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此时此刻,她在意的已经不是这件事了。
「这附近都是没有人烟的树林,毒蛇猛兽不在少数,如果没有武功,恐怕走不到半路。」他勾起一抹冷笑,「你若要逃,我不会阻止。」
他言下之意是完全不在乎她了?!项洛妍心中一阵失落,难过地低下头。
慕容残的眼光扫过地上的饭菜。那显然是两餐的量,看来是丁淳刚才急着退下,所以忘了收。
他踢了食盒一下,讥嘲地道:「如果你想死,用不着绝食,撞墙会比较快。」明明是担心她饿久了会伤身,说出口却是全然相反的话。
他心中暗暗懊恼,不是因为自己说的话,而是因为自己担心她。
「我刚刚吃不下,现在才想吃。」她下了床,弯腰拿起碗筷,坐在床边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慕容残背靠着墙壁,双手环胸,淡淡地道:「你想不想知道你家的情形?」
闻言,她眼睛一亮,把手边的东西放下,「当然想!」
他露出一个恶意的微笑,挑眉道:「那就求我。」
她毫不迟疑:「求你告诉我!」对于家人,她有满心的歉疚。
她的反应出乎慕容残意料之外,他的微笑立刻消失,拉下脸道:「你的家人当真如此重要?」
「对我而言,他们当然重要。」她显得焦急,「请你告诉我,他们都还好吧?」
「现在还好,以后就不知道了。」他的脸色变得阴沉,恶念在心中酝酿。
「你是什幺意思?这件事不要牵扯到他们头上!」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小脸刷地转为惨白。
他冷哼一声:「来不及了。」
「不行!」她冲到他面前,扯着他的衣襟大叫:「恨我就冲着我来!不准对他们动手!」
他冷着脸,无动于衷。
「没有人能命令我。不过在时间未到之前,他们还能快活一阵子。」他伸手推开她,漠然看着跌坐在地上的她,「你带给我的屈辱,我一定会讨回来。」他露出阴森的笑容,「我不会动手杀你,因为有比杀你更好的方法。」
她略显憔悴的身形猛然一震,「对……全都是因为我……是我不好……」
没错!全都是因为她!如果她没遇到慕容残,如果她没莽撞离家,就不会让她的家人遭遇危险,也不会有人因她而丧命……都是她的错!自责如潮水般涌向她,压迫着她。
她抱住头掩着耳,「对,是我!都是我的错!」
面对她狂乱的模样,他感觉不到一丝复仇的快感,反而觉得……心痛!
压下心中不该有的情绪,他转身离开,石门也跟着合上。
接下来的几日,慕容残和项洛妍一直重复着同样的相处模式。他对她冷嘲热讽,却又在见到她黯然的神色时心烦意乱;她因他的嘲讽而痛心,同时也更加担心家人的安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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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灯火映出的黑色影子彷佛凝固在石壁上,黑影的主人神情呆滞地坐在床缘,耽溺于自责悔恨之中,即使不久前慕容残又进来对她讽谑一番,她也充耳不闻。
不行!项洛妍对自己下了道命令。再这样下去于事无补,她必须做点什幺。既然一切全因她而起,她更不能如此儒弱地任自己意志消沉,听天由命,她必须将事情告诉家人,让他们有所戒备。
她拍拍脸颊集中涣散的精神,借着不甚明亮的灯火开始仔细地搜索石室。她一寸一寸地搜过,一面回想平时丁淳和慕容残出入的情况,寻找开门的机关。
「到底在哪……」她把石室内触手可及的地方全搜过一遍,过了许久仍然一无所获。她停止搜索,轻抚着下巴,环视四周,思索是否有漏掉的地方。
地板、门、床……灯!只有壁上的油灯漏了。
取下油灯,她试着转动嵌在壁上的铜勾,但铜勾却文风不动,她转而用力压了压,果不其然,石门缓缓地打开了。
她提了灯,匆匆跑出石室。
出了这间石室,走没几步又有石门阻隔,她照着第一次的方法去做,顺利地开了门,后来的几道门也都是以同样的方法打开。
当她见到睽别数日的阳光时,心中不由得一阵喜悦,可是随即黯然。
跨出最后一道门时,她犹豫了,但理智催促她尽速离去,于是她头也不回地跑向林野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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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群鼓翅惊飞的骚动声引起慕容残注意。
他停止练剑,侧耳倾听四周的动静。
声音是从西北方传来的。越往西北,越是林木密集、杂草丛生,也是野兽聚集之所,这样的骚动有可能是猛兽出猎;但是声音尚在外围,那里向来平静,为何鸟群会突然起了骚动?
