰这件案子。利益冲突。我和席莎兰有私交。”

  “那个总管?”魏副局长厉声问。“私交,怎么说?你们约过几次会吗?”

  “我们可以说是住在一起。”那是夸大的说法,但没有夸大得太离谱。

  “我还以为她住在后面那栋小屋。”

  “那是她上班时的住处,她休假时都住在我家。”

  “该死!”副局长用手指扒过头顶的稀疏短发。“多久了?”

  “从她不再被列为罗法官命案的嫌犯开始。”

  “该死!我必须告诉你,医生,我对这件事有股不祥的预感。也许那件案子我们太快排除她的嫌疑。这种机率有多大?”他激动地低声问。“这里好几年没有发生凶杀案;等她来到镇上,凡是雇用她的人都被一枪射穿脑袋,手法干净俐落。第一个雇主留下十万美元给她,现在又有一枚价值二十五万美元的大钻戒不见了,而且这还是她在指认女主人的尸体时,注意到的。巧合个鬼!像这样的巧合不会发生。我的直觉说情况对你的女朋友很不利。”

  “对。”寇子阴郁地说。“我知道。”

  第十四章

  魏副局长左右为难。他需要手下的每个警探,又不想让利益冲突危害到这件案子。冲突只有在寇子让感情妨碍职责时才会发生。他认为寇子不会因私害公;他认为他绝对办得了这件案子,寇子自己也知道。虽然不会好受,但他办得到,不过最好还是派他办别的案子。

  寇子知道那样做最好,但他依旧很不爽。不是因为副局长作出那个决定,而是因为竟然有作那个决定的必要。寇子认为自己不该这么糊涂、不该有所疏漏。如果人都是莎兰杀的,或是她指使别人杀的,那么他没有依循原始想法的错误害得又有两个人丧生。

  如果莎兰是清白的──这个可能性越看越渺茫──那么事情非常不对劲。项炼那件事:是真的有人在跟踪她,还是她送给自己以便在必要时转移嫌疑?

  也许这件案子不归他负责,但他的脑筋仍然在动,仍在思索各种可能的情境。

  他请求副局长准许他见她。于私,他想要确定她安然无恙;于公,他想要观察她的神情举止。肢体语言和生理反应会透露出许多秘密。

  莎兰坐在小屋的客厅沙发上,一个医护人员在替她包扎右膝的伤口,一个巡逻警员站在门口监看。她的裤管磨破了,寇子可以看到她腿上的血迹。她的脸上毫无血色。

  “怎么了?”他问,站在一段距离外观看。

  “她在庭院里跌倒,膝盖受了伤。”医护人员据实说明。“明天会痛。”他告诉莎兰。

  她心不在焉地点头。

  “什么时候跌倒的?”寇子问她。“怎么会跌倒?”

  “我没有跌倒。”莎兰的声音虚无缥缈,而且没有音调变化。她没有看他。“我摇晃了一下,一边膝盖着地。”

  “什么时候?”他重复。

  她比了一个模糊的手势。“在我找电话的时候。”

  “为什么找电话?”据他所见,主屋里到处都有电话,包括厨房里那支破碎的。

  “打电话报──”她往主屋比了一个模糊的手势。

  “主屋里就有电话,为什么到这里来打?”

  “我不知道她在哪里,我不……想看到她。”她停顿一下,目光首次与他接触。“但我还是看到她了。他们要我指认她,我还是看到她了。”

  情绪震惊的征候非常明显,非常具有说服力。该死的!它们有可能是真的。她的肢体语言也与震惊一致:静坐如蜡像,只有被叫时才动;即使在动,动作也非常缓慢迟钝。她的脸色非常苍白。化妆出来的?她的瞳孔也有放大现象,但眼药水可以制造出那个效果。

  他痛恨自己在想的事,但他不能让自己被蒙蔽。这件案子也许不归他负责,但那并不表示他的分析不能被采用。

  另一个念头在他脑海浮现:她和他交往是为了转移嫌疑或监视罗法官命案的侦办进度?果真如此,那么她非常成功,因为罗法官命案的侦办毫无进展。

  他想要继续讯问她,但知道最好就此打住,让被指派侦办此案的警探负责讯问。何况,他还有别的事要调查。

  他向巡逻警员点个头后离开小屋,深吸一口温暖的新鲜空气。他找到魏副局长。“大概的死亡时间知道了吗?”

