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义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妳不是说计算机上的一切都会留下痕迹吗?」
「没错,但痕迹有可能是死胡同。第一个中继站有可能在信息通过后自我摧毁。它也可能不是中继站,而是终点。但你似乎认为谭子不会那么容易被找到。」
「没错。」陆义喃喃地道。「对了,第一个中继站在哪里?」
「布鲁塞尔。」
「那么他很可能在欧洲吗?」
「未必。他可能在任何有电话线的地方。」
陆义偏着头思索片刻。「如果那台计算机在妳手中,妳可以找到线索吗?」
嘉娜眼睛一亮。「没问题。除非硬盘被毁了。」
「如果他平常都用这种方法联络,那么他就不会摧毁连结。他会加密保护它,但不会摧毁它。如果妳能找到那台计算机的位置,我就有办法把它弄过来。」
嘉娜转向屏幕,开始猛敲键盘。
很满意计算机即将到手,陆义回到办公桌前。萝菱闹了一夜,可把他给累惨了。虽然有专人照顾,但她不舒服时总是要爸爸陪。无论他在哪里或在做什么,只要萝菱需要他,他都会丢下一切去陪她。
他开始翻阅前一天的邮件。跟往常一样,请柬多于帐单。到处都有人邀请他;商场上人脉就是一切,即使做的是不被认可的生意。许多女主人会很兴奋有他出席她们的活动;他单身、英俊,又透着危险气质。陆义很清楚他的魅力,以及魅力对他的用处。
「啊。」他拿起一张乳白色请柬。首相偶尔会邀请他参加……他懒得看是什么活动,只察看了日期。这种社交聚会很有用。他已不再讶异世界上竟有那么多政商及社会领袖需要他的服务。他们觉得在慈善舞会或政治餐会上可以自由接近他,那毕竟是令他们感到安全自在的世界。那也曾经是他的世界,置身其中他仍然自在,但现在他知道世上没有任何地方是真正安全的。
「找到了。」嘉娜把地址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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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鲁塞尔
那个中年男子看来就跟布鲁塞尔的任何人一样,不高不矮,不胖不瘦,长相平凡。他的步伐不快不慢,注意力与其说是放在要去什么地方,不如说是放在手里的报纸上,直到他抵达一栋三层楼的公寓大楼。他登上两级石阶进入大门,舍电梯而走楼梯,以免碰到人。
到达二楼后他用钥匙打开一扇房门。房间里空空荡荡,只有木箱上的计算机发出低沉的嗡嗡声,电缆线把它连接到电器和电话插座。没有打印机。
室内的电灯不定时地自动开关。他有时会在上午进来打开窗户的百叶窗,下午再来把百叶窗关上,使房间看来有人住。除了计算机以外,他认为这里不曾有人住过。
他按照今天早上接获的指示,快步走到计算机前在键盘上操作起来。然后等待片刻,确定计算机按照指令运作。最后他拿出手帕擦掉键盘上的指纹,离开时又把门把擦拭干净。他不会再回到这个只有计算机的空房间。
没有人看到他到来或离去,但话说回来,他的外观一点也不引人注意。
那天傍晚,一辆白色厢型车在离那栋公寓大楼不远的街边停下,两个油漆工人打扮的男子下车走向公寓。
他们进入大楼,走楼梯来到三楼。来到狭窄的走廊时,他们各自从连身工作服里掏出一把冲锋枪,悄悄接近其中一间公寓关闭的门户。其中一个男子在门边就位,朝同伴点个头。
同伴小心翼翼地伸手试着转动门把。令他们惊讶的是,房门一推就开。
他们迅速探头往门里瞧了一眼,本能地把头缩回来,然后放松下来。房间里空无一人,但他们进入房间搜查时还是没有把枪放下。什么也没有。房间里不但没有人,也没有曾经有人居住的迹象。
但计算机在那里。它在木箱上发出低沉的嗡嗡声,屏幕一片蓝色。
两个男子是专业人士。他们跪下来检查计算机,循着电源线及电话线找到插座,仔细查看有无不寻常之处。没有任何发现。其中一人终于伸手关掉计算机,屏幕变成一片黑色,低沉的嗡嗡声消失。
