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她说的那段话……他听到了她对圣母所讲的每一个字,而他所听到的令他的心为之空前的感动。
她为他祈祷。除了他的姊姊,露瑟塔,没有人为他这样做过。他甚至不曾为自己祈祷过,他从不认为它会有什么用。
可是璐西亚……她祈求他的安全与快乐。以她自己特有的单纯方式,她说出了他最渴望、最需要的事物。
而且她完全没有为自己要求什么。为什么?她也需要安全,她也有她的白马王子啊!为何她不提它们?难道她忘了?抑或她害怕要求太多?
“圣提雅各!”她朝他奔来,边喊边挥手。
他皱起眉头。
“你怎么啦?”当她抵达他所倚着的那根柱子时,她问。“你看起来消沉得可以。”
他不敢开口。他能说什么?提他在教堂里的所见所闻,不等于承认自己偷窥她?他别扭地换个重心,纳闷着如果他按照自己的心意,拥她入怀,吻她吻到她喘不过气来,他要如何向她解释他的行为?
璐茜亚笑眯眯地放下旅行袋,抬起双手,用拇指将他的嘴角往上推。“微笑!我不是告诉过你吗?你微笑的时候非常好看。等有值得皱眉的事情发生的时候再皱眉,你这个讨厌的老恶魔。今晚有许多事值得你微笑。今晚夜色很美,渥特不在这里,而且放眼望去,到处都有食物。”
她提到食物使他绽出了她想要看到的微笑。食物令她开心,如今他已了解那是因为她曾经常常挨饿。今晚,她能吃多少,他就要买给她多少食物。然后,他要买更多食物给她。
“请让我替你买晚餐,璐茜亚小姐。”他朝她伸出他的臂弯。
她笑盈盈地挽起他的手,当他护送她穿过热闹的广场时,她觉得乐陶陶的。
圣提雅各买下了村里的妇女提供的每一种食物。只要她稍微瞄向某样可以吃的东西,它就是她的了。当然,他发现自己也给了她许多水,因为她所尝的食物里头多半有辣椒。
“如果天堂就是这个样儿,我一定要好好修身养性,将来好能上天堂。”璐茜亚咽下她的最后一口葵荷迪拉——一种外覆融化的乳酪的玉黍蜀饼——之后,告诉他说。“不过你知道今晚最棒的是什么吗?圣提雅各。”
“告诉我是什么,小白鸽。”他笑嘻嘻地凝视她兴奋的大眼睛,诱哄道。
听见他对她的昵称,她满足地叹口气,并握住他的两只手。
“难道你没有注意到这里的人对你的态度?我觉得这里的人好像不怕你,圣提雅各。他们或许有点紧张,不过那是因为你很高大,又穿着一身黑,又佩带着满身的武器。可是你瞧,这裹没有人逃跑、发抖或者在你迎视他们的时候低下头。我敢打赌,由于这里的人笃信上帝,所以他们知道任意把你想成是一头大坏狼是不对的。喏,我相信只要你跟他们之中的一些人微笑、聊聊天,他们就会克服他们心里的那一点紧张。喏,这不是很棒吗?”
她美丽的脸庞所焕发的喜悦深深地撼动他,他了解到她是真的为他感到快乐,也了解到自己又想吻她了。这一次,他将向那冲动投降。
他握住她的肩膀,将她拉近。“璐茜亚——”
“璐茜亚小姐?”一名年轻男子挪近她,腼腆地唤道。他摘下他的大草帽,将之按在胸前,再用手爬爬自己的黑发,微笑道,“你还记得找吗?我是柴弗里诺。柴弗里诺·山查斯。找们是在以前你来罗沙里欧时认识的。”
璐茜亚对柴弗里诺报以灿烂的微笑。“柴弗里诺!找当然记得你!”她从圣提雅各的怀抱裹扭过身来,一掌热切地摸摸柴弗里诺平滑的脸颊。
她的行为令圣提雅各懊恼无比。他注意到柴弗里诺的棕色大眼里写满仰慕,他的懊恼倏地升为愤怒。
这个柴弗里诺·山查斯是何方神圣啊?他瞪着那男子,怒冲冲地想道。他是璐茜亚上次待在罗沙里欧所招待的顾客之一吗?如果是,这个表情活像患了相思病的混球是想跟她再续前缘吗?
“圣提雅各,”璐茜亚说,“来见见柴弗里诺·山查斯。柴弗里诺,这位是圣提雅各·查莫洛。”
“先生。”柴弗里诺朝圣提雅各伸出他的友谊之手。
圣提雅各不但没去握他的手,他的手反而滑向他的手枪,手指敲弹着冰冷的枪身。当柴弗里诺害怕的后退一步时,他感到一丝满足。
“上次我在这里时,和柴弗里诺结成非常好的朋友,”璐茜亚解释道,她完全没注意到两个男人之间暗潮汹涌的气势。“他跟我一样喜欢猫,他真的很爱我的小毛球哦!”