难道……他立刻施展轻功,匆匆赶到囚禁项洛妍的石洞前。
只见洞门大开,正如他所料,她已经逃了。
「该死!」他恨恨地一拳捶向石壁。那个女人竟敢再次逃离他!
怒气涌上心头的同时,忧虑也随之而来。
她逃向了山林深处,而……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再过半个时辰左右,便是狼群出猎的时刻,万一……他心中一急,便欲冲入林中,却猛然停住。
他何必管她,她只是一个背叛者!既然无法亲自下手,就让狼群收拾她吧!
虽然他如此告诉自己,但眼前却浮现她惊恐呼救的模样,跟着是狼群扑向她,将她活生生地撕裂啃食。
「该死!」他咒骂一声,握紧手中长剑,冲入了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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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洛妍伸手扯开被树枝勾住的衣服,回过头,眼前横着一张巨大的蜘蛛网,教她停下了脚步。正如慕容残所警告的,石洞外是一片完全没有人烟的荒山野林。
慕容残……想起他几日来的冷漠行径,又以家人的安危威胁她,她恨,也气,但心更痛!
再度的逃离,他会更恨她吧?她与他之间的裂痕恐怕是无法弥补了……努力的将他摒除在思绪外,她专心研究起当前的情况。她得赶快找到出路,至少要在太阳下山前,不然……环视四周高及足胫的野草,藤蔓纠缠的树木,她察觉自己似乎越走越深入山林。她是不是走错方向了?
抬头望望偏西的太阳,一群群蚊蚋因傍晚渐近,已在空中嗡嗡飞舞盘旋。
还是回头吧!内力尽失又无武器随身,她和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没什幺两样,在林野中过夜是拿性命冒险。她不能不明不白、没清楚交代事情的始末就葬身在这个地方。
转身往来时方向,她露出苦涩的笑容。
想不到她会有如此狼狈的一天。
遇上慕容残之后,她变了,变得容易鲁莽,容易冲动,她最擅长的、能掩饰一切的笑容不再自然--她很难再以淡然自适的笑容隐藏因他而起的情绪。
走着走着,不远处的树上,枝叶沙沙地颤动起来,她机警地看向声音来源。
倏地,一道身影矗立在眼前,她倒抽口气,慢慢退了几步,然后转身狂奔。
慕容残见她无恙,原本已松了一口气,可是她一见到他就逃,再次狠狠地打击了他。
带着一身的怒气,他举步追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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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洛妍没命似地狂奔着,还不时回头估量紧跟在后的慕容残离自己有多远,分神之下,她被突出的树根一绊,仆倒在草丛中。就这幺一停顿,慕容残已追上来。
她急忙转过身,惊慌地看着他,手脚并用地向后挪动身子。
慕容残看着距他约莫三步远的项洛妍,冷冷一笑,正打算捉住她时,赫然发现草丛里有一尾色彩斑烂的毒蛇,只见它昂首吐信,快速地扑向她。
「小心!」他惊呼着,鬼头锥飞射而出。
「啊--」见鬼头锥迎面而来,她惊叫着以手蒙住脸,同时小腿一麻,紧跟着是剧烈的烧痛。
她放下手,顿时白了俏脸。一条长四尺余的蛇咬在她左腿上,扭动着被钉在地上的身体,不肯松口。
慕容残一个箭步冲到她身边蹲下,伸指封住伤口周围的穴道,提起蛇头,剖开蛇身,取出墨绿色的蛇胆。
「吞下去。」他不容反驳地将蛇胆放到她嘴边。
她咽下蛇胆后,立刻推开低头要替她吸出毒血的慕容残,「你会中毒的!」不放出毒血,她可能撑不了多久,但她更不希望他因此中毒。
他讶异地瞥了她一眼,无暇多想,迅速地撩高她的裙子,在她反应之前,唇已覆上伤口。
看着他不顾自身安危替她吸出泛黑的毒血,她心中涌起一股热流,连日来对他的不满和愤恨全被这股暖流冲散了。他真的在乎她,非常非常在乎……吸净毒血后,慕容残横抱起她,担心地看着她有些苍白的脸色,心知即使她服下的蛇胆有作用,她仍必须尽快清除余毒。
「你不会有事的!」他坚决地说着。
「可是你……」她紧张地拭去他唇上的黑血。他这幺冒险救她,要是有个万一……思及此,她的心立时揪紧。
他的心中一阵温暖,柔声道:「抱紧我。」