他们迅速拔掉插头,把计算机抬下楼走向厢型车。他们离开房间时没有费事把房门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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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宅
陆义叫人告诉她计算机运到时,嘉娜正在游泳。她爬出泳池,弯腰拧去头发的水分。她知道海杉在看她,他的深色眼珠因兴奋而发亮。她不理睬他,用毛巾包住头,再用另一条毛巾裹住身体。
可怜的海杉。她开始对他的善妒和好色感到厌烦,她开始对海杉感到厌烦。嘉娜很快就对她的情人厌烦,因为他们一跟她上过床就变得充满占有欲和地域性。他们为什么不能跟她一样满足于美好的性?她不喜欢伤害他们,因为她对他们都很在乎,只不过不是他们想要的那样。但她也不会因为同情而勉强自己跟一个男人厮守终生。
跟海杉分手有点麻烦。她很清楚文化的差异;那些差异在开始时确实令人兴奋,但现在她跟海杉在一起只感到窒息。
她猜她要的是男性玩物,他必须明白她是主人,至少是她自己的主人。她不是专横,只是独立。
事实上,除了陆义以外,她认识的男人没有一个跟她的计算机一样有趣。她不笨,她知道陆义不是那种会安定下来的男人。她喜欢他,但他不是她的真命天子。也许没有人是。也许到头来她会变成那种环游世界的古怪老太婆。仔细想想,那也不错。
海杉走上前来把手放在她的臂膀上。「今晚要不要到我的房间来?」
「今晚不行。」她说,尽可能若无其事地甩开他的手。「龙先生弄来台计算机要我调查,我今晚得熬夜工作。」
「那么明天。」
「你知道我无法答应,因为我还不知道明天的工作表。」
「嫁给我,妳就不必工作了。」
「我喜欢工作。」她说。「晚安。」她急忙走开,以免再度被他拦下。
没错,海杉确实不容易甩掉。也许她会要求陆义把海杉调走,但她很不愿意那样做。毕竟海杉只是展现他的本色,不应该因此受到惩罚。
她先到她的房间换上衣服,夹好头发。在美国,她会穿著游泳衣赶到办公室,但陆义对穿著的标准非常欧化。他喜欢凡事都有标准。
他在等她。他的长发跟平常一样束在脑后,黑长裤、白衬衫是他最休闲的打扮。「妳的礼物。」他说,朝她桌上的另一台计算机点点头。
她立刻把计算机接上电线,在它前面坐下来。她打开开关,等它敢动。计算机毫无动静。她再试一次,屏幕仍然是一片蓝。
「喔噢。」
「怎么了?」陆义问。
「它被拭消了。」
「消除了?」
「是的。只要他用的不是政府拭消,硬盘里就应该还有一些资料。」
「如果是呢?」
「那就什么也不剩。」
「妳要花多久才能查出他用的是不是那种消除法?」
「不用很久。」
他耐心地等她进入硬盘开始搜寻残存的资料。空无一物。硬盘空白得像刚出厂一样。
「什么也没有。」她愤慨地说。
陆义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我早就料到了。」
「那为什么还要把计算机弄来?」
「因为我想了解谭先生。如果他粗心大意地把资料留在计算机里,那么我可能不会跟他做生意。但事实证明——」陆义停顿一下,露出一丝微笑。「他几乎跟我一样小心。」
「几乎。」
「我不用去找他,」陆义轻声说。「他会来找我。」
第五章
「妳的名字叫詹莉玫。」强恩说,把护照、驾照和社会保险卡交给她。
她不敢置信又深感兴趣地看着它们。「莉玫?」她问。
「妳的名字太特别,如果取别的名字,妳说不定会忘了响应。尽可能接近真名总是比较好。」
「是吗,戴塔克先生?」她讽刺道。、
他回以淡淡的微笑。「我用过太多名字,类似的名字早就用完了。」
她打开护照,里面有她的相片和几页的戳记。根据护照,她在最近一年里就去过英国两次,意大利一次,瑞士一次,澳洲一次。詹莉玫还真喜欢旅行。
驾照看起来跟真的一样。她是新罕布什尔州的居民。
「我的全名叫詹白莉玫?」她不敢置信地问。
「妳的娘家姓白。妳的家族跟大使夫人的家族是世交。」
「如此说来,我有丈夫?」
「去世了。」他面不改色地看她一眼,好象在等她抗议假身分跟真实人生太相近。「妳的丈夫詹格雷两年前在一场帆船意外中丧生。驻法大使的夫人狄爱莲说服妳去巴黎度假。」
她沉默不语。由于故事跟真实人生有太多相近之处,所以很好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