尼尼绝不是柴弗里诺唯一感兴趣的东西,圣提雅各想。可恶,如果这个患相思病的白痴不停止用那对饥渴的眼睛盯着璐茜亚,很快的,他就会尝到被人揍黑眼睛的滋味!
“柴弗里诺是个艺术家,”璐茜亚继续道,她的手从柴弗里诺的脸颊滑至肩膀。“他棒到只消花几分钟,就能画出一个人的肖像哦。上回我在这里时,他也帮我画了画像。”
圣提雅各怀疑这个混球帮璐茜亚画的画像是没穿衣服的那种,想到这儿,他益发火冒三丈了。
“他画下每一个来到罗沙里欧的人,”璐茜亚喋喋不休地说。“他收集了一大堆经过此地的人的画像,并且把它们排在杂货铺的橱窗里,好让每个人经过时都能欣赏到它们。对了,柴弗里诺,你画过圣提雅各了没?”
被圣提雅各眼中的凶光吓到的柴弗里诺颤巍巍地点个头。“画过了,小姐。”他告诉她。“当他骑马进入本村时,我画下了他。来,我带你们去看。”
他们走到小杂货铺的前面,璐茜亚一看到挂在橱窗里的圣提雅各的画像,便惊喜的尖叫出来。柴弗里诺的才华是很明显的。画像里的男人简直就是圣提雅各的翻版。
“哦,柴弗里诺,你画得真是太棒了!快瞧,圣提雅各!你对柴弗里诺的画有什么看法?”
若非广场突然洋溢轻快的音乐,圣提雅各会告诉柴弗里诺他对他的看法。
璐茜亚旋过身去,看到有一群人在演奏笛子、鼓以及吉他。“哦,真可爱!”她惊呼,她的脚趾伴随着音乐的节拍点踏着。
“这音乐是为舞会而演奏的。”柴弗里诺解释道。“今晚,本村的居民为了庆祝一位村民的新生儿的受洗礼,将举行一场庆典。”
在圣提雅各有时间搞清楚璐茜亚要做什么之前,她已经以一个头一次参加庆典的孩子的疯狂兴奋猛拉他的手。
“圣提雅各!”她嚷道。“我们去——”
“不。”当他了解到她是想跟他跳舞时,他拒绝道。从十五岁以后,他就没再跳舞,他怀疑自己还记得如何跳舞?而且他无意向这里的每个人证明他不会跳。
“拜托嘛!圣提雅各,我好爱跳舞,而且我真的很会跳哦。”
“璐茜亚——”
“璐茜亚小姐,”柴弗里诺抢先说道。“我来陪你跳。”
她抛给那个男人的灿烂笑颜几乎令圣提雅各为之侧目,该死,她从未对他那样笑!至于柴弗里诺……这个男人不是极度勇敢、便是极度愚笨。这个色胆包天的白痴,竟敢一再博取璐茜亚的青睐!
圣提雅各握住璐茜亚的手,开始领着她走开。
“圣提雅各,等一下!”她挣脱他的手,嚷道。“搞什么”
“你——”
“柴弗里诺邀我跳舞啊!”
“可是——”他的抗议只记到一半便夭折了。他暴跳如雷的看着她跟柴弗里诺走进其他正在跳舞的人群中,她的袋子在她的身侧摇来晃去。
他拒绝看她在别的男人的怀抱里,于是旋过身去,大步朝一群聚在一块、传递着一瓶他希望是威士忌的酒的男人迈去。当他加入他们时,他们之中的一人把酒瓶递给他。
他猛灌一口。它不是威士忌,而是火辣辣的龙舌兰酒。它一路烧了他的食道的感觉实在不赖。他将几枚铜板扔给那些男人,便握着那瓶酒,独自踱开。他在一棵老橡树下找到一处隐密的地点,倚着粗壮的树干,再次把酒瓶凑到嘴边。蓦然,他注息到自己并非孤单一人。
一匹驴子被拴在树干旁。他望进那头谦逊的动物大大的棕色眼睛,在里头看到同情。
“她跟那个色迷迷的傻瓜跳舞又如何?”他对那匹驴子说。“随她去!”
他飞快瞟向璐茜亚,当他看到柴弗里诺带着她在广场四处旋转时,他咬紧牙根。“就算那个色迷迷的混帐会跳舞又怎样。”他对那匹驴说。
他灌下更多的龙舌兰酒,希望那些酒能够使他的感官变迟顿。他再度瞥向璐茜亚,彷佛想测试看看他的感官是否已经变迟钝了。
她正为柴弗里诺对她讲的话咯咯娇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