  “验尸官还没有判定,但我看过尸体,僵硬得厉害。我估计死亡约有十二个小时了。”

  该死!那段时间正好是他被电话叫走,她以突然嘴馋想吃香蕉船为理由去了超市,即使她在下午已经去过一趟了。她会冷酷到回蓝家枪杀两个人,然后在回他家的途中停下来买冰淇淋吗?还是她以买冰淇淋作为出去的借口?制造不在场证明,好让她能拿出超市的发票说她不可能去了蓝家。

  这简直是罗法官命案的翻版。她没有目击者证明她在案发当时身在他处,但有购物地点的发票。

  反之,她不可能知道他昨晚会被叫走,她不可能事先计划。难道她一直在等待机会,知道他终究会在晚上被叫走,等他离开后再采取行动?她不用急,她可以等待最恰当的时机。毕竟她在等待时还有高薪可领;如果她的目标在那枚失踪的黄钻戒指,它哪儿也去不了。

  她没有保留超市的发票,他清楚地记得她把塑胶袋和发票扔进了垃圾桶。如果她真是那么冷静、狡猾的杀手,又怎么会做出扔掉发票那样马虎的事?或者该说是那样精明的事,因为那样一来,她就可以说如果她认为她会需要不在场证明,她就不会扔掉发票。

  天啊!他快要发疯了。无论从哪个角度切入,一个微小的改变就使最重要或最不重要的行动,呈现出完全不同的风貌。

  他回家翻厨房的垃圾桶。那两个塑胶袋就在最上层,只有早餐的果皮和空优格杯压在它们上面。他抽出塑胶袋,把它们拉平,往袋子里瞧。发票果然在里面,虽然绉巴巴,但丝毫没有被弄湿或弄脏。

  他看看发票上的时间,八点五十七分,大约是他回到家的时间。他不在家的这段时间,她到底去了哪里?

  ☆☆☆☆☆

  侦讯室空间狭小、陈设简单、不具威胁性,天花板上的摄影机在做全程录影。

  韩鲁提警探是个优秀的侦讯员。他身高一七五公分,有沙色的头发、满脸的雀斑和诱人招供的和蔼表情。非常不具威胁性、非常有同情心。无论寇子如何努力使自己的表情和声音显得不偏不倚,都没办法像鲁提那样不具威胁性。他太高大,就像鲁提曾经指出的:“你的目光总是像鲨鱼一样。”鲁提对女人特别在行,她们信任他那种好好先生的表情。

  寇子和副局长及另外两位警探都在看监视器的录影。莎兰一动也不动地坐着,大部分的时候都在发呆,好像在情绪上封闭了自己。寇子记得她在第一件命案后也是如此。也许是保护反应?使自己置身事外的方法?或是精湛的表演?

  “你昨天晚上在哪里?”鲁提柔声问。

  “寇子家。”

  “寇警探?”

  “对。”

  “为什么会在那里?”

  “我和他共度周末。”

  “整个周末?”

  “星期六没有。星期六晚上有宴会,我必须工作。”

  “你什么时候抵达寇警探家?星期六晚上的宴会之后。”

  “四点吧?”她疑问地说。“我不记得确切的时间,很早,天亮之前。”

  “为什么大清早去他家?”

  “好让我们能在一起。”

  谢天谢地,鲁提没有多问他们的关系。他继续确定时间顺序。“星期天你们整天都在一起?”

  “对。”

  “星期天你在寇警探家过夜?”

  “对。”

  “昨天呢?星期一。寇警探去上班后,你做了些什么事?”

  “该死!鲁提一定自以为是律师。”郎诺南警探咕哝。“听听那些问题。”

  鲁提一步一步问得异常详细。侦讯通常不会那么有条有理,好让嫌犯能畅所欲言。但莎兰没有喋喋不休,她只回答问题,而且回答大多简短到不能再简短。由于她没有主动提供消息,所以鲁提等于是逼她说。

  “健身,买杂货。”

  “就这样吗?”

  “还去修指甲。”

  “你在哪里健身?”

  “地下室。”

  “哪里的地下室?”

  “寇子家。”

  接下来的一问一答弄清楚她在何时何地修指甲,在何时何地买杂货。接下来做了什么?做晚餐。通心面。寇子到家时,已经做好了。然后他接到电话,不得不出门。他说他会去几个小时。

  鲁提看看笔记。里面纪录有寇子接到那通电话的时间、他回到家的时间和冰淇淋发票上的结帐时间。如果她企图在时间上说谎,他会知道。

  “你接下来做了什么?”

  “清理厨房,看电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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